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罗斯仆人出现在帐篷门口“那些十字军派人来了,说要立刻见到您。”
仆人的话让埃罗帕西娅不由一愣,她一边低声吩咐胡斯弥尔尽快烧掉剩余的信件,一边略一整理跟在仆人身后走出帐篷。
那个她之前见过懂得希腊语的德国骑兵趾高气昂的站在帐篷外,他先是向埃罗帕西娅微微鞠躬,然后傲慢的说:
“尊敬的夫人,我的伯爵让我通知您,您可能误会了一件事情,当成为我们的俘虏时,您的所有财产就都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战利品,您已经没有任何权力再支配它们。所以请您原谅,你现在只能给您的家族写一封信,然后派人回去,除非您的家族能够付出一大笔赎金,否则您是无法获得自由的。”
德国骑兵的话让埃罗帕西娅不禁有些发愣,对于整天把自己关在知识世界里探索的她来说,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这些德国人怎么会贪婪到了这个地步。
为了怕引起德国人的注意,她甚至特地把那些珠宝拿出来,只是希望能用这些东西换取自己这些人的自由,尽快离开。
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些举着圣十字的德国人。居然会贪婪到不但侵占她的珠宝,甚至还要让她为自己付出一大笔赎金。
埃罗帕西娅知道,不论是狄奥多还是任何人,只要他们知道自己落入德国人的手中,即便是再大的一笔钱他们也不会在意。
但是她担心的却是一旦德国人知道了她真实身份带来的可怕后果,虽然对于外界的事她并不关心,可是正在发生的一切她还是清楚的。
甚至就是因为这个,她才在怀孕已经数月之后从北方行省来到了据说伦格的近卫军所在的边境上,她需要把自己研究的一些新的东西告诉他,做为对他的帮助。
对于狄奥多帮着她向伦格隐瞒怀孕这件事,埃罗帕西娅虽然不是很理会外面的事情,但是依然还是隐约明白自己这个哥哥内心里的自私念头。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没有如以前一样把新近发现的关于希腊火的秘密和狄奥多一起分享,而是派出了自己的一些仆人把这些发现告诉了伦格。
而现在,她却因为无意中进入保加利亚而深陷德国人中,一想到一旦身份泄露,德国人用自己做为要挟伦格的条件时,埃罗帕西娅不禁为自己之前莽撞开始懊悔不已。
“我会写信的,而且这就派人送出去,我只希望我和我的仆人们依然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营地,至于那些珠宝请你们全拿走吧。”埃罗帕西娅说着歪头看了看后面不远处的一个士兵押着的瓦莲京娜“我的女仆能够放回来了吗?”
“当然夫人,不过请您以后稍微管教一下她,刚才这个下溅的罗斯女人居然对伯爵大人说,如果不释放你们,就会有人让大人知道罗马人的厉害
。”士兵说着向后微微挥手,随着用力一推,瓦莲京娜立刻踉跄着向前跑来。
“小姐。”女仆一下跪在了埃罗帕西娅的面前,她羞愧的低着头“请原谅我的愚蠢,我顶撞触怒了那个伯爵,可是他居然要吞掉您的所有珠宝,那些是……”
“好了,”埃罗帕西娅打断了瓦莲京娜,她一边示意那个士兵可以离开一边拉着贴身女仆向着帐篷里走去“珠宝也不过是些石头,难道你不知道我对它们不感兴趣?不过这样也好,我立刻写信让胡斯弥尔送回菲利波*利,但是在这期间我们所有人绝对不能走漏人后口风。”
“可是小姐,那些珠宝是皇帝送给您的呀……”瓦莲京娜小声的说。
“如果我想要,伦格就可以送给我土地,森林,城堡和数不过来的珠宝,不过现在他已经给了我一个我最珍惜的宝贝,”埃罗帕西娅笑着轻抚着小腹“我的无价之宝在这里,而且我会把他培养成罗马真正独一无二的珍宝。”
说着,她走到桌边拿起笔开始写信,在她身边两个贴身仆人忧虑的相互对视着,在这个险象环生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斗下去了。”
很快写完信的埃罗帕西娅用印章牢牢的封住信口。递到了胡斯弥尔的手中:“听着,我这就找那个德国人和他谈妥我们的赎金,记住,告诉巴布罗绝对不要有任何冲动,只要能让我们回去就可以,我们不能让德国人发现我们比他们想象的要重要的多。”
胡斯弥尔用力点点头,在深吸一口气之后,埃罗帕西娅带着男孩向着德国人的营地走去。
混乱的德国营地里,士兵们错愕的看着这个带着两个仆人款款走来的希腊贵妇,他们没想到居然能看到如此美丽的东方美女,这让他们不禁为以后的旅途感到兴趣盎然起来。
看到埃罗帕西娅的到来,伊佐从一块石头上站起来鞠躬行礼,然后他开始准备和这位希腊贵妇为赎金的数目讨价还价。
让德国人有些意外的是,这位夫人不知道是因为不了解“行情”还是并不很在意金钱,当他开口提出一千金苏德勒斯时,这位夫人立刻没有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这让伯爵不禁暗暗后悔没有说个更高的数字,不过一想到从这位夫人的队伍那里得到的那些战利品,他也就稍微感到心里舒服了些。
胡斯弥尔是在两个德国骑兵的押解下离开的,看着远去的男孩背影,埃罗帕西娅暗暗祈祷巴布罗一定要听从自己的命令,不要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夫人,不知道我能不能向您问一个问题?”
