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话,让冷衍听的一阵一阵的发寒。“皇祖母,那璞玉她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真是个傻小子!”太后又心疼又嫌弃的白他一眼:“你呀,现在才晓得问吗?亏得人家还心心念念的惦记你,怕你回去找不到她会着急,硬是不肯来上药呢!”
皇帝也不由得想起了歆语。自从她走了,他的心就再没能有别人的位置。
所有的恩宠,无非是表面功夫。他已经很难再找到一个与他互诉柔肠的知心人了。
冷衍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放心吧,有皇祖母在,怎么会让她有事。”太后扬声唤了晚秋:“宁侧妃忙活的怎么样了?你快点吧这些送过去。”
“是。”晚秋赶紧捧了那些野菜出去。
“母后这是做什么?”皇帝有些奇怪。“不是说宁侧妃受了伤吗?”
“嗨,皮外伤。”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谁让你们瞒着我不让我见衍儿。早起呀,我就是想去荣华苑看看他。哪知道刘嬷嬷磨蹭,换好衣裳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那宁丫头,手艺还真不赖。”
太后才不会告诉皇帝,她一个人吃了半锅的米饭,三碟菜。
知道她没事,冷衍心里有些回暖了。从她入府,就是各种的磨难。几次差点没命。
但是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怨呀,恨呀,甚至连委屈都没有多抱怨两句。
唯一的不满,就是错嫁。
唇角勾起的笑容,看上去竟然带着几分甜美。冷衍陶醉在错有错着的情愫里,竟还浑然不觉。太后飞快的瞟了皇帝一眼,示意他快看。
说真的,皇帝也没见过冷衍这样的表情,心头一热。“看来这位宁侧妃,还真是不简单。”
“是不简单。”冷衍微微勾唇:“她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太后啧啧:“即便在普通的姑娘,也会觉得她是天仙。何况咱们的如花似玉的宁丫头呢!”
这时,冷衍才觉出不自在:“皇祖母取笑孙儿。”
“不是取笑你,是替你高兴。”太后握着他的手:“同富贵易,共患难难。这丫头不仅仅是能做到这一点,还十分的宅心仁厚。宸贵妃屡次刁难,几乎要了她的命。顷刻之间的生死,她也能做到善意相救。我老婆子一生阅人无数,如她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衍儿,你可千万要好好珍惜,别辜负了人家。”
皇帝也是满目赞许:“母后说那宁侧妃,还相救……是怎么回事?”
太后也不嫌絮叨,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连同宸贵妃如何刁难,场面如何惊险,都一字不差的讲了个清楚。
末了,皇帝喟叹了一声:“朕舍不下与歆语的情分,她这个妹妹呀,哪里有一点比得上她。无非是念在她们姐妹一场,而衍儿自幼又多得她的抚育。”
“这有什么。”太后直言道:“曾经她真心抚育衍儿,乃是因为她自己没有孩子。也顾及皇上的舐犊之情。实际上,她也真的得到了贵妃之位,以及后宫大半的权利。现在,她有了寅儿,贪心不足,想要的更多。可这也不全怪她,哀家倒是要问问,皇上你的纵容到了何等的成都,才叫她欲壑难填的不惜对亲侄子,侄媳妇下毒手下死手?”
皇帝低下头,心中有愧:“都是儿子的错,叫母后操心了。”
“无妨。人非圣贤。”太后思虑片刻,凝眉道:“说到底冶儿的事,也关乎储君之位。这事,不该再牵累寅儿。贸贸然惩治了宸贵妃,只怕后宫更加不宁。到头来还不是牵扯到你的帝位。所以呀,哀家建议你渐渐的淡了她就是。左右被禁足良久也是哀家的懿旨。不怕朝堂上那些老顽固跪谏。禁足之后,她若是悔改,也就罢了,若不……你自己拿主意就是。”
“儿臣明白,多谢母后用心良苦。”皇帝恭谨一笑。
说话的功夫,一叠叠香喷喷的菜就这么端了上来。
侍婢们个个笑逐颜开,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太后,宁侧妃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用膳了。”晚秋温柔的笑着。说真的,她还从没见过能用这样普通的材料,做出这么多可口佳肴的女子呢。
虽然每道菜看着都很简单,没有精雕细琢的装饰,却就是让人有胃口。
“行了,今天是托衍儿的福,才让哀家有这么好的口福。皇上啊,你可是跟着沾光呢!”太后就着皇帝的手起身,啧啧道:“哀家都有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了。回头叫宫里的御厨都跟着衍儿回府去,好好跟宁丫头学学手艺。成日里做的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吃的人反胃。”
“太后赏识,乃是璞玉的福气。左右还要在宫里待些日子。您若喜欢,璞玉天天给您准备就是。”宁璞玉款款进来,端庄的向皇上太后行了礼。
“好了。”太后示意她起身说话。“这里没有外人,都是自家人,还闹这些虚礼做什么。你过来,挨着哀家坐。”
许是心情很好,太后的精神格外饱满。“边吃也边告诉哀家,这些菜都是什么名堂。”
宁璞玉看见冷衍安然无恙,心里踏实了不少。
“好了,都别拘谨。”太后欢喜的不行:“难得一家子共聚天伦,你们呀,就好好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挨着太后坐下,宁璞玉的左边是冷衍。
两个人互睨了一眼,都只是浅笑,并没有说什么。
然而,谁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关心和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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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送到冷决府邸的时候,他大为震惊。
“你说什么,父皇带着冷衍是直接去了太后的寿凰宫?”冷决有些不信:“他现在的嫌疑还没有洗清,父皇不惩戒他就是,怎的还带着他去寿凰宫?莫非,是皇祖母替他求了情?”
