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廖生快步走进方解的房间,低低叫了一声。大队人马已经开拔,此时留在方解身边的也不过是一些骁骑校和方解的亲兵,除此之外全部人马已经朝着东边进发,然后在秦河附近跟散金候吴一道带着的大队人马汇合后,再开赴东疆。
除了在沂水这边的黑旗军队伍之外,在灵门关的许孝恭所部,在秦河的杜定北所部,都要开拔。
在西北的陈定南,陈搬山,陆封侯所部,也要即刻开拔返回。在西北沂水东岸的崔中振所部,则要返回长安城戍守。
在西北的水师再加上一部分货通天下行的货船,将载着陈定南,陈搬山,陆封侯所部走水路,直下长江,然后再顺流东去。估摸着,这支队伍反倒是最快到达东疆的,毕竟走长江水路要近的多也快的多。
为了防止在长江水域上遭遇奥普鲁帝国的水师,方解特意将两支水师同时调往东疆。虽然段争所部水师和郑秋所部水师加起来,配备了火炮的战船数量也不是特别多,但两军合并之后,战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方解正在看着各地送上来的军报,听到廖生叫自己随即头也不抬的问了问:“什么事?”
廖生的脸色显然有些不好看,他犹豫了一下后如实说道:“又发现那个刘燕雀的踪迹了,他故意在章州西南几百里的一个小村子现身,杀了不少追踪他的江湖客,然后还屠杀了至少二百多个无辜百姓”
方解猛的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缕杀气。
“刚才得到消息,刘燕雀又出现在咱们北边二百多里的一个叫周庄的镇子里,依然是显身之后杀了一些修行者,依然是杀了二百多个无辜百姓之后就失踪了,骁骑校的人也没能找到。”
“不用去找了。”
方解脸色阴沉的说了一句:“现在就放出消息去,就说我施舍给他一个机会。他那样的人,本来没有资格与我一战,这机会是我赏赐的,让他赶紧来领了。”
“主公,这样做会不会激怒他?”
方解缓缓摇了摇头:“这样的人,十之八九心里极为阴暗且有些自卑,所以才会那般的想要表现自己,自卑,所以自尊心也变得比别人更强。我说施舍,他必然暴怒,然后会迫不及待的赶来杀我。若是由着他这般慢悠悠的走过来,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百姓遭殃。”
廖生连忙点了点头:“属下这就把所有人手都散出去。”
方解嗯了一声。
廖生转身要往外走,方解想了想又吩咐道:“若是骁骑校的人与刘燕雀正面相遇,立刻撤走就是了,不要有所冲突。”
廖生知道方解是担心骁骑校的人被杀,点头应了一声。
“连廖生都找不到他这个人藏身的本事倒是很强。”
方解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但却有人回答:“主公,或许此人藏匿的本事并不如何神秘,记得主公以前提到过龟息之法,若是想躲过修行者的追寻,这龟息法只需改良一下倒是也好用。”
跟方解说话的,正是骁骑校十三千户之一的白鸟。
这个人是骁骑校十三个千户中,颇为神秘的一个。在骁骑校中,虽然大家都知道有十三个千户,但是却又被人将这十三个千户区别开来。一部分千户被称之为明千户,因为他们做的都是明面上的事,没有什么特别的天赋,靠的是自身的修为或是某种特长。他们活跃在别人的视线之中,处理骁骑校的很多公事。比如廖生,比如马丽莲。
另外一部分,被人称之为暗千户。这些人即便是在骁骑校里也极神秘,知道他们身份样貌的人并不多,知道他们特殊天赋的更是少之又少。比如之前一直护在方解女眷身边的黑泽,比如跟在方解身边的白鸟。
当方解知道这个世界曾经存在过一个极为先进的文明,后来因为那场灭世之战而被摧毁。但是战后,辐射影响了环境。
所以方解也就想明白了,比如黑泽和白鸟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拥有特别的技能。他们的祖辈,应该就是受到环境影响的人,然后体质被改变。但这种改变和修行者的体质改变又不一样,修行者是纯粹的体质被扩展可以使用天地元气。而白鸟他们这样的人,是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样的人,比修行者还要稀少无数倍。
十三千户中,体质最为特殊的便是黑泽和白鸟。
这两个人,如果能将自己的特殊体质全面开发出来,其威力之大,只怕不逊于大修行者。不过,他们这样的人想要再进一步,比修行者进境还要艰难的多。比如卓布衣,他能够窥探控制人的思想,达到一定地步就能施展画地为牢那样变态的手段。但,想要更加完美,需要的不是如修行那样刻苦就行了,而是需要运气。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这样的人体质会变得更强。
“若是将主公以前提过的那种龟息之术改一改,应该就能完全隐匿气息且不必假死。”
白鸟想了想说道:“主公,此人来自十万大山极苦寒之地,在那样的地方,最开始他去的时候自然也不适应。在那样寒冷的地方,人就会变得倦怠缓慢,血液流动的速度也必然要慢的多。如果能够适应那种寒冷,就能在血液流动缓慢的情况下让身体恢复灵便,当然,这种迟缓带来的必然是气息微弱所以,如果不出预料的话,刘燕雀正是因为从那样寒冷的地方生活了很久,所以才悟到了一种隐匿气息的法子。”
方解懂了。
白鸟的修为虽然不是很强,但有一颗很冷静灵活的头脑。
当然,还有他变态的天赋。
“你跟在我身边时间也不短了。”
方解想了想后问道:“你这样的人,其实我早就应该放出去独当一面。可因为需要你,所以硬是把你留了下来,倒是耽搁了你的前程这样吧,和刘燕雀一战之后,你不必随军去东疆你去樊固城。”
方解压低声音交待了几句:“这件事很重要,所以我需要你仔仔细细的去查。”
白鸟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属下谨记!”