德国伯爵忽然开口询问,看到埃罗帕西娅微微点头,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远处罗马人的小营地:“我发现在您的营地里有很多石头,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但是我至少知道那绝对不是宝石。”
“噗嗤”一声,埃罗帕西娅露出了一个笑容,她无意间露出的灿烂的微笑让伯爵不由一阵发愣,一时间这位德国骑士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的微笑
。
“那不过是我的一些小小的嗜好。我喜欢收集各种石头,”早已想好该如何应对的埃罗帕西娅解释着,然后她站起来淡淡的说“我想我该回到我的营地里去了。”
“夫人,”伯爵用有些犹豫的口气试探着“如果方便,能否邀请您一起共进晚餐?”
埃罗帕西娅看着眼前这位伯爵,过了一会之后她神色平和的说:“请原谅,我还无法做到和一位俘虏了我的骑士一起共进晚餐,我认为那是对我和我的家族的侮辱。”
“请原谅夫人。”
伯爵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尴尬,他有些无奈的微微点头,看着逐渐走远的埃罗帕西娅的身影,这位德国伯爵回头向旁边的亲信发出了一声叹息:“我想我是爱上这位夫人了,可惜她有丈夫,而且还是个罗马人。”
“大人,我们很快就进入罗马了,也许到时候您会遇到更加漂亮的,”亲信骑兵一边为伯爵用刀子切着肉一边奉承的回答着“不过上帝呀,东方真的如同人们说的那么富足,也许我们就会在东方成为真正的富翁了。”
“你这个下流胚子,我们是来拯救圣地的,永远不要忘了我们神圣的职责。”伯爵说着向着遥远的东方划了个十字。
胡斯弥尔在德国骑兵的押送下沿着来时的道路向着山外走去,一路上那两个德国士兵几乎是以一种对罪犯似的虐待欺凌着他。
随着山势变得越来越舒缓,一路上被两个德国士兵虐待的胡斯弥尔的心也变得越来越激动,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回到罗马。只要回到罗马那么一切就好办了。
他并不很在意那两个德国人对他的粗暴,他这时只想着该如何救出自己的女主人。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当逐渐确定的确快要走出这片山区的时候,那两个德国士兵看着的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远处隐约出现了一片树林,胡斯弥尔记得只要走出这里,就是通向山外的道路,他有些兴奋的回头向那两个德国人解释着,但是当他看到他们望着他的眼神时,他才意外的发现,他们的眼中正显露着一阵阵残酷的神态。
“小异教徒,我曾经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我见到的第一个异教徒。然后用他的皮做一双好靴子,穿着它们走到圣地,”一个士兵把手里的一柄短刀在胡斯弥尔面前微微晃动着“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异教徒,现在我们也不需要你了,把那封信拿出来,然后你就可以为自己向你们的魔鬼祈祷了。”
似乎是听到了个大笑话似的,另一个士兵立刻发出了哈哈大笑,他跟在同伴的身边向着露出恐慌的胡斯弥尔逼去,看着满脸恐惧的男孩,他不由嘴里发出了一声声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含义的笑声。
胡斯弥尔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如同看着猎物似的法兰克人,他没有想到这两个人居然在自己带他们走出山区之后要杀掉自己。
恐惧让他全身不住的颤抖,他不停的向四下寻找,当他看到身后一道稍微舒缓的斜坡后,他忽然向后猛然一跃,立刻沿着山坡向下滚去
!
