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宇被他爸拽回家。一进家门,他爸就沉着脸命令,“跪下!”
齐宇顺从跪下。
没一会儿只听啪一声,鞭子撕破空气的声音,落在他的背上。他咬牙没出声,接着又挨了一下。他妈捂着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站在一边。
后背火辣辣地疼,齐宇使劲握拳,不敢发出一点□□。因为,如果他胆敢因为疼而忍不住,他爸会抽得更凶更狠。
抽了五下,齐春平停下来,让勤务兵把鞭子收回去。齐宇紧绷的身体在看到鞭子被收起来的时候,一下子瘫在地上。
这次是五下,是有史以来最轻的惩罚。
齐春平站在他身边说,“知道错了没?”
“知道。”
“错哪儿了?”
“不该撒谎不该逃课。”
“嗯。”
“爸,我保证没有下次。”
齐春平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回书房忙公事。一直站在一边的齐妈妈见到丈夫离开,立即冲过来把齐宇扶到沙发上,勤务兵小李搬出医药箱给他擦药。
这是家法最平常的程序。齐春平一直信奉棍棒教育法,一丁点儿小事能把齐宇打得半死,今天是最轻的,而最严重的一次是小学六年级。
那时候齐宇一家随他爸驻扎在一个郊区,郊区有一个鱼塘,齐宇贪玩,和几个小伙伴去捉了鱼,野炊煮了吃了,虽然味道实在不敢恭维,鱼肠也没有挖,但齐宇记忆里那次野炊特别开心,也是他每次回忆童年唯一有色彩的事,事后被鱼塘老板揪回家告状说是偷鱼,他爸把他吊起来打,直接打到休克,后来他爸因为处理公务匆匆离开,忘了他还吊着,幸亏他妈回家把他及时送到了医院,不然,能直接在阳台上风成干尸。
尽管听上去残酷到无以复加,但齐宇却没办法恨起他爸来。因为他爸是正直到变态的人,教给他做人的道理他没一个能反驳的,就像这次揍他,更多的是因为他撒谎而绝不是因为逃课,高一高二那两年,没有哪一天不在逃课,当时他给刘浩的话就是,不在逃课中爆发就在逃课中灭亡,那会儿他爸也知道他的状态,可是并没有说什么,反倒安慰他妈说,男孩子皮一点儿是好事。而且他爸鞭笞他也确实是他有错在先,他唯一能怨的大概就是他爸下手太狠。可是,他又不能怨,因为他爸说,我养的是女儿吗,这点痛都不能承受?他爸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连个眼神都舍不得施舍给他,齐宇觉得他爸这话和态度狠狠地践踏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于是,被抽得再狠也不叫一个疼字。
上过药后,齐宇就去休息了。因为背上的伤,他只能趴在床上,尽管很困了,但伤疼得根本无法入睡,齐宇只好掏出手机调出那段视频来看。
齐宇本身对这种东西反应不是很大,但因为里面的男主角是刘浩,没看一会儿就感觉下身鼓起了帐篷,再因为是趴着,他难受地直想去死。
从床上下来,溜进卫生间,闭着眼想着刘浩,很利索地解决了问题,齐宇用卫生纸擦干净。满足地躺回床上,齐宇苦笑了一阵,手机关机,直接趴着睡了,心想他们之间大概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起来,头昏沉沉的全身都疼,齐宇也没在意,以为是被打的后遗症,洗漱完后小李送他回学校。
直到上课的时候齐宇终于知道问题不太对,老犯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上课的时候一直趴在桌上提不起精神。同桌看他那样子,小心地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然后着急地说,“齐宇,你发烧了!”
同桌当堂向老师请了假,扶着他去校医室。
齐宇大半个身体都倚在同桌的身上,看着这个娇小羞涩的女孩子抿着嘴唇,倔强地把他往校医室拖,心里有点感激。
到了校医室,医生一量体温,好家伙,39.5℃。医生掀开齐宇的校服,露出他后背上的伤痕,同桌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齐宇觉得她那个表情很好笑,然后就笑出来了,同桌立即又脸红了。
开了药吃了,齐宇在校医室病床上睡下。一觉醒来,同桌还在,正在一边拿着本英语词典默背,齐宇摸摸自己额头,烧还没退,觉得不舒服又躺下去。
可是却睡不着了,无聊时,摸出手机,刚开机就收到了两条刘浩的短信。
刘浩:
乘最快的飞机到我这里来,最晚今晚十点,迟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地址:******
流氓,我喝多了,你快来接我……
第二条信息是刚刚发的。齐宇看看时间,马上都要下晚自习了。
他张口喊医生,惊动了同桌,同桌迅速跑过来,紧张地问,“感觉怎么样?”
