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的那一丝寒意，其实来源并不准确。毕竟这次让教徒信仰发生转变，并不是高大全一个人就能一手包办的。
且不说别的布置，单单是警察带给信徒的心理压力，就是极为重要的。从昨天警察突袭邪教的聚会现场，到一路追击，把教徒抓回警局。再到白天加黑夜的连续审问、看押，都在无时无刻给予着教徒们心理压力。
说到底，即便是一些虔诚的信教徒，他们的潜意识里，也还是认同现实社会的基本规则的。之所以在警察面前，不听从劝告，不如实交代，就像是高大全之前给队长解释的，舍不得曾经的付出，放不下自己的沉没成本。而且队长的审讯过程也犯了不少错误。
即便如此，在与警察接触的过程中，现实社会的基本规则，与宗教信仰的冲突，还是给他们内心施加了强大的压力。
而现在有了新的教派，有了新的教义，能在不违反警察意愿的情况下信教，其实相当于给与了这些教徒一个完美的下台阶。让他们既能保护原先的所有付出和价值观，又不用和心底所认可的社会规则发生冲突，自然是两全其美。
高大全在其中所做的，并不是什么决定性的力量，他只不过是抓住了诸多毛线团的头，把他们有序的抽离了出来。
当然，队长寒意的来源虽然不太准确，并不意味着他的担忧是没意义的。拿这次事情来说，就算没有警察的力量发挥作用，高大全也有其他的办法，让教徒们改变自己的信仰。对于高大全来说，哪怕是想要自己创造出个什么邪教来，貌似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队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点了一根，看着屏幕上教徒的变化，久久没有说话。他思考了一会，原本想要警告高大全的一些话，还是没有说出口。一来，人家高大全从来也没有过什么犯罪记录，好像是个大大的良民。二来，这次人家也是在帮自己的忙，虽然手段极端了一些，可出发点是好的。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警告或者怀疑人家？
其实吧，队长在危险面前，如同野兽一般的嗅觉还是挺准确的。他身边的高大全，还真是个潜在的危险分子。且不说在心理方面的天赋及知识储备有多么强大，单是高大全作为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仅凭自己的喜好行动，不顾及所有规则和制度，也没有任何底线，就足以成为一个可怕的犯罪分子了。
所幸的是，高大全现在还没有兴趣去扰乱治安，他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临院里丰富有趣的病人们身上。所以从某个方面来说，队长也许应该给临院里面的所有精神病人，颁发一个治安卫士奖，以赞扬他们以身为饵，困住了一个潜在的恶魔。
不得不说，队长的野兽嗅觉也是一种强大的本能，只不过他终究是个人，而不是野兽，不能完全依靠本能行事。在理智的判断下，他还是没有去找高大全的麻烦。不过除了高大全之外，队长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麻烦人物。
另一个值得让队长担忧的，自然就是此刻站在台上，正接受信徒们参拜的主角了。队长现在才发现，以前自己是小瞧了这个家伙。算一算他今天展现出来的东西，熟练的舞台魔术表演技术、一看就经过大场面磨练过的演讲口才、堪比专业舞蹈演员的身体柔韧度，无论哪一项拿出来，都可圈可点。
更不必说，这次登台前，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时间去打草稿、排练，登台后面对数百号人都毫不怯场，把一个教主应该有的样子表现的活灵活现。而这一切的伊始，又是他用很短时间就理解了高大全的谋划，然后快速与之形成了完美的配合。
这样的一个人，靠什么不能吃饭？为什么又非要让家里托关系，混入到警察的队伍中？莫非是无间道，这家伙所谋甚大？而且当警察也几个月了，从来没见他展现过这些技能，难道是在有意隐藏，怕别人发现他的身份？
队长是不了解主角的实际情况，其实主角也很无辜，我就是想低调一点，我容易吗我。你看看超人，在电话亭里玩换装Play之前，不也得穿个衬衫么；你看看蜘蛛侠，虽然可以飞檐走壁，但平时不照样得和狗仔队似的拿个照相机搞偷拍么。我们超级英雄过的不容易，又得和黑暗势力做斗争，又得装的和普通人一样，你何必要苦苦相逼？
当然，此刻站在台上的主角，没有队长那么多闲心去思考这些东西。他正全力以赴的演好这个教主呢。又一次在重要剧情中，作为关键人物，拯救了刑警队的危机，主角觉得，自己这个位面之子做的很成功，很有成就感。
而观众席上的众人，看着舞台上这个新教主，则各自冒出了各自的想法。
被队长和高大全安置进人群中的几个警察，就想着赶紧折腾完这出不靠谱的事，好回自己辖区去。至于这电影院里发生的一切，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毕竟那个眼睛上有条疤的家伙凶名在外，我们普通小警察惹不起。
人群里那些虔诚的信徒，在高大全精心的谋划和主角完美的演出之下，已经相信了眼前这个新教主。他们迫不急的朝教主抒发着自己的仰慕之情，感恩教主不收取任何“贡献”的宽宏大量，并期待教主能降下圣恩，传授更多新的功法。
信徒堆里自然也有一些似信非信的普通人，但在群体效应的面前，他们作为普通人的“普通”特性就充分表现了出来。之前在邪教那里是如何“普通”的相信了邪教，现在就如何“普通”的相信了新教。
藏在信徒里的，还有一些前传教士级别的投机分子。不过像这种市侩的家伙，向来是最容易背叛。以柴子梁为首的几个小头目，之前在警局的时候就提心吊胆，现在见一众教徒都已经诚心拜服，知道自己顽抗也没有用。
不管眼前这个新教主有没有真正威能，这些投机分子也看出来，他肯定是站在警察一方的。待会只要一放话，那些已经深信的教徒们，还不得立刻如实交代？所以，还是趁现在好好表现，争取宽大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