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级监护室看起来不算小,足能有个二十多平米,比一些学校里塞入8个学生的宿舍显得大很多,这也和监护室里比较空旷有关。
“呦,就你一个人啊,你的小伙伴呢?”,走进房间的高大全看见站在病室正中间的兰博,摇了摇头。“这么好的时间,居然不躺在床上睡觉,你在地上杵着干嘛,是不是傻”。
听见这话,旁边的重症医生都快尿了,你看就看呗,刺激他干啥。听说这家伙是特殊部队混的,按照之前那些执行任务、战友牺牲之类的说法,估计他是真杀过人的主。你不想活了可别拖上我呀。
高大全完全无视了他的紧张,继续往兰博身边凑过去。
被裹在拘束服里的兰博,听见有人进来,扭曲的转过了身子,跳动着往来人的方向冲去。眼见他跳了过来的,嘴里还带着不清不楚的嚎叫,重症医生拽了拽高大全,就想往外跑。
高大全却挥了下胳膊,挡开了拽他胳膊的手,侧身闪过因为拘束衣而行动极不灵活的兰博。趁着他还跳起在空中,没有落地的时候,伸腿一绊,直接就让兰博重心不稳,扑哧一声倒在了地上。也亏着这里是海绵房,地面也是很柔软的,摔倒在地上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种设计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万一底板是坚硬的,患者跳起来,模仿伏明霞跳水的姿态,来个空中180度翻转,然后头碰地自杀怎么办?就算一次碰不死,碰个几次不就完了?当然,想出这种自杀手段的设计人肯定也是精神不太健全的。
看见兰博倒在了地上,只能靠着腰腹的力量蠕动,暂时没了啥攻击能力,就跟铁甲蛹似的,旁边的重症医生也是松了口气,想着要不要叫保安进来,直接用拘束带把兰博绑在床上得了。反正他看高大全现在这架势,应该是暂时还没有离开的打算,绑好兰博这个危险人物,高大全安全,自己也安全。
高大全显然没有考虑重症医生的心理承受能力,他直接抬起了左腿,一脚踹在了兰博的拘束服上,嘴里还念叨着:“就你这个样子,还号称是特种兵呢,对付你我都用不着第二招。”
地上的兰博虽然意识不太清醒,如果直接跟他交流,是很困难的,但这句话却直接进入了他的意识里面。正所谓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这些特殊部队的精英,每天承受着几乎超越人类极限的训练,时常要承担起危及生命的危险,很多时候,就是一种精神力量在支撑着。
有的人可能是为了心中的荣誉,有的人可能是为了战友的信任,有的人可能是为了报答伯乐的知遇之恩,有的人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总之,但凡能进入这种部队,承受超乎想象的辛苦和危险,并且还一直待下去的人,就绝对不会是图着升官发财的,而是都在为了某一种精神力量而拼命。
对于这种人,否认他的战斗力,不就跟否认他的存在价值一样?他怎么能受得了。躺在地上的兰博在翻滚中,也终于把身体扭动到了男下的体位,面朝着天花板,后背靠着地面。然后腰部发力,就想要借助核心力量,直接从地板上来个鲤鱼打挺站起来。
要说在平常,对于他的体能来说,直接靠腰腹力量蹦起来还真不是什么大问题,特殊部队的训练那也不是吃干饭的。可现在他捆在厚厚的拘束服里,身体很多部位难以弯曲,手臂也无法伸展,很难用正常的方式发力。而且特级监护室的地面也是软塌塌的。这种软不同于弹簧床那样的软,是比较缺乏弹性的,他的跳起动作不容易从地面借力。
因此挣扎了几次,也没能起来。倒是地面松软也有好的一面,他几次腾起不成,落下来的时候没受到什么伤。
他折腾的过程中,高大全可没有闲着。在重症医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继续施展着强大的精神攻击:“我说你不行吧,还要逞强?为啥不找人把你拽起来,是不是人缘太差,没有人帮你”。
嘴里说着乱七八糟的话,高大全一直在观察兰博的反应。其实从刚刚进入病室的时候开始,他那些话就是有意而为之的。
既然兰博现在的状态不能交流,我就用我的交流方法,来看看你的结症究竟在哪。几次,高大全说到“你的小伙伴”、“没人帮你”、“他们在哪”之类的话的时候,兰博虽然也没有停止挣扎和疯狂,但却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的反应。
高大全隐隐有了猜测,虽然根据官方和家属提供的信息,兰博很有可能是受到战友牺牲的刺激,才引发了战后心理综合症。而且在前几天众多医生汇集在一起时,也基本上是以此为出发点在商量解决方法。
然而,人的思维活动往往是很复杂的,每个人在意的点也不尽相同。就像有的男人抽烟、喝酒、晚回家都未必会引起老婆的生气,但不经意间一句不恰当的玩笑,却没准就让妻子大发雷霆。所以说,每个人的心理活动都具有一定的独特性,不能完全以常理来推断。
现在看来,果然如他之前猜想那样,形而上的一众医生们,只看到了进行容易分析的信息,就忽略了这个活生生的患者。结合着他之前言语试探中兰博的反应,他已经有了有一个初步的方向。
要不怎么说,高大全这人吧,不是一般的精神病。
单从他的分析能力和学习能力上看,还是非常具有逻辑性的,甚至可以算作是天才的那一档。只不过时常蹦出来的古怪想法,和不搞事情不罢休的行为倾向,又驱动着他,把所有天赋能力,运用到最奇葩的事情上去。
所以说,不怕精神病人胆子大,就怕精神病人有文化。这种能和正常人混在一起,而难以被分辨出来的精神病患者,就和具有潜伏期的非典一样,才是社会危害最大的。
此刻,兰博在数十次的起身尝试中,虽然消耗了不少体力,但也找见了点感觉,终于在一次尝试中成功跃了起来。即使他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却依然探着脖子向前,就像是要咬人一样。
旁边的重症医生早就把楼道里的一个保安叫进来了,就打算着要是看见什么不对劲的,立刻电棍招呼。
不过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俩眼睛都瞪直了。只见高大全大喊一声:“立正!”那边的兰博向前探着的脖子立刻收了回去,嘴里发出的声音也停下来。即便被厚重的拘束服裹的像个粽子一样,也能看出他在里面站出了一个标准的军姿。
高大全手背在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副上级领导来视察的样子。紧接着,那副官僚的样子又继续发动了:“稍息,讲两句。”
听到口令的兰博,顶着拘束服的压力,把脚往出伸了伸,勉强摆出稍息的动作。然后张开了嘴,嘴里居然不再是之前那凌乱不清的嘶嚎,而是清晰的说出,“请指示!”。说完,还再次用力挺了挺胸。
高大全心里暗道,你再挺你也变不成C罩杯。表面上却仍是一脸道貌岸然:“同志们辛苦啦!”。兰博马上回应:“为人民服务!”
