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贪婪的火舌由半开的窗棂滚进房中,顺着檐檩蔓延到了大梁之上,柳梦离惊呼一声,由软榻一跃而起,疾步奔到床前,扯开了床幔,却见千山暮早已醒来。
“娘娘,着火了,快随奴婢下楼。”她急火火的说完,伸手搀起了她,低头寻了绣鞋帮她穿上。
凄厉的哭喊里夹杂着咒骂尖叫,外面已经乱做一团,柳梦离猛的拉开门,一时躲闪不及,被外面迅猛的灼烟扑了满脸,双目立时便被熏的火辣刺痛,她护着千山暮闪到一旁。
此刻房中已被火海包围,周围不断有碎木垮塌砸下,千山暮低头看到了身旁的水盆,急急的说道:“快,用这水将你我身上浇湿,捂好口鼻,冲出去。”
柳梦离也不及思索,端起水盆兜头便浇,随后又飞快的将千山暮身上浇湿,转身欲向门外冲去。
突然,”咔嚓”一声大响,柳梦离慌忙扭过头,惊恐的看到,房中的大梁裹着张牙舞爪的烈焰,在怒啸声中径直砸向了千山暮。
她脑袋几近炸裂,吓得的脸色大变,转身便欲过去施救。
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眼前人影急晃,“夫人,小心!”娇斥声中,一道黑影急速闪了过来,猛地扑到了千山暮身上。
“嘭”的一声巨响,大梁瞬间砸落到了那女子背上,火星四下迸裂,女子惨哼两声,直接晕死过去了,她身上的衣裙瞬间冒起了阵阵青烟。
“娘娘!”柳梦离看不清千山暮的状况,吓得手脚发颤,她连滚带爬的到了跟前,慢慢将她由那女子身下拉出来,已是泣不成声:“娘娘,你怎样,怎样了?”
“没事!”千山暮惊魂未定的喘息道:“不要哭,快看看刚才,救我的那女子怎样了。”
柳梦离仔仔细细的查看千山暮,确认其无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她将那女子翻转了过来,见到了那女子的脸,怔了一下“怎么是她?”
“贤媛郡主!”千山暮眉头皱了一下,片刻间她又恢复了常态,此刻也不是思虑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此处再说。
黄页与裴轻婵便在此时心急火燎闯进了房中,火势危急,不容多说,黄页背上贤媛,柳梦离与裴轻婵搀扶着千山暮疾步而出。
刚一踏出房门,房顶整个坍塌了下来,发出了惊天动地的闷响,纷乱嘈杂的哭喊声在大火中扭曲着,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烟尘。
幸而风月客栈与百姓的民舍离得远些,这场大火没有殃及到那些民居,饶是如此,天大亮时,但凡有火舌横扫过之地,皆是满目疮痍,死伤无数,整个客栈已成了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
林云墨马不停蹄赶到白骨镇,看到的便是这幅令他肝胆俱裂的情形。
“主子,都找遍了没有寻到娘娘的踪迹。”李继一脸焦灼。
“还真是无法无天!”林云墨气冲冲的低喝道:“快去周边各民舍继续搜寻,白骨镇就这么大,她跑不了太远的!”
“是!”李继转身疾步而去。
所料不差,千山暮几人还真是寻了处僻静民舍,贤媛郡主后背的伤势极重,一直昏迷未醒。
柳梦离不放心千山暮,喊了郎中来重新给她瞧过,看着开了安胎药方才彻底安下心来。
看着昏迷中的贤媛,她走到千山暮跟前道:“娘娘,看来咱们要在此多耽搁几日了。”
千山暮想了片刻,抬眸看向裴轻婵:“轻婵,你一会出去买两匹马来,我与你骑马赶去金城,梦离与黄页留下照看这郡主!”
裴轻婵有些动容,她跪在地上,决然的摇头:“娘娘,今日您受了太多惊吓,该好好静养,倘若民女与不能有缘份,总是能赶上的,若无缘,即便在他跟前亦是阻止不了他的举止。”
见裴轻婵一脸决绝,千山暮便道:“你起来吧,既如此,那便在此多呆两日,等这郡主伤势好转,咱们再启程!”
裴轻婵轻轻点点头,站起身来。
由大火中逃出来,随身携带的包裹都烧掉了,如今都是狼狈不堪,换洗的衣物都没有了。
好在黄页身上还有不少银两,千山暮便吩咐裴轻婵去买几身衣物与吃食来。
裴轻婵答应着便走了出去,不消片刻便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因为刚出门,便碰到了李继领着几名黑甲军已寻到了此处。
知道林云墨定然会因她偷出宫之事恼怒,千山暮眨了眨眼睛,索性躺床上装起病来。
林云墨阴沉着脸走进房中,尚未来得及开口斥责,见千山暮那副可怜兮兮的狼狈落魄模样,一下子就心软了,满肚子的火气瞬间散到了九霄云外。
惊险逃过大火一劫,千山暮仍是心有余悸,对于突然出现的贤媛,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确实是在危急关头护住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对此,自己还是感激的。
母子连心,似是感受到了千山暮的不安情绪,胎动却越发频繁,扰的她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夫人,似乎有心事?”林云墨摸了摸她有些散乱的发髻,柔声问道。
“他今日很不老实。”千山暮低声道。
林云墨抚在她的腹部,感受到了她腹中的惊天动地,嘴角的笑意渐渐冷却了下来。
“客栈的大火,夫人可是遇到了危急性命之事?”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千山暮敷衍一笑,知道若是据实以告,林云墨定然又会生气,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啊”。
“是么?那个受伤的女子又是怎么一回事?”林云墨面色无波,深邃的双眸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故意板起脸问道:“房中大梁砸下时夫人可有害怕?”
“臣妾当时都懵了,忘了害怕这回事!”千山暮说完便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你这个女人!”林云墨抚着额头,咬牙切齿的说道:“真是要朕的命!”
片刻后,他幽幽的说道:“最近朝事繁多,朕对夫人确实有所冷落,既然夫人打算去寒山寺劝阻不能,朕也一同去如何?”
“皇上,您,不生气了?”千山暮心底慢慢划过一阵暖意。
林云墨看着她手背上被火星灼伤的红痕,心疼无比:“朕只是在生自己的气罢了,在夫人与皇儿性命攸关之时,朕却没能护在左右!”
千山暮双眸璀璨如辰星,低头在他唇角轻吻了一下:“皇上忘记了,臣妾可是有九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