“你这个狡猾的异教徒!”
德国士兵发出了愤怒的叫喊声,他们立刻从后面沿着斜坡向下追去,但是泥土松软的斜坡根本无法站住脚跟,随着身子向下冲去的力量,两个德国士兵也立刻栽倒滚动起来。
在一阵阵的喊叫声中,三个人的身子如同石头般的沿着长长的斜坡向着山下翻滚,其中还伴随着德国人不住的叫骂和胡斯弥尔恐惧的叫喊。
整天天地都似乎在不停的旋转,胡斯弥尔几乎已经不知道自己滚出了多远,他只觉得身子在地上不住的碰撞,溅起的泥土灌进他的鼻里,嘴里。
当他的身子终于重重的撞到了地上而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叫时,他的耳畔似乎听到了一声凄厉的马嘶。
“咚咚”两声,在不远处落下的两个德国人同样撞得头昏目眩,当他们艰难的抬起头时,他们愕然的看着自己正趴在山脚下的一条小路边,而在他们的四周,一队他们从没见过的军队,正略显意外看着爬在地上的这三个人。
“等一等,你,我认识。”
立马站在躺在地上的胡斯弥尔面前的盖图斯指着正被士兵拉起来的男孩:“你是那个和城督一起从君士坦丁堡来的仆人对吗?”
“你是,”胡斯弥尔紧张的看着眼前的将领,当他确定这是一支罗马军队,他不由发出了一声欢呼“感谢安拉!”
“住嘴异教徒!”盖图斯愤怒的举起了手里的鞭子。不过还是没有打下去,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个小萨拉森究竟在皇帝身边是什么样的地位,但是一想到他他的身上有关于埃罗帕西娅的消息,他还是停了下来“快告诉我埃罗帕西娅小姐在哪,否则我立刻吊死你。”
“小姐,对了小姐!”胡斯弥尔到了这时才清醒过来,他立刻慌乱的向盖图斯解释,当他说到自己要被这两个德国人杀掉时,盖图斯回头看向两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德国士兵。
“十字军?”
看着士兵罩衫上的十字盖图斯有些意外,虽然十字军到来的消息已经十分确凿,但似乎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遇到这些法兰克人。
更加糟糕的是,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埃罗帕西娅居然落在了法兰克人的手中,这让盖图斯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加糟糕的了。
盖图斯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两个惊魂未定的法兰克人,然后他向后面的士兵点点头:“把他们两个绑起来。”
“我们是神圣的十字军!是拯救圣地的战士!”一个德国人大声叫喊着,但是他的下巴立刻被盖图斯一把抓住托了起来。
“你们知道自己抓的是什么人吗?如果我告诉你们,因为你们的贪婪可能会丢掉性命,你就不会这么嚣张了,”盖图斯狠狠的一巴掌抽在这个士兵的脸上“立刻告诉我你们有多少人,有多少骑士,否则我会让你知道地狱并不是只有死后才会见到的
。”
德国人倔强的盯着盖图斯,但是他的倔强立刻变成了恐惧,当他看到一个罗马人把短刀放在他的手指上时,他立刻发出了恐惧的叫喊。
没有任何犹豫的狠狠砍下,随着飞溅起来的血珠,德国人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当短刀按在他的第二根手指上时,他终于彻底崩溃。
“我说!”士兵大声叫喊着“我们是霍尔廷的伊佐伯爵的手下,大人是奉国王陛下命令做为先锋的,我们有一千人,上帝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快给我包扎!”
“国王?德意志国王?”盖图斯有些愕然的看着这个士兵,他微微张嘴,然后回头看向身后。
对于那支一千人的德国军队盖图斯并不很在意,虽然对方正好是自己的两倍,但是他相信做为挑选出来的精锐后备军并不惧怕那些法兰克人。
可是让他担心的却是那是一支德意志的十字军!
