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安静躺在床榻,面色如纸的空灵女子,梁山伯的心骤然窒息,他轻轻的坐在床榻旁,笑着道:“英台,山伯来看你了。”
躺在床上的人儿仍然一动不动,梁山伯轻柔的执起祝英台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掌中,叹息道:“英台,你瞒的我好苦。也许若不是今日我忍受不了相思之苦上门向你提亲,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你便是祝九妹。也许我早一点知道你是女儿身,我早一些向你表达我对你的爱幕,你也就不会被马文才所伤,也就更不会毫无声息的躺在这里,所以…”
梁山伯的眼角慢慢的变得开始湿润,直至视线被泪水模糊,他才望着头任泪水悄然落下。
“所以,所以你今日变成这样,也有我的原因。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后知后觉,如果我够细心,早点发现端倪,我们一定会很快乐吧?毕竟上天给了机会让我们率先相见,只恨我没抓住,白白错失了先机。不过,英台以后不会了,以后我都会陪着你,我们一起幸福到老。”
听到梁山伯这番自责又深情的告白,原本安静的女子眼角却意外的流下一滴泪水,紧接着她纤细的小手动了动,再缓缓地睁开了眼,望着梁山伯的方向,气若游丝的说道:“你不要这样,这本就错不在你。”
梁山伯原本抬着的头欣喜的埋下靠近,高兴的道:“英台,你醒了?”
祝英台点点头,发现梁山伯的脸庞依然泪光点点,心下有些不忍和心疼,手轻轻的帮他擦拭。
梁山伯被祝英台的这一举动震惊的呆愣几秒,随后他才激动的抓住祝英台的手道:“英台,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关心我么?”
祝英台依然点点头,梁山伯为自己自责心伤,她投以关怀并没有错。
得到祝英台的肯定,梁山伯的脸上笑颜如花,笑着道:“英台,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祝伯父已经将你许配给我了。我想等你身子好利索了,我们就成亲,可好?”
面上的表情表现的有些呆滞、僵硬,祝英台实在很难相信自己一向视礼法为天的父亲会做出此等荒谬的事来,难道是为了自己?想到这里,祝英台的心止不住的抽疼,不仅为自己也为关心自己的人,所以她要好起来,要告诉那个负心汉,没有他,她的人生照样活得精彩!
梁山伯误以为祝英台与自己订婚不愿,眼中透露出受伤,“你还是不能忘记他?英台,你醒醒好吗?像他这等忘恩负义之徒有什么好值得你记挂的!”
“连你也知道了?”祝英台言语中无限悲凉。
“是祝伯父告诉我的。”梁山伯直逼祝英台的眼神,不让她有任何闪躲,“皇上与八公主欲招他为婿是真的,他临时受命去边关平乱也是真的,这是我在京城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难不成你还不相信我?”
看着祝英台面如死灰,眼神中却有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希冀,梁山伯似乎明白了。她不是不肯相信,而是不愿去相信吧?
“你放心,从今日起,我便不会再自暴自弃,我会为了关心我、在乎我的人好好活着。”
眼睑低垂,祝英台琢磨很久后,还是决定说出来,她不希望伤害梁山伯,既然自己对他无意,也应该让他清楚明白。
“可是对于我与你的婚事,虽然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并不在你那里,它已经死了。所以,我不想伤害你。”
“没事,它死了,我会想尽办法让它再为我而跳动起来。英台,我有信心,早晚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答应嫁给我。只要你肯给我机会,我便一定会成功。”
看着梁山伯眼中的坚定,祝英台踌躇了。难道自己真的要为了马文才毁了自己一生,让自己年迈的父亲担心?也许,也许梁山伯真的是自己不错的选择。
“好,我答应,我会试着敞开自己的心扉,试着努力接受你,但也请你不要逼我。”
“好,好,好,一切都听你的。”对于梁山伯来说,能得到祝英台肯试着接受自己的这个结果,他已经觉得很满意了,又怎还会提出其他要求。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祝英台会被自己感动的。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一月月的度过,这厢祝英台的身体随着梁山伯的悉心照顾完全康复。
那厢马文才也终于在三个月以后,成功的平定了边关祸乱,却在最后的决战厮杀中背部不幸受伤。但他执意不顾军医及御医的阻难,先是急着回京复命,而后便马不停蹄的踏上归家路途,为的只是早些兑现他对祝英台的承诺,娶她。