来人警惕的看了四周,才低声说道:“似乎是二殿下的侧妃,讨得太后的欢心。为此,太后还将宸贵妃禁足崇明宫半年。”
“二殿下侧妃?”冷决倒吸了一口凉气。
宁璞玉?你真是好样的的。
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却退了聘礼,现在还摇身一变就成了二殿下侧妃。
他出事,你就这样心急火燎的替他谋划吗?
“三殿下!”来人有些心慌:“奴才不能久留,以免招致麻烦。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冷决回过神,脸色不豫:“你去告诉温大人一声。”
“是。”
“去吧。”冷衍摆一摆手,不想再往下说。
这件事情,弄到现在,不是冷衍要倒霉,就只剩下他和冷濉了。
“殿下。”温碧婷端了热茶走过来,满面春风:“您尝尝妾身心调的茶,可还能入口吗?”
冷决颔首,接过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不错,清新宜人。”
“这茶是用活水烹的,煮茶的火也有所讲究,用的是……”
“你深谙茶道,的确不错。”冷决灵机一动:“左右这些日子府中也闲来无事。不如明日你入宫去寿凰宫向太后请安。自成婚以来,还未曾给皇祖母请过安。”
倒不是温碧婷不想去,而是太后根本就不喜欢见皇子府里的这些女眷。这都是宫里言传的规矩。“妾身愿意入宫侍奉太后,只是怕太后不得空相见。”
“冷冶的事,太后必然伤神。你只管想个什么样凝神的茶奉上,为太后宽解不适。”冷决温然一笑。
“是,爷。”温碧婷见他坚持,便笑着答应下来。心里却纳闷,好好的,爷干嘛非要让她入宫呢。
“爷,妾身新买了两身衣裳,不知道穿哪套入宫合适。不如晚些时候,您来房中特妾身选一选?”温碧婷顺势说道。毕竟爷有好几晚都没去过她房里了。
那该死的苏惜婼,仗着有孕,想方设法的把爷引诱过去。
“惜婼有孕,身子疲乏。我去瞧瞧她。”冷决凝眸:“你眼光好,看得入眼的均是不错,随你自己喜欢就好。”
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从头上泼下来。
温碧婷满心的欢喜被这盆水冲的一干二净。
“更何况怎么哄皇祖母高兴,你得花点心思。”冷决谨慎的说:“切记,一定要让皇祖母高兴才可。”
“妾身记住了。”温碧婷欠身的功夫,人就转身走了。
她真是闹不明白了,自己究竟比苏惜婼差什么?为什么爷情愿陪着她,也不想和自己多加亲近。这样下去,来日苏惜婼真生了个儿子,她岂不是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吗?简直不要太可恶!
进了房,冷决心里还在耿耿于怀,脸色不大好看。
苏惜婼见他有心事,少不得温言软语的去关怀。“爷,是朝里有事吗?妾身瞧着,您有些倦意。”
“无事。”冷决不想和她多说。“你身子如何?今日吃了多少东西?”
这话,听的苏惜婼满面喜悦:“多谢爷惦记,妾身今日吃了好些可口的小菜,但是没有怎么呕过。这孩子,越来越听话了。”
“懂得体贴娘亲,自然是听话的好孩子。”冷决拉着她的手,认真的叮咛:“惜婼,这一胎是皇子就好了。他就是本殿下的长子,是父皇的长孙。你不知道,父皇和我,是怎么盼着能有这样一个孩子的。”
苏惜婼心里有些害怕:“可……妾身不知怀的是不是男胎。”
“放心,一定是。”冷决眸子里不经意的划过一道寒光。
这样的光,被苏惜婼捕捉到,身子一颤。“爷,妾身要是万一生下的是个……”
冷决的食指,贴在她的唇瓣上。“惜婼,你肚里怀的一定是个男胎,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