他并不知道皇帝在塞迪卡究竟和德国人发生了什么,但是至少到现在为止罗马和德意志之间依然还是和平,甚至还应该说是同为基督世界的盟友,他们共同的敌人是萨拉森人。
想到这个不由看了一眼胡斯弥尔的盖图斯皱起了双眉,正是因为来自北方行省,他比边境上驻守的军团中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埃罗帕西娅的重要。
那个美丽的女人,不但是行省总督最为钟爱的妹妹,更是罗马皇帝宠爱的女人。想到这个头上不由开始出汗的盖图斯,心底里不住的寻思。
一时间他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他知道绝对不能让埃罗帕西娅长时间留在法兰克人那里,否则一旦她的身份泄露,那种可怕的后果绝对不是他所能承担的。
但是,难道要和法兰克人作战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让盖图斯觉得心脏都有些收紧,虽然和法兰克人之间的关系一惊紧张到了据说在塞迪卡城下发生了大战,可盖图斯还知道,那依然只是在保加利亚境内的事情。
不论是罗马皇帝还是德国国王,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方正式提出向对方宣战,盖图斯甚至可以想象一旦回到罗马,皇帝甚至有可能和国王如同从来没发生过那种不愉快似的一起共进午餐。
但是,一旦在这里,在边界上和德国人发生战斗,那么就意味着罗马和德国人正式宣战。
一想到挑起这样一场可能会令两个国家彻底卷进大战的人会是自己,盖图斯已经觉得手心里一阵阵的冰凉。
北方行省的盖图斯,并不是一个只会带领军队冲锋陷阵的人,和其他人比较起来,他有自己的想法和野心,也有自己的计划。
当听说被选拔为军制变革后第一批北方行省新军团的将军时,他没有如同其他行省将军那样认为自己是被排挤才会摊上这样一份倒霉的差事,而是认为这是一次难的的向上攀登的契机
。
而当他接到巴布罗的消息寻找埃罗帕西娅时,他知道这更是上帝赐予他向皇帝表现忠心的绝好机会。
可是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盖图斯开始不安起来,虽然埃罗帕西娅得到皇帝宠爱的事实人尽皆知,但是皇后那善妒的性格更是早已闻名罗马。
如果一旦由于埃罗帕西娅而引发战争,那位皇帝的爱宠不会有什么事情,而自己这个罗马将军,可能就会变得前途不妙了。
盖图斯心中不住的寻思,但是旁边的胡斯弥尔已经忍耐不住。
“大人,快点去救女主人吧,一旦法兰克人发现了她的身份,一切就糟了。”
“闭嘴,我在想事情!”盖图斯没好气的怒斥着,他在地上来回走着,心中不住的琢磨着究竟该怎么办。
“大人,埃罗帕西娅小姐是皇帝的宠妃,他会为你救了她奖赏你的。”胡斯弥尔虽然有些畏惧这个罗马人,可还是焦急的催促着。
盖图斯一下停住了脚步,他回头望着忐忑不安的盯着他看的男孩,在心中不住闪过各种念头之后,他忽然紧紧抓住腰间的剑柄,向着面前等待命令的士兵沉闷的发出命令:“精锐后备军,听我的命令,前进。”
埃罗帕西娅坐在支起的小桌前缓慢的吃着仆人为她准备的晚餐,她不知道胡斯弥尔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过她知道时间越久自己的危险就会越大。
看着地上那些被德国人随便乱扔撒的到处都是的石头,埃罗帕西娅紧紧皱起了双眉,对于那些野蛮的法兰克人她没有任何好感,看着他们随意毁掉了自己辛苦工作的结果,她就觉得法兰克人不但野蛮,甚至愚昧到了极点。
一阵隐约喧闹从外面响起,听着瓦莲京娜和仆人们愤怒的叫喊声,埃罗帕西娅缓缓走出帐篷。
她看到几个德国士兵正在和她的仆人对峙着站在她的那辆马车前,一个士兵的手里正牵着马匹的缰绳。
“小姐,他们要把您的马车也拿走,”瓦莲京娜向埃罗帕西娅愤怒的说“这些法兰克人真是强盗?”
“让他们拿去吧,不要惹事。”埃罗帕西娅微微皱着双眉说。
可是就在她刚刚转身要走进帐篷时,忽然想起什么的一下停住,同时脸色立刻闪过一丝不安。
“小姐您怎么了?”瓦莲京娜诧异的问。
“上帝,马车上刻着伦格给我的赠言……”埃罗帕西娅焦急的低声说。
而这时,一个德国士兵已经随手打开马车,就在他面前的车门上,铭刻着一行手写体的赠言:“送给我可爱的密涅瓦,爱你的伦格……”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