“还好。”齐宇笑笑。
医生就在隔壁,很快来了,齐宇说,“有什么办法能快速退烧?”
医生一副你不懂就别乱开口的模样说,“再怎么快还得按照程序来!”说完转身出去,再进来时手里拿着吊瓶。
齐宇一看那一大瓶水,没有几小时是不可能解决的,摇摇头掀开被子爬起来,“给我开药吧,我回寝室休息。”
医生抱怨,“怎么说一出就是一出!真是的。”
不过还是去开了药。齐宇拿着药,本来打算回寝室,但看到同桌一个姑娘家陪了他那么久,于是就说,“走,我送你回去。”
同桌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你病了,我送你回去!”
“走吧!”齐宇也懒得啰嗦了,直接拽着同桌的胳膊往女生宿舍方向走。
同桌一路上都红着脸,盯着齐宇捏着她手臂的地方眼睛发直,直到了寝室门口,才想起来开口说,“谢谢你,你快去休息吧,早日康复!”
齐宇点头,转身离开,走到路口的时候,转了个弯,往校大门口走去,乘上出租车的时候,给室友打电话,说,“要是老师来查房,就说我在校医室住。”
直奔机场,被告知飞往新城的飞机最近的是凌晨两点的。刘浩学习的地方就是新城,齐宇不知道刘浩是不是想考新城什么大学,也不知道刘浩知不知道自己是要考京市的。
在候机室干坐着,等到登机的时候齐宇发现自己眼睛模糊地都快看不清道儿了。
早上凌晨五点到的新城,齐宇觉得力气实在花光了,背后的伤口好像发炎了,他连站都站不稳,走一步路比红军过雪山还要艰难,他从来不在谁面前露出弱者的一面,以前无论刘浩提出多奇怪的要求,再艰难,他也不会开口说一个难字,按照刘浩说的,到达他那儿。刘浩曾说他就是只驴,倔得要命,但是他自己觉得那不叫倔,应该是有毅力。
但这次,齐宇觉得如果再逞强,有可能会直接晕在机场,到时在医院与刘浩见面可就真难看了。他给刘浩打电话,这个点儿,刘浩肯定还在睡,吵醒了免不了又是一顿脾气。
齐宇都做好了劈头盖脸的准备,但郁闷的是,电话一直没人接。没有办法,齐宇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打了TAXI,一上车报完地址,就靠在椅背上睡过去了。
赶到刘浩的住所,没有见到刘浩,反倒是和刘浩一起出来学习的另一个艺术生打着呵欠开门,看到齐宇明显一愣,揉了半天眼睛震惊地说,“你还真来了啊!我们开玩笑呢!”
齐宇靠在门框上,已经没力气想他们开的什么玩笑,反正刘浩以前也老干这种事,他早见怪不怪了,齐宇歇了好一会儿问,“刘浩呢?”
艺术生说,“痞子昨晚上跟戚戚去酒店了,没回来。”
“戚戚是谁?”
齐宇真佩服自己,虽然知道刘浩叫他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听到这么个消息,居然还能这么冷静的站在这问毫不相干的问题。
“画室同学,全名戚雅凤,”那个艺术生说,“呵呵,痞子真有办法,什么女生只要他看上了绝对跑不了!”
艺术生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满满都是鄙夷,一点儿羡慕的意思都没有。齐宇没有接话,艺术生继续说,“你说痞子打哪儿交来你这么好兄弟?真是羡慕他!”
这句听得出来,是真心诚意的感叹。齐宇笑笑,很淡定地走进屋里,巡视着屋里两张床,其中一张铺着蓝绿格子床单,上面摆满袜子内裤,乱糟糟的,齐宇一看就知道那是刘浩的,床单当初还是他陪着一起买的。不过出于私心,齐宇还是明知故问道,“刘浩睡哪边?”
艺术生指着东边那张床说,“那边。”
齐宇点点头,径直往另外一张床走去,一屁股坐下去,拍了拍床铺说,“我睡你的床,麻烦你在他床上睡吧。”
那个艺术生也是个好说话的,点点头又打着呵欠把刘浩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一边一拢,然后躺到床上去了。
齐宇头一沾枕头,明明累到不行,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不睡刘浩的床不是因为他好不容易赶过来但刘浩却不在而闹别扭,而是因为,他害怕闻到床上满是刘浩的气味,会让他控制不住,也更害怕床上除了刘浩的味道,还会闻到别人的,那样他会控制不住崩溃。
他带着伤和病拼命往这边赶,确实存了那么点儿心思——如果让刘浩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会以什么表情来迎接自己,会不会有一点点心疼和内疚?
虽然早就打算过结果不会很好,但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齐宇还是觉得堵心,他想,只要以后但凡有一点点爱上别人的可能,他都会马不停蹄地卷好铺盖,彻彻底底远离刘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