不进来还好,一进来宁璞玉就呆住了,面前的男子正气定神闲的与自己对弈。“是你。”
“没想到咱们还挺有缘分,这么快又见面了。”风清扬的笑,有一种感染力。
宁璞玉也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你既然打算请我来,为什么刚才又要自己先走?”
这人,说不上是太谨慎,还是……心思太多了。
“我不方便出面。”风清扬凝眸,笑容很快就淡了下去。“你得罪的,应该是宫里的人。”
“这你也知道?”宁璞玉不得不重新将他打量一遍。“你是慧眼,我却眼拙。不过既然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
风清扬慢慢用竹子般粗细的手指,捻起了一颗棋子,落在面前的棋盘里。“施恩莫望报。”
细看棋盘里的黑白棋子,宁璞玉皱起了眉头。“置之死地而后生。”
“是。”风清扬柔和的冲她一笑:“姑娘棋艺高妙,不如就与我对弈一局?”
宁璞玉摇了摇头:“下棋随时都可以,我……饿了。”
风清扬有些不好意思:“是在下招待不周。”
他轻轻击掌,便有人端着热茶和糕点送进来。
宁璞玉一晃眼,心头微微一紧。“这糕点……”
“扶风酥软桃花饼。”风清扬笑着道:“取春日里新鲜的桃花制成,桃花使人好颜色。”
之前有一回,宁璞玉在靳佩瑶处见过这种糕点。
当时还在稀奇,糕点怎么取了个这么怪的名字。却也是因为这个名字怪,印象才深刻。
难道,他是靳佩瑶用来要她命的?
“怎么?你不喜欢这种糕点吗?”风清扬有些尴尬。“春日里,我以为桃花为女子所爱。倒是我自作主张了。”
“并不是,我只是好奇这糕点是谁想出来的。颜色好看,名字也雅致。”宁璞玉只作不觉,拿起了一块,微笑着送到唇边。
仔细的闻了闻,并没有药味儿。
风清扬也拿了一块送进口中:“二皇子府应该有不少人会做。”
终于说到正题了。
宁璞玉抿了抿唇:“所以呢?”
“我以为你会喜欢。”风清扬平静的说。
“比起这块糕点,我更感兴趣你的身份。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我的事情?”宁璞玉看着他:“你出现的这样及时,就跟刻意安排好似的。到底是为什么?”
风清扬又吃了一块糕点,并不急着回答。
“好吧,你不想说也无妨。”宁璞玉看着他:“告诉我你的打算。如果是想要我的命,现在动手挺合适。这里偏僻,杀了我就地掩埋,想来不容易被人找到。”
“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坏人?”风清扬眉头揪了起来。
“如果不是,那就送我回家吧。”宁璞玉心里有些慌,说不出来是为什么。总归不是好预感。
风清扬又是一笑:“看来不光长得像坏人,还是个话不投机的。”
宁璞玉看惯了冷衍那种面若冰霜的,再看这种春意盎然的,怎么都是别扭。
“也不是这么说,只是我想回去了。”
“你不是一直想成为三皇子妃么?”这一回,风清扬的脸色沉静了许多。“我以为,即便不为三皇子妃,你也断然不会愿意成为二皇子的侧妃。”
他自信满满,很肯定自己的判断。
这说明什么?
宁璞玉很纳闷。怎么好像她对旁人都一无所知,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的事。
“你以前就认识我?”尽管她好奇心不重,还是没忍住问。“还是你花了不少功夫在我身上?有必要么?”
风清扬笑了笑。
这时候,小厮正好在外面敲了下门。
“知道了。”风清扬并没问什么,只是直截了当的回了这么一句。
看样子,在他身边的人都训练有素。
敲几声门、拍几下手是什么意思,都不必开口就心知肚明。
“我还有事,今天就到这里。我会叫人送你回去的。”风清扬的脸色比起方才,明显的严肃了不少。
宁璞玉心里犯嘀咕,这人还真是奇怪。她只是顺从的点了下头:“好。”
“你先留在这里,等会儿会有人来接应你。”风清扬这回显然是没什么风度。
扔下这话,他就走了。
宁璞玉跟着出去,才发现院子里的小厮和车把式都不见了。
荒山野岭,偏僻的不行。他们就这么急匆匆的走了,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肚子饿的叽里咕噜,可就是莫名的烦那盘糕点。宁璞玉一块也吃不下去。
不多时,她听见院子里有些动静。以为是接她的人来了。
哪知道,站在院落当中,是个蒙着面纱,身姿妖娆的女子。
“你找我?”宁璞玉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股来自她的气势。“你是谁?”