方解心里始终装着一个樊固城,以前是以为那里有他生活三年留下的点点滴滴,有那么多曾经善良的乡亲,还有最早和方解一同经历生死的同袍。现在,又多了一个九先生所说的地宫,而方解,总是隐隐间觉得,那地宫里藏着的东西对自己很有帮助
已经到了深秋,沂水两岸的野草开始从绿色变成黄色。西岸和东岸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景色,一边让人看了心焦,一面让人看了心里觉得舒服。西岸那边被蒙元人破坏的极为严重,基本上粮田都被毁了。而东岸这边,已经到了秋粮入库的时节,一眼望去,那中沉甸甸的收获感觉令人幸福。
田野里,百姓们忙着收获。
但是人更多的地方,是一片空地。
这是在镇子往北大约十五里的一片空地,这里是一片低洼之处,前年的时候水才消退。二十几年前沂水作乱,淹没了不少粮田,随着时间推移,大部分地方都已经恢复了生产,但这低洼处却就此荒废。
即便是水退了,也要再过几年才能耕种。
这段日子以来,从四面八方赶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到了十五这天,这片地方至少聚集了数万百姓,其中还包括很多修行者。因为前阵子方解让人放出去消息,要在这里和那个来历神秘的刘燕雀决战,所以引来大批的百姓和修行者前来。
百姓们想看到的,是那个传闻中穷凶极恶的刘燕雀,会怎么样被方解杀死。而修行者关注的则会更多,他们第一想知道击败了那么多门主的刘燕雀到底修为如何,第二想知道,方解的修为如何。
之所以对刘燕雀的好奇排在前面,是因为方解的修为已经被传播了很久。江湖上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位武王殿下非但在战场上成功,在修行上更成功。
四周都是高坡,低洼处有大概方圆十几里左右。本来有百姓想要下到低洼处去等着,却都被骁骑校和方解的亲兵劝住。这样一场决战,必然影响甚大,到时候一不小心,就会祸及围观的百姓。
“喂,你猜谁会赢?”
一个看起来二十岁上下的年轻汉子压低声音问自己的同伴,立刻换来同伴的鄙视:“那还用说?武王怎么可能输!”
“那可不一定啊”
之前说话的年轻人一副老成模样的说道:“武王军功,天下无人可及,便是放眼历史过往那么多年,也没有一个人能相比的。但是这修为不好说啊。我当然是希望武王殿下赢的,可是你难道没听说?那个刘燕雀一路从长安城杀过来,可是杀了不少人,都是修为很强的宗门门主”
“你闭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个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女呵斥了一声:“你再敢胡乱说一句,我就和你拼了!”
这年轻汉子被看起来娇弱的少女吓了一跳,然后才发现身边满是愤怒的目光。他这才醒悟,自己之前的话得罪了多少人。他脸一红,连忙道歉,然后抛开身边的同伴,哪里还敢停留,钻进人群跑了。
那少女余怒未消,柳眉倒竖。
“快看,那个穿皮袍的人来了!”
众人随即朝着低洼处看去,因为离着太远,虽然站在高处视线比较好,可被黑旗军士兵拦在距离足有三四里之外的地方,只是隐隐约约看到。
刘燕雀似乎很享受这种目光所集的环境,哪怕那些百姓们看他的时候用的都是愤怒的眼神。当然,他也看不清那眼神。他只是很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
可就在他觉得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时候,忽然听到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我武惟扬!”
也不知道是谁喊出来这句口号,一瞬间响彻天际。
刘燕雀回头去看,于是看到了那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年轻男人,缓步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这个男人,享受的才是真真正正的万众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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