归家后的马文才这才得知马太守竟然不顾自己的意愿已经与祝家退婚,并勒令他改变主意求娶八公主。
虽然马文才家世显赫,父亲官居太守,但是其从小就受到父亲棍棒的严厉教育,非打即骂、用苛刻来教导督促着他、与他丝毫没有温情可言。
母亲更是因为不忍再看到儿子遭受毒打,奋力保护着他,却不想因此而不小心容貌受损。悲伤、难过、绝望的她,决然的选择了抛下还是孩童的马文才而上吊自杀。
父亲的残暴不仁、贪慕虚荣;母亲的凄惨离世,在马文才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孤独、空虚的他不懂的任何情感,却在内心深处渴望着被关怀,也因此不懂人情世故的他一直都表现的性情寡淡,冷若冰霜。
直到他遇到了祝英台,是祝英台教会了他人该有的情感,也得到了他自己一直想要拥有的关怀和爱情,所以他将祝英台看成了自己的一切,甚至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可就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父亲却残忍的告诉他,他与祝英台的婚约已经解除,不仅如此,他还在马伟处得知祝英台已经被另外许配给了梁山伯。
心中的执念和意念轰然倒塌,精神瞬间溃散,再加上他背后的伤势一直都没有得到精心妥善的处理,在这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打击下,马文才病倒了。
病情来势汹汹,群医束手无策,一夜之间,马文才便已经被判定病入膏肓,无药可治。
这时的马太守才慌了,才知道祝英台对自己的儿子来说是意味着什么,也开始悔恨自己的自私。所以他想去弥补,妄想挽救自己儿子即将流逝的生命,便亲自到祝家负荆请罪,想得到祝家的原谅,并厚颜请求祝英台去见见自己的儿子。
祝英台得知事情的真相后,心如刀绞,她同时也痛恨自己对马文才的不信任和对他感情的不坚定,遂不顾自己父兄的阻难,执意与马文才一见。
谁知她刚随马太守来到马文才房门口,便看到马伟惊慌失措的由内跑出,并痛苦的在马太守跟前跪下,悲切的道:“老爷,公子他,走了!”
说完,整个马府瞬间都陷入了一片死寂,而后跟着便是哭天抢地的悲鸣。
马太守一夕之间像是老了几十岁,只见他踉踉仓仓的退后几步,便失声痛哭道:“怨我,都怨我,是我亲手结束了自己儿子的命啊!”
而这时候的祝英台却出奇的平静,她没有悲伤,没有哭泣,只是平静的看向马太守,但眼神里却有着滔天恨意。
“既然你知道自己已经做错了,那我给你弥补他的机会。”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如果不是马太守看着祝英台的唇角张张合合,定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你说。”马太守一生只有马文才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却被自己间接害死,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和苦楚,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
看着祝英台眼神里对自己的恨意,想起儿子在病倒前眼神里对自己的失望和决绝,他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活该得到今日如此落寞的下场。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赎罪、去弥补对马文才的亏欠。
“傍晚以前将马府内外都给我张灯结彩挂起来,我要在入夜之前与他完婚!”冷冷的一句话从祝英台口中说出,没有丝毫情感,更没有作为女子将要出嫁的娇羞。
“什么!”马太守格外的震惊,震惊之外,他也终于更加的清楚自己真的办了件棒打鸳鸯的蠢事。
“不行啊,老爷,这少爷才刚刚过世,本应该办白事,但现在祝小姐却要求马上张灯结彩的办红事,这红白相冲,会不会对少爷不利啊!”马伟极力阻止,他不能让祝英台嫁给马文才,就算是马文才死了也不行!
就在马太守左右为难,难以下决定的时候,祝英台冷硬的眼神看向马伟,冰冷的声音似地狱里发出,一字一句的道:“什么不利?难道你不知道冥婚?”
然后她再凌厉的看向马太守,狠绝的道:“难道他到死,你都不能替他完成心愿?你这样的人怎配为人父!”
知道祝英台对自己儿子的真情厚意,马太守想以自己儿子对祝英台的深情也不愿她因为他自己毁了她一生吧?
“我想如果文才泉下有知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他只会更怨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