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八 糜烂
辽北将军辖地,嘉河卫,孙塘镇。
这里乃是整个嘉河卫的最南端,再往南,隔着一条不宽的河,就是五屯河卫了。
就像是中国大部分村镇名字的由来一样,这座总人口其实才刚刚千余人还比不过关内一个大一点儿的村子的小镇,其主要构成,乃是以孙姓为主。但凡是这样的单姓村镇,自然也是要单纯一些,他们在连亘的丘陵之中开辟出来一片适合耕垦居住的土地,周围拉了篱笆,建了房子,在缓坡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聚落。从此之后便是自己把自己圈在了这方周围不足十里的小天地内,耕稼生息,最多打打鱼,去林中设个陷阱打个野兽来作为生活的调节而已。
就此终老。
但是这会儿,这个安乐闲适的小村子,早就已经变了样子。
在坐北面南的广袤缓坡之上,那个镇子还在,但是早就已经是成了断壁残垣,乌黑一片,显然这里曾经是遭受过祝融的无情侵袭,而若是细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在里面还有不少已经是变成了焦黑的尸骨,其中很是不少一个个蜷缩着,就像是在母胎之中的形态一般,显然是活生生给烧死的。
当初女真人入侵嘉河卫,自然也是打到了这里,屠刀落下,全镇上下,除了二百余精壮男子被掳为奴隶之外,余者无一幸免,尽数被驱赶进火场,生生烧死。
而在镇子西边儿不远处,则是一片好大的军营,绵亘足足有四五里之多,几乎占满了半面山坡,大营周围栅栏林立,但是却是可以看得出来,栅栏都是稀稀疏疏的,显然是搭建的时候草草而未出力,而外面甚至连壕沟都没有挖掘。
就算是临时营地也没有这么简陋的。那就只有两个解释了——要么是这支军队军心军纪已经是涣散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要么就是他们根本不把自己的敌人当回事儿,完全没放在眼里。
而大营之中无数白色大旗随风飘扬,女真建国号曰金国。尚白,而大明尚朱赤之色,再看看军营中不时走动的一队队士兵,军容整齐,神色彪悍,武器精良,显然这里驻扎的女真人乃是相当的精锐。那就只有第二个解释了。
大营之中军帐无数,至少也是有上千之多,按照女真人一个营帐十五人的规格,驻扎在此地的军兵至少也是数万之数,规模算是相当庞大了。而在其中还有为数相当多的马厩,骏马的嘶鸣不断传来,显然其中有着相当一部分的骑兵存在。
中军大帐,周围清出一片空地。刁斗森严,不时的有一队卫士巡伺而过。
而在中军大帐之中,此时也正有一段对话在展开着。
帐中很是素净。没什么多余的摆设,不过是十来张椅子,一张大案,一个吃饭用的小几和蒲团而已。
一个面色稳重,长相普通的年轻人坐在首位之上,他穿了一件儿女真式样的皮坎肩儿,毛皮外翻着,大皮帽子放在手边,脚底下蹬着军靴,这会儿正斜靠在椅子上。脸上挂着微笑,倾听着下面一个人说什么。
此人正是这支女真大军的灵魂人物,昔日海西三杰唯一的一个幸存者,女真万户,阿敏。
比之当初从镇远府下率领大军遁走,他似乎变得更成熟稳重了些。整个人的气质,就如同是一座座绵延厚重,连根不绝的丘陵一般,并不高峻,但是却是又难以言语的厚重踏实的感觉,似乎所有的困难,都不曾被他放在眼里,所有的凌厉,也休想漫过他厚重的身躯。
而他下手的客位上,坐着的却是两个和这处大营格格不入的人。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他们两个,乃是不折不扣的汉人的面相,打扮也是一般,穿着厚重的棉袄,带着棉帽子。
若是说女真大营中出现汉人,这不奇怪,女真人自从入侵嘉河卫以来,不断的杀戮,掠夺汉民为奴,别的不说,这会儿外头的大营之中,就有少说三万的汉人奴兵。这些乃是不折不扣的炮灰儿,打仗的时候冲锋在前,抵挡对手的火力,撤退的时候是可以用来舍弃的棋子,至于平时,则是兼着苦力的身份,安营扎帐,逢山开路,遇水填桥,里面的女人还可以供给军士做泄欲之用。
但是这两个人,却是明显不是奴兵的低贱身份,相反,看样子,阿敏对他们两个还是相当的礼遇优待。
那坐在左手边的汉子大约四十来岁,一脸的憨厚黝黑,脸上的皱纹深的如同刀刻一般,一眼就能看出来乃是那等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儿的庄稼汉子,只是若是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中精芒时而蹴呼一闪而过,凌厉而狡诈。
只听他苦笑道:“阿敏大人,不是小的们催逼于您,实在是咱们那边儿就快要撑不住了。”
他指了指天上:“今儿个教主大人又着人传话来问了,说是什么时候能说成?咱们那些老兄弟一天天在那儿呆着,耗用的钱粮米面倒是个小事儿,但是就是生怕官府知道,若当真被官府探得,那咱们的计划就不得不提前发动,措手不及之下,怕是不能成事。没了咱们内应,您麾下这些女真勇士,又得多些伤亡,那多不好?”
