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夫人就坐,贵族和骑士们相聚坐到了代表着他们各自地位的座椅上,有的人则直接坐到了铺着地毯的草地上。
“上帝赐予我们食物、荣誉和勇气,让我们用这三件恩赐之物回报上帝!”伯爵夫人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她眼中的坚定感染着每个人,随着她举杯仰头,满满一杯红葡萄酒被她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所有人甚至包括伦格,都似乎感受到了她那种虔诚与豪迈并存的磅礴气概,这让他觉得既激动又好奇,伦格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位侠义大气的女中豪杰,怎么会拥有那样一个几乎是人见人厌的恶心丈夫呢?
这让他不由想起一句后世听到过无数遍,可在这里想起来却感慨太深的话:我就奇怪了,这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呐……
就在伦格内心无比感叹的想坐下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四周的人,正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那些眼神里,有兴奋,好奇,期待,可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伦格奇怪的摇摇头,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让那么多人关注的事,而且他也一直在避免做出太多让人关注的事,至少他知道在这个时代,不出风头是明哲保身的不二法门。
可是似乎有意和他作对,就在他向后退了两步,准备躲到人群后面坐下来的时候,他发现四周的人突然有意无意的向两边让开,这样一来他完全暴露在了空地上,而且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阿赛琳特有的带着希腊腔调的愤怒咒骂:“你这个混蛋!”
伦格有些愤怒的转过身,虽然他不是个大男子主义者,可他也实在无法忍受被一个女人当众无缘无故的辱骂。
可他立刻发现,阿赛琳的愤怒并不是针对自己的。
在已经就坐的阿赛琳身边,原本应该属于他位置的毯子上,正坐着一个全身肌肉可能会随时把衣服挣破的侍从。他肆无忌惮的看着旁边的阿赛琳,而且还时不时的对着刚刚转过身发呆的伦格挑衅的扬扬下巴。
阿赛琳的脸这个时候正黑黑的对着那个侍从,而且她的眼睛里已经开始冒火。这让伦格觉得她就好像已经耸起肩毛的野猫,随时都可能会挥舞起爪子扑向眼前这个可恶的大块头。
“现在可不是惹祸的好时候,”伦格一步迈到阿赛琳身边用力拉住她,然后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我们把地方让给他就是,别为这点小事惹祸。”
“你说什么?!”阿赛琳惊诧的看着一脸泰然的伦格“上帝,他侮辱了你,你居然就这么算了,你难道还算是个男人吗?!”
“侮辱?我没觉得呀。”伦格奇怪的嘀咕着,尽管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时间不短,可他还是始终保持着一种“好学”的态度,因为他发现以前因为爱好和工作涉猎到的那些少量的考古文献和历史资料,和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情居然有很多的差异,甚至有些东西,即使是书上能看到的,也往往和书上看到的样子大相径庭。
所以他小声的问着:“他没对我说什么失礼的话,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只不过坐了我的位置,这里地方大着呢,何况我只是个小侍从,坐哪儿都可以,这无所谓侮辱吧。”
“上帝呀,你在想什么呀!”阿赛琳不可思议的看着伦格,如果不是对他的“勇敢”还算熟悉,她真的以为这个人是被眼前的大块头吓破胆子了“难道你不知道,他坐了你的位置,那就是对你的侮辱,是对你最大的挑衅。而且……他明明知道,按照惯例即使是侍从的席位,我旁边的这个位置也应该是你的,可他还坐了,那就是在公然向你发出挑战,他在为我向你挑战,你知道吗?!”
说到这里,阿赛琳的脸上已经是杀气腾腾,那样子让伦格不由想起那个站在厄隆冈号船首像头顶上的那个女海盗。
“你是说……他为了你,向我挑战?”伦格不确定的指了指一直斜着眼睛看自己的那个大块头,当他得到肯定答复的时候,他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傻瓜的眼神真有问题呀。
然后,当想一个在后世听到过的奇闻异事之后,他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的确是在向他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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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时候,丁超曾经看到过一则在旅游新闻,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一个希腊人因为一个外国游客向他的未婚妻献殷勤,公然向那游客提出决斗。
那个游客只把他这个举动当成是一种很浪漫的,对女孩子讨好的行为就答应了。结果悲剧发生,那个希腊人用一颗子弹维护了自己的尊严。
而真正荒诞的是,当地法院对这一案件的判决居然是这个希腊人无罪释放,因为“这个人维护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和附和了希腊传统上的决斗法则”。
想到这里,伦格不能不认真对待了,想想到了千年之后的时代,居然还有国家和人视决斗杀人为合法,何况是眼前这个中世纪的时代?
“听着,你必须接受他的挑战,不论是为了你的坐席还是为了我,你都必须打败他,否则你就是胆怯,就是可耻的逃跑者,以后也别想再在这个队伍里混下去了。”阿赛琳盯着伦格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要让他知道,你才是老大,你才是那个席位的拥有者,你必须为了那个席位战斗!”
