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北军职方司绝大部分高层都出自军中,像洪安邦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极是少见,也正因为洪安邦读书多,所以他明白传国玉玺对于朝代传承的重要性。
“我要见苟平!”洪安邦斩钉截铁地道。
“可是苟总管说了,他只见你们的头头郭锋将军!”太监摇头道:“除非郭锋将军亲来,否则他是不会现身的。”
洪安邦盯着对方,“我叫洪安邦,职方司副司长,受云大都督亲命,统领中原事宜,只要是中原的事情,我都能作主,而且,郭锋将军现在正在执行另一项重要任务,绝不可能分身前来,你告诉苟平,他只能见我。”
看着洪安邦斩钉截铁的神色,太监怔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吧,我会替你传话,你们住在哪里?”
“城西的喜来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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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住客栈?”太监惊讶地问道。
洪安邦瞪起眼睛看着他,太监猛地反应过来,双方现在根本还没有建立起信任,对方怎么可能跟自己透露他们的大本营,职方司进了京,要说在京中没有一个隐秘的老窝那才是怪了。
“好吧,我会尽快通知你们的。”太监道。
洪安邦点点头,“告诉你的人,那些所谓的唱曲,鼓书,都不要再说了,罗网不是傻瓜,你们折腾了很多天了吧,万一他们醒过神来,可就追上门了。”
太监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找到了正主,自然就会停下来了。其实如果你们是罗网的人。那么今天在这儿你们就只会见到瞎老头祖孙两人。是万万见不到我的,所以什么追根溯源那是白忙活。”
洪安邦袍袖一拂,转身便走,便走便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们暗房要不是小瞧了罗网与我们职方司,何至于数年时候,便被我们打得溃不成军。把别人想成白痴的人,自己往往更白痴一些。”
太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怪叫了一声。
喜来客栈是征北军职方司一个临时的落脚点,在这里,有职方司的人长期包着一个住房,住到这里的洪安邦整整一天都是坐卧不安,显得心神不宁,这让董大胜极其诧异,自从奉命跟随洪安邦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洪安邦如此失态。
“那个传国玉玺就有这么重要?”董大胜漫不经心地道,“一方玉印而已。”
“你知道个屁!”洪安邦有些烦燥。话一出口,这才省起自己这话说得太过份了一些。歉意地看了一眼董大胜,“不好意思,心里烦了些。”
董大胜摊摊手,努努嘴。
“传国玉玺代表着皇权的正统性,这方玉印并不是大越李氏王朝的,而是这片大陆之上当年建立起第一个国家的人君王所打制的,从那以后,这方玉印代表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本身的价值,换句话说,李逍拿不到之方玉印,便显得明不正,言不顺。嘿嘿,君权神授,传承数千年的历史,岂是可随意的?”
“这么重要?苟平那小子厉害啊,这东西他都能弄到手!”
“暗房本身就控制着内廷,他能弄到这玩意不出奇,厉害的是他们居然能在曹仪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金蝉脱壳,哈,我想曹仪一定气炸了肺,被苟平给玩了,曹仪焉不老羞成怒?”
“苟平想拿这个玩意来跟我们作交易?”
“当然,苟平他们暗房想要在以后的征北军中有一席之地,那么没有一件足够份量的投名状自然是不行的,如果他们真能将传国玉玺交给都督,那这的确是一件滔天之功,只怕连都督和都督府的大佬们都不会想到幸福会从天而降吧!”洪安邦笑道。
直到上灯时分,洪安邦终于收到了一张一指宽的小条子,扫了一眼上面简单的一行字,洪安邦笑着在灯上将纸条点燃,看着纸条化为灰烬,这才笑眯眯地转身,慢条斯理地换上了一件华丽丽的袍子,对董大胜道:“走,老董,我带你去逛楼子!”
所谓楼子,自然就是青楼了,董大胜瞠目结舌地看着半晌才反应过来,“苟平在那个地方?”
惮惮袍子,洪安邦笑道:“不错,那地方合适他,走,会会这位把曹仪都玩了一个倒栽的人物去。”
春梦楼,一听这楼的名子,是个人都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这家青楼在上京并不是最好的,但也是有些格调的,在上京小有名字,这里的姑娘大都装扮成小家碧玉模样,极具特色的一家青楼。
洪安邦站在春梦楼的面前,看着春梦楼大门的对联,不由失声而笑。
上联:才子佳人鞭马相聚百花店;下联:红娘粉女雨羊徘徊紫青楼;横批是:食色性也!