女子没有出声,直接拔出了剑。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宁璞玉有些想哭。她真的好饿,好饿。
后悔刚才在茶楼没多吃几块糕点,现在胃里难受,身上真的是没有什么力气了。
所以,现在即便是有一把剑指着她,她也不打算跑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杀我么?”宁璞玉慵懒的靠在房门上,沉静的看着她。
女子依旧没有做声,只是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去。
“好吧,你不想说就不说。”
剑举起来的一瞬间,宁璞玉摸出了藏在袖子里的绿药瓶。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毒,只是能使人暂时的晕厥。
“剑下留人。”冯铖出现的特别及时。
宁璞玉还没来得及拍手叫好,一颗石子击中了她的脖颈。脑袋一昏,她就倒了下去。
冯铖急匆匆的过来,压低嗓音道:“爷不让你动她,我只是转达爷的意思。”
“他还没死么?”潆绕气得浑身发抖。
“没有。”冯铖如实的回答。“有什么话,可以将来见面时亲自问爷。现在我得带她走,你也赶紧走吧,这里不安全。”
方才急匆匆离开这里的是谁,冯铖没看清楚。
总归这一回侧妃出府,可是闹出了大风波。“我是听爷的吩咐办事,所以……你也别为难我。”
潆绕生气的扭过身子:“他就真的非要救她不可么?”
“我说了,有什么话,你可以自己去问爷。”冯铖快走两步,将瘫在地上的宁璞玉扶起来。
在潆绕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他带着她逃了出去。
留在这里也没有意思,潆绕只有气呼呼的离开:“宁璞玉,咱们的梁子是结下了。我不信你每次都能这么幸运。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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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沉的醒过来,宁璞玉手上摸到了黏糊糊的东西。“啊!血!”
指尖上,竟然一片血红,吓得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使劲儿的去摸脖颈上的痛处。
“喊什么。”冷衍不耐烦的皱着眉:“又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果然,另外一只手倒是干干净净,没看见一点血色。“是你的?你怎么会受伤?”
看样子,他不光是受了伤,且还伤的不轻。
“让我看看。”宁璞玉索性跪坐起来,马车不太大,两个人有点挤。
“不必。”冷衍根本不领情。他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吃。普天之下,再没有不是这样的道理。
宁璞玉懒得理他,要不是看他脸色苍白,还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
“我到底怎么招惹你了?你要是看我不爽,就赶紧写封休书把我送出府不就得了!”
“想得美!”冷衍凛眉:“你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
“你气不够就别说那么多话。”宁璞玉白他一眼!“冯铖,别走这么快,当心把你们爷最后一点血也颠簸干净了。”
冯铖吓得赶紧拉稳了缰绳,马车就这样慢了下来。
“首先声明,我不是非救你不可。但是你要是死在我面前……我可能会良心不安。毕竟见死不救那种事,我做不出来。再说,我也不想让姐姐伤心。”宁璞玉伸手,轻轻的挪开他捂着伤口的手:“何况你救过我好几次,就当报恩吧!”
说话的功夫,她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荷包里有三枚银针。
稍微拨开了他伤口周围的衣裳,银针就依次扎了下去。“我先给你止血,等会儿到了街市上,叫冯铖赶紧去买止血药来敷上。看样子这一刀不浅,怕是离心脉很近。”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冷衍耳朵里嗡嗡的都是她的声音。“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
“关键是你不能睡啊,流了这么多血,很有可能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宁璞玉皱着眉头:“你要是真的有什么不测,休书都没写,我岂不是还要在二皇子府为你守丧三年……”
“你……想气死我!”冷衍嫌恶的不行:“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呵呵。”宁璞玉倒是觉得他生气的样子很接地气。“这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嘛。平时老是板着脸,话不多说,笑不多露的,也不知道天天端着个架子你累不累。”
看他昏昏沉沉的,就快要闭上眼睛。宁璞玉忽然凑过去,好奇的问:“早上你到底为什么发火?”
冷衍吃力的在腰间摸着什么。
宁璞玉怕他动作太大,扯痛伤口,于是帮着他找。“是这个么?香囊?”
这东西是她准备的没错啊,有什么问题?“你就为这个生气?”
冷衍忽然坐起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不是,不,是。”宁璞玉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人的容忍的确有限度。可问题是这香囊怎么惹你了?我怎么惹你了?”
“你心里明白。”冷衍与她对视片刻,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讨厌!”宁璞玉心烦的不行:“好歹你把话说完了再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