他这话说的很是有技巧,即是表达了自己的目的,又是暗暗的刺了阿敏一句,现在托着,固然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对你们也是不利。而秒就妙在,他乃是从对方的角度考虑这件事儿,就不会引起对方的多大反感了。
阿敏听完,微微一笑:“赵香主,却是稍安勿躁,你就算是不问,我也打算招你说来。”
他顿了顿,沉声道:“我决定,今夜便即展开攻势!”
“当真?”那赵香主喜出望外,顺嘴便是问了一句,他自知失言,赶紧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向阿敏赔罪道:“这张破嘴,阿敏大人您可千万被怪罪。”
“赵香主说笑了,此等小事而已。”阿敏摆摆手。不以为意的笑道。
赵香主又探问道:“阿敏大小,小的斗胆再问一句,以您麾下这些精锐女真勇士的战力,挥兵南下。需要多久能打垮对面那些狗官兵?咱们也好早做储备。”
阿敏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哈哈笑道:“一个时辰足以!”
他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轻蔑:“你们明国的官兵,差距也未免太大了些,有的精锐无比,极为能打,有的却是一群窝囊废,一击即溃。我对辽北将军麾下的士卒有多能打,早就了然于胸,咱们女真勇士,最擅长批重甲,冲敌阵,一次不成则两次,两次不成则三次,三次不成则十次百次。直到将敌阵冲垮为止!你们汉人的军队,我见过的最多的,也就是能支撑上七轮而已。但是绝对不是对面的那些。”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忽然是变得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沉,心里忽然是想到了那支恐怖的军队——若是披坚执锐,冲击那支军队的话,又会怎样呢?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用,或者是冲上几轮之后,那些冲锋的壮士,就全部死在路上了?
那赵香主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神色的微微变化,不由得心中一寒。
若是熟悉阿敏的人在此的话,定然是极为的惊诧。因为阿敏此人,可说是沉默寡言,当然,这并不是木讷,而是稳重。他说话不多,但是一旦发话。那就是一锤定音的。平素里是很少能见他说这么多话的,而现在他却是这么做了,通常只有一种可能——他要利用这些人,而这些人显然也是很有被他利用的价值。
那赵香主闻言,也是做出大喜的样子,一击掌笑道:“阿敏大人这等身份,自然是不会说错,那杨学忠狗贼已经把麾下相当一批狗官兵布置与此,再往后面,便是兵力空虚,大人只要是击溃了这些人,那便可以长驱直入了!”
阿敏微微一笑:“借你吉言,怎么样,赵香主,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放心了,放心了!”赵香主忙不迭的应了,然后抱拳道:“那阿敏大人,小的这便告辞了,还要把喜讯报告给教主他老人家,请他老人家定夺理当如何行事。”
阿敏点点头,两人告辞,他竟还送了出去。
不过,等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无数的营帐之中之后,阿敏脸上淡淡的笑意也是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乃是深深的鄙夷:“这帮汉狗,果然是只会窝里斗,不择手段一至于此。不过么,若不是他们这般,我还真等不到这个千古难逢的大好时机!若是此次功成,则我们现在的困境立刻便是被打破,前面就是海阔天空!这些人虽然是狗一般的东西,不过多少还是有些用处!”
