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与雅尔丹秦州遇刺的影响是极为深远的,受影响最深的则是整个北地的驻军,无论是以前的征北军,还是后来加入的蒙军,正是因为此事,开始了统一的整合,蒙越两军的融合亦是从这一时刻方才正式开始.
当日秦州,因为此事而被砍掉脑袋的军人蒙军八个战营合计四十八人,孟姚的卢城营七人掉了脑袋,霍震霆营中则有九人.另外三支部队之中共有十二名军官被逐出军队,只能带着耻辱回家务农.
作为三支军队的主官,札木合,霍震霆,孟姚三人亦没有逃脱惩罚,三人各挨二十军棍,当实实在在的二十军棍打下去后,三人的屁股都变得血肉模糊,札木合还好一些,这里是他的主场,挨了打,回去躺着休养就好了,霍震霆和孟姚就惨了一些,来时两人铁甲骏马,如风似电,回去的时候,电是趴在马背上.
这一事情震动整个北地军队,这三人都是现在北军之中举足轻重的将领,连他们都受到重责,其它各部将领都是不由心中惶惶,一时之间,各部都展开了大规模的清查,所涉及的范围不仅令是后勤的管理,还涉及到军纪的各个方面,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撞到王爷的枪口之上.征北军军纪军容顿时为之一震.
二十九杀六十四不准的森严条例在各处军营之中再一次朗朗响起,不仅是在原征北军中,蒙骑大营之中,二十九杀六十四不准照样成为了军队的行为条例,当札木合都在征北军军纪面前俯首贴耳的时候,其它人都没有任何人敢说二话.
此时的云昭,携带着雅尔丹,已经踏上了返回兴灵的归途,耿冲已经提前返回兴灵,奉云昭的命令,监察院将派遣官员进入各部队之中督查各部军纪,也就是说,从这一天起,监察院将在各部之中设立军纪监察官,而这些监察官是独立于军队管辖之外的,他们直接属于监察院统领.
无论蒙越,一视同仁,每一个主力战营都有一名大军法官,战营之下各哨队则另有小军法官.至此,军队之中另一个完整的系统从上而下建立起来,就是军法官系统.云昭利用这一次机会,将军队的奖惩从各军将领手中剥离出来,另成一家.通过这一变动,使云昭对军队的控制更加的得力,这其中亦包括了蒙军,蒙军各战部亦无条件地接受了军法官进入他们的军队.
兴庆县,从数年之前落到征北军手中,到现在已经大变了模样,江边,适宜五桅战舰停靠的大码头已经修建完工,从码头至兴庆县城,一道宽阔的官道顺着大山盘旋而上,最后隐没在郁郁的丛林之中,浓密的树林之中,隐约可见军队驻扎的城寨那高高的哨楼.
从全益凤率领的第五营到最后接手驻扎于此的周广益的第七营,都在不遗余力地加强兴庆的建设,这里是联结征北军南方集团与北地的咽喉,因为有了他的存在,南方集团才会有源源不绝的后援,才会放心大胆地在南方与大越军队对峙.这里是绝不容有失的,从全益凤的第五营,到周广益的第七营,无一不是征北军的主力战营.而且因为有着征北军水师对苍江的绝对控制,云昭随时可以将驻扎于卢州的镇军送到兴庆来帮助守卫.
而两支征北军在兴庆的多年经营,也将这个本来就险峻无比,多崇山峻岭的县打造的固若金汤,防线的深度与厚度都让一直想拿回这个地方的相州知州彭忠俊望兴庆而兴叹,即便是今年从良大军为给蜀军谢士林让路而来到相州,对兴庆虎视眈眈,在几次试探性的进攻无功而返之后,亦只能暂时死了这条心,而将目光转向了赣州.
今天,兴庆码头之上,彩旗飘飘,一队队的士兵从码头之上一直延伸到远处,整个兴庆都进入了一级战备装态,周广益的第八营开到了最前线,防备着从良有可能来的突袭,而陌刀队亦分作了两部,一部三千人作为周广益的后援部队,另一部三千人则作为皇帝的近卫,护送皇帝渡过苍江.
征北军水师剩余的二十艘五桅战舰尽数集结在兴庆码头,虽然李宏超已经被彻底击败,荆州水师不复存在,但是曹新宇并没有放松警惕,毕竟,他还没有抓住李宏超,李宏超虽然只剩下了几艘五桅战舰,而且现在不知道躲在苍江的那条支流之中,直到如今,虽然曹新宇派出了一支支的搜索队,但都还没有找到他的踪迹,曹新宇知道小皇帝过江的重要性,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他派了五艘全副武装的战舰以及数十艘小船警戒,其它的都集结到码头之上,要运送这些人过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花费十数天的功夫.