“居然将圣人的话堂而皇之地写在妓院的大门上,也不怕有卫道士来砸了他的场子!”洪安邦拈须微笑。
“切!”董大胜不屑地道:“你看这进进出出的人,穿得那叫一个斯文,大冬天居然还有人拿着扇子摇啊摇,老爷,我看啊,就是你们读书人才最爱这个调调吧!”
洪安邦微微一窘,“走,进去!”
刚刚进门,一个龟公已是迎了上来,声音尖利,“姑娘们,接客啦!”
随着这一声喊,二楼的栏杆之上,顷刻之间便多了一群穿得整整齐齐的女子,倚着栏杆,有掩嘴而笑的,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有樱唇轻启,柔柔弱弱轻呼哥哥的,董大胜瞬间便感到背心里多了一层汗。这种感觉,倒不像是自己来逛楼子,而是自己站在楼子里,被一群女人审视一般。
“就这些?”洪安邦微微摇头,看着龟公,“未免让人失望。”
龟公的下巴上长着一顶硕大的黑痣,上面长长的三根黑毛极为显眼,听了洪安邦的话,笑道:“爷,好的是有,不过贵了些,爷也知道,那些红姑娘可是抢手货,现在嘛,却是恰好没空,要么爷先找一个垫垫,等等。”
“爷不差钱!”洪安邦冷笑,“爷出双倍的价,将你们最红的姑娘给我找来。老董!”
董大胜立刻从怀中掏出一锭金灿灿,亮闪闪的黄金,甩手扔给龟公,“前头带路!”
龟公接过黄金,塞进怀里,笑眯眯地道:“爷,请!”
穿直楼下大厅边的角门,龟公带着洪安邦两人进到了春梦楼的后院,与外面三层高的楼子相比,内里却是小桥流水人家,一间间的小平房分散座落在松柏竹之间,倒是别有一翻雅致,刚刚走进小院,但可以清晰地听到丝竹清吟之声。
“爷,请,碎玉轩刚好还空着!”龟公弯着腰,在前面带路。
踏进碎玉轩的大门,龟公掩好了房门,回头看着洪安邦与董大胜,佝偻着的腰慢慢地站直了,脸上谄媚的笑容渐渐消失,“洪大人来得早!”声音仍然如先前一般尖利,但其中却多了一丝威严。
洪安邦盯着对方,半晌才道:“苟平?”
“正是!”龟公吐出两个字,伸手一摆,“请,请坐!”
“堂堂的暗房首领,居然乔装打扮了来作迎客的龟公?”董大胜讶然道。
“还有什么工作能更好地遮掩我的身份吗?身残之人,便想要躲起来,也是很难的!”苟平摇头叹道。
“难怪罗网找不着你,任谁也想不到,昔日高高在上的苟平苟总管居然在做这个营生。”洪安邦叹息道。
“什么高高在上,我苟平从头到尾不过是别人眼中的奴才罢了,这迎来送往嘛,倒也正好发挥我的特长!”苟平苦笑。
“你就不怕被人认出来?”
“我这个样子,要是还有人认出来,那就真是见鬼了。我昔日一直在宫中,见过我真面目的人并不多,而那些见过我的人又怎么会来逛妓院呢,他们要什么要的女人没有!”苟平笑道。
洪安邦点点头,直截了当的道:“东西呢?”
“自然在我手中!”苟平淡淡地道,“但这东西我不能给你!”
“你什么意思?”
“等到云昭都督进了上京,我自然会交给他!或者你让我见到都督,我亲手交给他!”苟平道。
“怕我得了东西不认帐!”
“干我们这行的,自然得防一手,洪大人应当知道,我苟平可不是一个人,在我身后,还有数百个暗房的老人,我得为他们着想。”
“你目标太大,将你弄出去不容易。”
“这是你们的事情!我在,玉玺在,我没了,玉玺自然也没了。”
“将你弄出去的事情一时之间有些困难,但我想我们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做一些另外的事情,来增进彼此的互信如何?”洪安邦笑道:“我们职方司需要你们暗房的人手,以及你们尚拥有的没有暴露的秘密据点。”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为了取信于你,我会交出一部分的暗房人手以及我们手中所掌控的文武百官的秘密档案,有了这些,你在上京铺网便会容易许多。”
“不错,能从他们堡垒内部打开缝隙,将是最佳选择!”洪安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