他方回到帐子没多一会儿,正站在地图前面观察此刻之局势,心中细细思忖,便是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呼喊,仔细听去,原来是喊俺巴孩将军回来了。
阿敏赶紧放下手中事情,正想要出账,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沉重厚实的脚步声,仿若是巨人在践踏大地,阿敏掀开帘帐,然后便看到俺巴孩在一群穿着重甲的拐子马骑士的簇拥下向着这边大步走来。
他进了大帐,向阿敏大喇喇的拱拱手,笑道:“阿敏,俺回来了。”
这未免有些僭越不恭的意思,但是阿敏却并未动气,不是他的心胸多宽广,而是他感觉在这等不相干的事情上动气着实是没什么意思。他知道,俺巴孩就是这么个脾气,他更清楚,现在的俺巴孩对自己忠心耿耿而且这个下属极为的有用。
他瞧了瞧俺巴孩的神色,笑道:“看你这样子,大将军身体可是有好转了?”
“可不是么!”提到这一茬儿,俺巴孩喜上眉梢,眉飞色舞道:“这些日子的将养,也没打仗,没有颠簸累着,叔父的身子骨儿是比以前强的多了,我回去的第三天他就醒了,现在每日能着人扶着在院子里溜达溜达了,而且也能吃些米粥了。想来再有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大好了。”
阿敏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阴翳,脸上却是做出喜悦的表情,一拍掌。笑道:“这可真是太好了!说实话,我在这个位子上当得,可说是如坐针毡,一日都是难以安宁。大将军若是病愈复出,我也能卸下这个胆子。”
他拍了拍俺巴孩的肩膀,哈哈笑道:“还是和你一样,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听令就是,这日子过得才舒坦。”
“哎,阿敏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俺巴孩赶紧摆摆手道:“我把这些日子以来你做的那些全都和叔父说了。他说你做的很好,便是他回来,也未必做得更好,这发号施令的,还是你!我们都听令行事就是了。”
阿敏听完,心中才是略略放下心来。他知道俺巴孩乃是那等从来不会说谎之人,既然他这么说,那刚毅定然就是这么说的。只是。他心中也是存着一缕隐忧,大将军,当真是这么想的么?
他固然是对大将军极为的感激。佩服的,但是却也不愿意被别人压在自己头上,尤其是在独掌大权这么长时间,说一不二,这等酣畅淋漓,威风霸气,却又要被人节制,那心中肯定是不怎么舒坦的。而且阿敏将这数万大军从镇远府那个死地带出来,并且在此地立足,心中对这件事儿也是极为的得意。隐然已经是将自己视为这支军队的拯救者,居于统帅地位,自然更是理所当然。
他轻轻地舒了口气,便不再想这个让自己头疼的问题。
眼下,先把眼下做好再说吧!
俺巴孩自顾自的坐下,端起桌上的热茶一阵痛饮。哈了口气:“这一路过来,天寒地冻的,可冻死我了。”
阿敏招呼随从给他倒上茶水,摆摆手,令众人退下。
俺巴孩指了指南边儿,道:“阿敏,和那些卖祖宗的汉狗子谈的怎么样了?”
“谈妥了,今儿晚上就冲阵,打仗。”阿敏微微一笑:“俺巴孩,少不得今儿晚上还得劳烦你们!”
“好说,好说。”俺巴孩大为兴奋,哈哈笑道:“这种事儿能少的了俺?你若是不劳烦俺,俺心里还不乐意呢!不过啊,阿敏”
他顿了顿:“那些卖祖宗的汉狗子就值得咱们这般重视?为了他们,你大老远的带着兵从嘉河卫跑到这儿来,路上光冻死了就不少。”
听得他质疑自己的决定,阿敏心中微微不悦,却还是耐心解释道:“俺巴孩,这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我们自己!”
