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臻对秦素的话倒是很认同,老老实实地承认道:“的是,阿忍姊确实很厉害。”语罢她侧头想了想,面上便又多了几分好奇,问:“却不知女郎刚才问起大娘子的那个问题,又是什么问题?”
那张字条当时阿臻没敢看,还给秦素之后,秦素便收了起来,如今想起当时的情形,阿臻便觉得有些心痒,很想知道秦素问了秦彦雅什么。
听了这话,秦素倒也没隐瞒,笑道:“我问长姊的那个问题,与时间有关。”
“时间?”阿臻不解地张大了眼睛。
秦素知道这个大榛子脑袋笨些,便很耐心地解释道:“我问长姊的问题是:她第一次见到银面女,是不是在三年前?而长姊的回答是:是。”
“哦,原来是这样。”阿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脸更加迷糊的表情,显然完全不理解秦素为什么要这样问,停了一刻,终是忍不住道:“女郎问这个又是作甚?”
秦素张了张嘴,终是无力地闭上了,叹气道:“大榛子,你还是去吃果子罢。”
阿臻被说得两腮作赤,可是又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只好悄悄地推了阿忍一下,又向她呶嘴歪鼻地打眼色,那意思是叫阿忍告诉她。
秦素在一旁见了,忍俊不禁,笑道:“阿忍,你便跟她说吧,也免得她抓心挠肝似地不舒服。”
阿臻立时羞赧地低下了头,阿忍则是先向秦素躬了躬身,方转向阿臻道:“你也知道的,女郎一直在追查银面女。女郎也曾说过,银面女在府里有帮手。你想想,大娘子今年才十六岁,而银面女在秦府却已经呆了十多年了,如果银面女的帮手是大娘子的话,那大娘子从五、六岁起就该帮着她做事。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也未必没这种可能性。为稳妥起见,女郎才问大娘子那个问题,而大娘子的回答却是,她是三年前才第一次知道银面女的存在。这样一来,那个藏在秦家十多年的钉子,肯定就不是大娘子,而是另有其人。而这个人,我们到现在也还没有头绪。”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阿臻这回终是听懂了,一脸恍然地说道,停了停,又皱起了眉:“女郎就不怕大娘子胡乱回答么?”
秦素便笑了起来:“如果她早在五六岁就帮着银面女做事,那她查找先伯死因的时间,却又太迟了。总之,这是几方面互相印证得来的结论,并非只是那一个问题而来的。”
阿臻没说话,只点了点头,至于她听懂还是没听懂,秦素表示猜不出。
停了一会后,秦素便又补充地道:“还是那句话,手里的筹码不能叫人一下子看光,总要留几手才是。我今日话说三分,就是想要让对手以为我所知不多,而我借用阿谷之口,也是为了迷惑秦家的那个钉子。”
在秦素看来,将这件事放在阿谷的头上,以及问秦彦雅的那个神秘问题,必定会令那个钉子会做出如下判断:
第一、秦素在使诈。阿谷不可能主动向秦素交代这些,一定是秦素通过什么手段逼问于她,强迫她说出了这些。而后又假借死去的阿谷之口警示太夫人等人。
第二、秦素所知有限。阿谷与银面女的接触本就极少,又是秦家众多钉子里最末梢的那一个,由她透出来的消息,并不能伤及根本。
第三、秦彦雅是个麻烦。秦彦雅回答了秦素一个关于银面女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这一定会对钉子造成困扰,也许过些日子以后,这人便会向秦彦雅出手。
秦素故意留下了这个尾巴,就是拿来钓那个钉子的。
自然,这个目的她并不能明着说,只能私下里交代阿忍,让她留人盯着秦家。即使这段时间没反应,假以时日,那个钉子总会坐不住的。
此时,便听阿忍轻声道:“女郎,我已经分派好了人手,只待女郎一声令下,即刻便出发去寿安。”
寿安乃是陈娘子失踪的地方,从那个地方查起,这也算是依常规行事。
阿忍的话令秦素回过神来,她蹙眉沉思了片刻,颔首道:“那便去查一查吧,不过我估计会很难。银面女聪明得很,应该不会留下痕迹的。”
“女郎勿需担忧。”阿忍沉声说道:“我会叫他们仔细查的,说不定就能查到些什么。”
“如此也好。”秦素点了点头,遂又想起了枯井里挖出的香料等物,便又补充道:“枯井里的那些东西,待你们辨别清楚之后,立时来报我。”
说到此处,她又似是想起了别的什么,弯了身子在马车的暗格里翻了翻,便翻拣出了一沓黄柏纸并笔墨等物。那纸上早就写好了官样文章,却是大陈路引,不过,最上方的官署名称与最下方的官印却都还空着。
见秦素拿出了这个,阿忍便立刻上前磨墨,秦素又从袖子里拿出了几枚刻好的官印,一面轻声道:“这些是我为高翎准备的,他是陈国人,在陈国行动比你们要方便得多。我接下来的安排你们已是尽知,高翎必须跟着我,往后我有不少事情要从他手上走。这些路引都是他的,我给他造了个新身份,名字也改成了林文信……”
秦素一面低声交代,一面提笔沾墨,在每张路引上都写上了官署名称,复又钤上官印,搁在一旁晾干。
待一切做好后,阿臻与阿忍皆上来收拾,秦素倚窗坐着,放慢了语声道:“再过些两日你们便走吧。我有阿栗她们陪着,也就足够了。”
阿忍对她的计划是最有数的,因为这些事情都是经她之手安排下去的,因此,听得秦素所言,她便沉声道:“女郎但请放心,事情已然安排得万无一失,绝不会有问题,且我等亦不会离女郎太远,会暗中追随女郎左右,护着女郎的安危。”
不知何故,听了这番话,秦素的鼻尖竟有些泛酸。
“你家主公还真爱多管闲事。”良久后,她轻嗔地说道,唇边的笑意却带着微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