“为了块毯子战斗?!”
尽管知道眼前的形势,可伦格还真是有些无法理解的摇摇头,可转头看到四周的情景之后,他也知道,自己还真的要为一块不值半个铜埃居的破毯子拼命了。
“中世纪的人真是不可理喻。”伦格盯着对面那个始终斜楞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大个子无奈的叹着气,他回头看了看似乎把这种生死决斗当成家常便饭的女海盗,看到她脸上那种兴致盎然甚至充满满足的表情,伦格不由暗暗在想她是不是盼着自己早点死。
再转头看看已经闻讯走过来的托尔梅和施蒂芬娜夫人,他有些失望的发现,这位虔诚的骑士对即将发生的决斗的兴趣一点不比女海盗少,甚至看上去还多那么一点点。
至于那位夫人和她那个似乎精力过于充沛的儿子,则象是在看一出戏剧似的对着两个当事人微微一点头,然后就坐在了已经为他们准备好的椅子里。
托尔梅走到有些不知所措的伦格身边,仔细看了看他,然后突然伸手抱住伦格的脸颊用力晃了晃:“小伦格,你要争气!”
“你说什么?!”伦格诧异的看着托尔梅,而且这个时候他发现有几个人正走到那个大块头面前小声嘀咕着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好像就是专门找我麻烦来的。”
“他是那个罗里希德的侍从。”
“罗里希德?不就是那个……”
“对,就是那个被我挑散了铠甲的笨蛋骑士,”托尔梅向后面的人群里歪了歪脑袋,伦格顺着他的示意看去,果然在人群里看到了那个被托尔梅的剑技吓得跪到地上的罗里希德。这个时候,他正满脸愤恨的盯着托尔梅的后背
“他的侍从是雷纳德的一个远亲,刚才就有人告诉我,他想为他主人罗里希德找回点面子,不过他还没资格向我挑战。而你恰好是我的侍从,和他地位相当。所以,”托尔梅无奈的抬了抬手“现在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伦格懊恼的看向已经坐好就等待着好戏上场的人们“他们好像都知道这事?”
“侍从为主人找回面子,是很正常的,难道你不为我的荣誉而战吗?”托尔梅奇怪的看了看伦格。
“这简直是我遇到过的最荒谬的事了。”伦格欲哭无泪的看了看托尔梅硬塞到他手里的一柄手斧“我能不能不打?”
“可以。”托尔梅干脆的点了点头“不过你要先当众承认你是个懦夫,然后你要重新背诵你成为侍从时候的誓言,并且当众承认违背了这些誓言。”
“我只是个侍从!”伦格不服气的嘀咕着,可他立刻想到了后世曾经听到过的关于骑士侍从的传说。
“侍从必须和主人一样参加战斗,难道你的家人没有告诉过你吗?”托尔梅又一把捧起伦格满是愤懑的脸用力摇晃着“主人的荣誉就是侍从的荣誉,同样,侍从的耻辱也是主人的耻辱,别让我失望小子。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既然他的主人是个蠢材,这个侍从也不会多高明。放心的去吧。”
“‘放心的去吧’?难道你就不能说句更好听点的?”伦格愤懑的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主人”,这时候他真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答应成为他的侍从。
“好吧,孩子,”托尔梅一边看着对面已经跪在施蒂芬娜夫人面前,请求夫人允许自己向他人挑战的侍从,一边低声说:“你听好了,那个大个子他有足足160塔普里(塔普里:中世纪时期拜占庭地区的重量单位,1塔普里相当于0.92磅)重,你绝对不能和他正面交战,否则他会把你象捏一根木条似的捏断,记住孩子!别忘了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别忘了你不是个骑士,你只要胜利就可以了。”说着,他用更低的声音在伦格耳边小声叮嘱着“…………”
听着托尔梅的教导,伦格的脸上时阴时晴,可他刚要张嘴再询问点什么,一个兴奋的声音已经打断了他的思绪。
“侍从伦格!”坐在施蒂芬娜夫人身边的汉弗雷大声的喊着,他和所有人一样一脸兴奋,好像即将开始的不是一场关乎生命的决斗,而是一幕好看的戏剧“罗里希德骑士的持标侍从杜莱普特认为你的坐席和……”说到这里,汉弗雷很好奇的看了看走到伦格身边的阿赛琳“你的女伴,都应该由他拥有,所以他要求你放弃这些权力,否则就要向你挑战,你是否敢于迎战?!”
“哦!”尽管早已经都知道理由,可四周还是响起了一片惊诧的呼声,那样子就好像所有人真的都很震惊,可在伦格听起来却觉得更象是在说:“终于要上演好戏了。”
“我能不迎战吗?”伦格瞪着对面那个脸上露出阵阵残酷笑容的大个子,在看看四周那群显然等着用一个人的血浆做下酒菜的人们,心里愤懑的念叨着“好吧!既然这样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