而可以想见,相州的从良,绝不会这样眼睁睁地瞧着小皇帝过江.
从良的确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皇帝过江,但在征北军大军护送的情况之下,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是从良仍然是努力地发动地进攻.
骁卫左统领章玉亭率两军骁卫直扑赣州,从良的这一举动是要将燕小乙的骑兵部队尽数调走,从良不指望章玉亭赢,但也不愿意他输,他将骁卫的主力交给了章玉亭,只要他能够将燕小乙的万余铁骑牵制在赣州,使其不能对他接下来的攻势造成影响,这一布署在燕小乙的部队刚刚抵达赣州之时便已经展开,身为大将的从良很清楚,他不这样做,燕小乙的万余骑兵必然会直扑相州,以掩护小皇帝顺利从兴庆离开,与其让燕小乙的万余铁骑来肆虐相州,还不如他主动出击,让战火在赣州燃烧.
骁卫有着丰富的对抗蒙骑的经验,当年在秦州三年与蒙军的鏖战,骁卫以步敌骑的经验大幅度的增长,而从良率先出击,亦为骁卫修建牢固的防御阵地赢得了先机.
而从良则亲自统率着骁卫右部孙传亮麾下一万人,自己的五千亲卫以及相州镇军一万五千余人,合计三万人向兴庆进击.相州镇军经过与白莲军的战斗,程群在离开相州之时,又为其留下了大批的基层军官,这让相州镇军的战斗力得到了本质的提升.
站在高高的玉龙山上,可以看到远处的苍江,从良将自己的中军大帐扎在了此处,在这里,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兴庆县那蜿蜒曲折,时隐时现的宽阔的驰道,以及掩藏在树林之中的密集的哨塔,神色显得有些落寞.
相州知州彭忠俊站在他的身边,”从将军,孙将军要开始进攻了.”
从良微微点头,指着远处那条道路,叹息道:”几年时间,征北军就让整个兴庆变了模样,这条宽阔的驰道能让征北军迅速地调整他们的兵力布署,这条驰道,能让骑兵四骑并行而毫无阻碍,彭大人,为什么我们做事没有这么高的效率?征北军可以在崇山峻岭的兴庆县修出这样一条高质量的道路,为什么我们在相对平坦的相州却做不到?彭大人,我不是责怪你,你可知道,我军将大型军械运上有线,花费的人力物力有多少么?”
彭忠俊脸上发烫,半晌才呐呐地道:”从将军,兴庆是征北军入侵南地的咽喉,他们可以不计代价的投入,而兴庆并不大,有战略价值的也就这么大一片地方,而我们相州则不同了,地方大,人多,要花钱的地方也就更多,我实在是力有未逮啊!”
从良苦笑,”彭大人,不好意思了,我不是责怪你,我只是有感而发.我已经向朝廷申请了一笔款项,准备将他用在相州,相对于荆州较为完善的城防体系以及防守纵深,相州实在是太薄弱了,而这里,必然会是北军以后南侵的一个主要落脚点.”
彭忠俊大喜,”从将军,有了这笔款项,不敢说别的,修一条从相州城到这里的驰道,再修建一条坚固的防线,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从良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笑容,”但愿朝廷能拿得出这笔钱.彭大人,国库空虚,并没有多少钱,南方正在用兵,用钱就像流水一般,而大越真正有钱的人却一毛不拔,甚至用他们手中的钱粮要协朝廷,相比起北地的万众一心,我们看似地大物博,人丁无数,却实在没有胜算可言啊!”
彭忠俊想不到从良如此悲观,心中不由一惊,从良是皇帝李逍的绝对股肱,心腹,他必然知道更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从将军,那些世家?”
“他们仍然要求可以建立私军,陛下现在已经不得不答应了,只是在规模之上还在与他们讨价还价,世家希望有五千人的规模,但陛下的底线是三千!”
“便是三千,大越大地之上,只怕从此亦是军阀林立了,这些世家本身就有钱,再给了他们建立私军的权利,只怕从此以后,大越土地上,最精锐的将不再是卫军,而是这些私军了.”
从良默然不语,远处,凄厉的牛角号声和震天的战鼓之声同时响起,孙传亮终于发动了对周广益所部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