他瞧着俺巴孩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知道军中不少人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无非就是想着,已经占据了嘉河卫,就该好好的休整享乐一番,也就不思进取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你们这么想,那就的错特错了!”
俺巴孩让他这么一说,不由得面红耳赤,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阿敏走到地图前面,指着上面一点道:“你瞧,这是咱们现在所在的嘉河卫。你再看看周围,咱们西边儿,是福余卫,福余卫以前的实力固然是比咱们海西女真差一些,现在咱们就剩下这点儿人了,能是他们的对手么?东边,就更不用说了,是武毅军,也不是咱们能招惹的角色,镇远府下那一场场的惨败,我到现在想起来,都是噩梦啊!而北边,咱们大金国战败的消息,你已经听说了吧?”
俺巴孩神色黯然的点点头。
作为整个东北的大事件,金国、武毅军、俄罗斯三方的大战自然是牵动人心,而金国战败,割地赔款的消息,也是通过这两个月的时间,在广袤的东北大地上传开了。也许除了那些醉生梦死的大明边疆大吏之外,但凡是有心人,都是已经知道了。俺巴孩不但是女真人,而且一直在汗廷供职,对于建州女真的认可比海西女真还强,自然是很不是滋味儿。
“我派出去的探子已经探明了,现在江北那片地区,就是咱们占据的那片儿,那些野杂种已经都投靠了武毅伯。这也就是说,咱们之前计划的,先是于此地徐图发展,然后归国的打算,已经是行不通了。如此,必须要谋一份出路才成。”
阿敏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叹了口气:
“你当我不想再修养一段时日么?只是,怕是来不及了。现在,福余卫忙于对付肆虐大草原的白灾。武毅军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还要巩固地盘儿,整修士兵,都是无暇搭理咱们。但是等到春天。一旦他们腾出手来,咱们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嘉河卫,实在是太小了,挣扎不开,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了?咱们已经把所有的土地都占了,把所有的汉人都变成了奴隶和军妓。再也压榨不出什么油水儿来了。咱们必须要找到一条出路,扩大自己的势力。”
俺巴孩听的不断点头,他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使劲儿的朝面前的虚空攥了攥:“武毅军不过是靠着坚城利炮而已,他们如果敢来打咱们,我把连子宁那狗贼的软卵蛋都给打出来!”
只是他自己都觉得说的这话有点儿色厉内荏的意思。
阿敏微微摇头,不置可否,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往下一挪:“北上不成。可以南下,算算这四周,也就是杨学忠那昏庸狗官是个好揉搓的。我早就想要南征了。但是他手底下毕竟有接近十万的大军,也是个极大的隐患,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而就在这时候,那些卖祖宗的汉狗来找我了。”
他走过来坐下,喝了口茶水,淡淡道:“他们虽然不是军汉,都是农民,战斗力有限,但是他们是本地人。在这里经营了不知道多少年,势力根深蒂固,一旦发动,立刻就能掀起轩然大波,组织起数十万的普通老百姓来!”
他举着双手用力挥舞着,用一种煽动的语气道:“想想吧!咱们在前线跟他们打仗。辽北将军辖地的十万大军尽数陈兵在北,内府空虚,结果这时候,这些汉狗子在内部给了他们狠狠一刀?你说他们会怎么办?”
俺巴孩摇头,阿敏也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能断定!整个东北,都会因为这一件事儿而变得大乱,甚至朵颜三卫都会趁机来插一脚,而越是乱,就越是利于咱们浑水摸鱼。”
和俺巴孩商议过后没过多一会儿,一道道的命令便是下达了下来,整个女真大营,都是因此而紧张的运转起来。
而这时候,和女真大营仅仅只隔着一道浅浅的冰河,相距不过三里的明军大营,却还是毫无所觉。
这座明军大营的规模,丝毫不逊色于对面的女真大营,甚至还略有过之,这里驻扎着整整七万大军!这也是现在杨学忠能拿的出手的所有兵力了,当然还有兵力可以抽调,但是那些都是在要防备着朵颜三卫的要害之地驻扎的兵力,一旦抽调了而敌人要是有所动作,则后果可说是不堪设想。
饶是如此,现在辽北将军辖地也是极为的空虚,整个就像是一个外壳坚硬的甲壳虫,只要是踩碎了那坚硬的外壳,里面就是一片软烂。
在听到了女真大军南下的消息之后,杨学忠慌乱过后,立刻便是火烧火燎的把驻地之中能抽调的兵力全部抽调了,然后派遣自己的亲信,屯河卫指挥使范思怀带领,前来此地驻守。他也是让女真人更整怕了,上一次丢了嘉河卫,就差点儿没让朝中那帮大臣给扒了一层皮去,这会儿可是再也不敢怠慢,给范思怀下了严令,绝不许后退一步,奋力死战,若是兵败,也就不用活着回来了!