他们这一唱一和的,别说重症医生了,就连保安都有点傻眼,这精神病人,比自己在保安队训练的时候都像个样子。
高大全一连基础的指令颁布下去,兰博听后都没有丝毫的犹豫,完全按着口令执行。高大全心想,要是我直接来一句,“我命令,你现在马上康复”,他是不是就能好了?
不过,要是兰博这么容易就好了,自己岂不是失去了很多乐趣?他让兰博转过身,正步走到床前,然后一个卧倒的命令,就让兰博倒在了床上。特级监护病房的床和一般病室的不同,类似于RB的榻榻米,这样比有高度的床更安全一些。至于为什么要让兰博正步走到床前,而不是齐步走,这就不得不归结到高大全的恶趣味上了。
不再理会正认真卧倒着的兰博,高大全转身拉着医生和保安,离开了病室,顺便带上了门。
见到了这神奇的一幕,重症医生心理也不得不佩服起高大全来。不过,他此时还没忘记正事:“那个,高医生,你想出什么解决办法了没?”
高大全神秘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山人自有妙计。”
……
时间过的快,老刘很无奈。转眼间三天时间就过去了,刘院长自己在办公室里,也没憋出什么好点子,只能按照之前所说的,再次召集众人开会。
不管有没有点子,人们态度倒是仍旧很积极,上次参会的所有人都按时来了,就连临院里几个本该今天休假的人都全部到场了。
只不过在刘院长让大家畅所欲言的时候,整个会议的味道就突然变了。倒不是说人们默不做声了,而是一群人都纷纷提出,如何逃避责任的方法。
刘院长气的胡子没歪了,这些方法用你们想啊,我既然能当上院长,这些事情不比你们擅长啊!这不是衡量了半天躲不过去了嘛,于是赶紧制止了大家在这方面的讨论,还是把问题回归到如何快速治愈病人上。
这一下,就又没音了。说针掉到地下能听见是小的,坐在最后排的一个地中海,一根头发掉到了桌子上,刘院长都听了个真切。
说实在的,这帮人倒也不是没有尽心。回去之后,他们也翻了医术、档案,寻找治疗方法来着。问题是从他们的思维角度出发,上次能想到的办法基本已经全说到了,这还能想出什么新鲜的东西来?
见人们哑口无言,刘院长的眼神就瞄向了高大全。虽说在他眼里高大全未必是最靠谱的选择,但要说思维活跃,还就没人能比得了。就像是篮球场上的X因素,虽然平时不是第一得分手,关键时刻就指着他呢。
看老刘带着期待和渴望的眼神望过来,高大全得意洋洋的摆出一副“你求我呀,求我我就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告诉你”的表情,还不可察的挑了挑下巴。刘院长气的就想把手里握着的笔扔过去,不过这么多人在,他也就忍了忍,勉强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小高医生,你有什么想法没?”
见老刘也有求得着自己的时候,现在要是不拿一把,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掉价?攥在自己手里的那才叫宝贝,要是直接把底牌晾了,就相当于是一个富人直接把自己的钱全给了一个穷人,那对方变成富人了,还能尊敬你?
高大全脸上仍是一副得意,话里话外却是和表情完全不相符的语气:“唉,想法嘛,倒是有一点的,不过,这不提也罢。记得上个月的时候,我也本着为患者着想的态度,提出了一个有利于病人康复的建议,结果不但没得到重视,还被扣光了奖金。这次我还是别说了吧。”
刘院长听了,这叫一个气,你丫的一脸臭屁的表情,还在这失落个毛啊。还好意思提上个月的事,上个月你说抑郁症病人精神状态差,气场衰弱,是因为体内正能量不足,需要增加体内能量储备。让我每天给抑郁症患者喂半斤巧克力,4两肥膘子。说这样就能让抑郁症的治愈率提高30%。你把我这医院当成养猪场啦?
不过这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还有很多别的医院来的医生,刘院长还是要脸的,不好意思说出来。就想着先把这小子安抚住,等没人的时候再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