不过所谓上行下效,杨学忠这等人的亲信,又岂会是那等死战不退之人?这范思怀其实也是个草包,不过是靠着阿谀奉承外加能搜刮银子才得到了杨学忠的赏识,又能有几分打仗的本事?在杨学忠面前胸脯拍得山响,实则心里一点底儿也没有。
而来到此处之后,前些时候,他心中还存着些戒备之心,但是连着十几日,对面的女真人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更何况他自持还有一道河流阻塞,便使人凿开河流,如此一来便是女真人进攻也可以此来延迟女真人。有了这些准备,他也就懈怠下来。
主帅尚且如此,就更别说是其它的部将士卒了,当真是一团散沙一般。
正德五十三年正月十九,夜。
女真主帅阿敏驱使两万汉民奴隶背负泥土填充河流,不过一盏茶时间,便使河道断流。接着,以弓手远远射之,射死汉民奴隶无数,河道因此而平。接着,女真以俺巴孩之三百拐子马为前锋,数千精锐披甲骑兵紧随其后,开始冲阵。明军多是步卒,仓促迎敌,在挡住了女真精骑的前三次冲击之后,再也不敌,在第四次冲击中败下阵来,阵型大乱。诸将范思怀大骇,带领心腹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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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士气大损,女真大军掩杀而至,明军溃败,四散奔逃,被女真人衔尾追杀,伤亡无数!
此一战之后,女真人面前一片畅通,遂大军快速南下,八日之内连克五屯河卫,屯河卫两城,兵逼阿迷之地面。杨学忠得到消息,大为震恐,立刻抽调西线之精兵良将,有下令阿里者卫指挥使收拢残兵败将,就地抵抗女真,并颁下严令,再有失地者,定斩不饶!
如此严令之下,明军整肃士气,方才在阿里者卫指挥使率领下,依托坚城,挡住女真人攻势,迟滞女真人之进攻,方才得以喘息。
而就在这时候,正德五十三年二月初二,龙抬头。
潜伏隐忍数十年的白莲教,终于发难,辽北将军辖地所有卫,所有地面,在这一日,都有白莲教众人举旗造反,打出‘白莲出世,日月无光’之旗号,悍然起事!
白莲教密谋已久,根基极深,再加上前一段时日杨学忠之横征暴敛,惹得民怨沸腾,是以一夫作难而七庙隳,白莲教登高一呼,无数百姓纷纷景从!
火花闪现,然后便成燎原之势!
几乎是一夜之间,整个辽北将军辖地便是陷入了一片农民大起义的狂潮之中,数十万百姓瞬间变成暴民,整个辽北将军辖地糜烂不堪!
至此,局面完全失去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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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日,白莲教疯狂起事的这一日,在和辽北将军辖地紧紧隔着一道松花江的忽儿海卫境内,却是一片静谧和煦。
今儿个乃是一个大晴天,太阳也驱散了东北冷到了极致的严寒,不过这会儿,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太阳远远的挂在极西的天边,已经是缓缓向下沉去,整个西边,都是一片灿烂的赤红。
已经封冻的松花江被映的有些发红,江边的树上结了冰挂,整棵树都是一片灿烂的银白色,而在阳光的照射下,光线透过冰面,却又是折射出五颜六色的炫彩光芒,宛若人间仙境一般,极为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