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是真的……”
雪地上,一壶热茶泼撒在地上。那些茶水冒着热气,在破碎的瓷片间流淌着,把周围的雪瞬间融化成淡褐色的水。
杨乐天惊觉抬头,看到白衣胜雪的裙衫在雪中飘,宛若一朵云,奔向茫茫黑寂。
“琳儿……”
“对,还愣着干嘛,快去追啊!”江武兴叹息一声,夺过杨乐天怀中大醉的落花,“快去,把琳儿追回来,刚才她都看见了,定是误会了!”
注视着渐渐缩小的白裙身影,杨乐天点了下头,刚迈出一步,脚下却是一涩。他低头,看到了靴底的红裙……
“快去啊,还犹豫什么?”江武兴为发愣的杨乐天心焦。
俯身拾起红裙,杨乐天将那裙子缓缓地覆上了落花的身子,“江兄,烦你先送落花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安静一会儿。”
“什么?你不追琳儿?”江武兴一怔,火急地喝他,“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和落花明显是误会,为什么不快去向老婆解释清楚。”
“江兄,烦你了。”杨乐天苦涩地一笑,回身又坐回石凳,从地上摸起一坛新酒,抓开红封,“江兄若是有空,送完落花还回来,陪我继续喝。”
“还喝?”江武兴白了他一眼,打横抱起落花,“哼,你自己慢慢喝吧,琳儿现在一定伤心死了。”他不再理会杨乐天,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
冷月飞雪中,唯留下杨乐天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抱着酒坛独饮。
——琳儿,你伤心的时候,会去找那个冰人么?今日,我赢了他,你会为我开心,还是为他难过呢?琳儿,别傻了,夜里欢对你不是真心的,她只想利用你来对付我而已……
想到此处,杨乐天弃了酒杯,端起酒坛,将白花花的酒水如瀑似地向嘴里灌。与落花不同,他不想浪费这能忘忧的酒。于是,他将整整一坛的酒,一滴不舍地尽数倒入腹中。
“哈哈哈……”
一坛饮罢,杨乐天顿觉脑中昏昏沉沉,眼前阵阵发黑,他随手将空坛掷出,“啪嚓”一声,酒坛分裂成数十片,碎在雪地里。
杨乐天一愣,定定地看向那些碎片,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痛苦——这意味着,我和琳儿真的完了么?多少年了,从在梅山第一次见到她,那个仙子般的少女,直到娶她为妻,中间经历了多少苦痛,终于永结同心……就这样完了?
杨乐天茫然地走过去,一个踉跄扑倒在雪地里,伸手摸到一片碎瓷,用力握在手心,口中发出了来自心底的呐喊:“琳儿……琳儿……”
他匍匐着,手臂无助地对着飘雪的暗夜挥摆。然而,在那个黑漆的虚空中,他什么也抓不住,唯有掌心被瓷片割出的血从五指间溢出,滴在了雪地上,鲜红刺目。
“乐天……”
仿佛有亲切的声音唤他,杨乐天猛地回头,在十步之遥的冷杉树下见到了那个白衣身影。那女子是琳儿,他看得真切,那女子就是他的妻子。
“琳儿!”
杨乐天挣扎起身,一边唤着妻子的名字,一边伸出双臂。终于,在走过一串长长的路后,他跌撞着来到树下,抱住了妻子的玉体。
“琳儿,原来你没走。真好……”他的双臂在不住地颤抖。
飞雪中,琳儿擎着泪,轻柔地靠上丈夫的肩头,低声道:“乐天,我信你,刚才只不过是一场误会,对不对?”
“琳儿。”杨乐天哽咽。
琳儿的话如一股暖流注入了他的心底,很暖,很暖。暖得令他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左手搂着妻子的背心,右手的五指深入到妻子乌黑的发丝间,并将双臂收得更紧。
“乐天,你弄痛我了。”
微微一怔,杨乐天的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霍然松了手臂。
——是那个梦魇么?马背上的梦魇实现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说的竟会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琳儿,怎么了?”杨乐天用手指托起琳儿的下颌,竟也下意识地说了与梦中同样的话。
琳儿眼里的泪“啪嗒”一声,从眶里跃出,“没事,只是你刚才搂得太紧,我无法呼吸了。”
“无法呼吸,是我让你无法呼吸?”杨乐天踉跄着退了一步,茫然地看着琳儿脸颊上的清泪。
“乐天,其实是我很担心,我怕你有事。”琳儿上前拉去丈夫的手,“你明日不要和夜教主比了好不好,让他继续做他的教主,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
“不要说了!”杨乐天蓦地变了脸色,嫌恶地甩掉她的手,“你去找那个夜里欢,做他的教主夫人吧。”
“乐天,你在说什么?”琳儿睁大了眼睛,讷然望着突然发怒的丈夫。
杨乐天冷笑一声,“我说什么,你心里会不明白?”他向后退着,脚下踢起了积雪,“你也会说,让夜里欢做教主,为什么,你作为妻子心里不向着丈夫,会向着别的男人?为什么?”
“我只想……”琳儿急切地想辩解,而当她对上丈夫那讥诮的眼光时,想说的话忽然在脑中化为一片空白,全然忘记了。
“怎么,没解释了?”杨乐天怒极反笑,“那好,我来说,你只想和那个夜里欢双宿双飞,带上你们的孩子,在神魔崖上过逍遥日子!”
烈酒的力量冲上头顶,令杨乐天的精神恍惚起来,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口中说的话,不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后退的脚步忽然顿住,冲上去,一下子将琳儿扑到在雪地上。
“琳儿,我告诉你,你是我杨乐天的妻子,永远都是!”杨乐天目眦欲裂,压在琳儿的身子上,大吼:“我不会让别人占了你的便宜去,除了我,没人有资格拥有你!”
平躺在雪地上的琳儿,并不觉得冷,只是那颗心仿佛被雪冻住了,冷若寒冰。原来丈夫对于寒儿生父的事,一直没有相信她的解释,那件事过去这么久了,丈夫竟然始终憋在心里……
被烈酒控制着神经,杨乐天粗暴地扯去琳儿身上的衣裙,掌心上的血珠拍在琳儿白玉般的肌肤上。然而,妻子肌肤露出的越多,他的信念反而愈加坚定——多么美好的玉体,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衣衫尽去,面前的美人赤裸地躺在冰天雪地中,嘴唇冻得发紫。但在杨乐天眼中,那唇的颜色却是另一种令人窒息的美,充满了偷食禁果的诱惑。
这是他自己的妻子,他却疯狂地想霸占她,是烈酒的力量令他发了狂,令他内心积压了近一年的情绪,如洪流般地奔泻而出。
“翻过来!”杨乐天命令着身下的女人,声音几近呐喊。然而,雪地上的琳儿却是一动不动,眼神发直,仿佛死了一般,唯有眼角留下的清泪滚烫。
杨乐天粗暴地扳过琳儿的腰,将身下的玉体翻转过来,用一种完全原始的姿态,深入到妻子的体里。
这或许是动物之间的交配姿势,不过,这姿势却令男人有了最强的征服感。
“呃……”琳儿呻吟了一声,丈夫确是再一次地弄痛她了,但这次她决定隐忍。于是,琳儿张嘴含了一口雪,冰冻住自己的牙齿。
杨乐天听不到琳儿的轻吟,只有漫天的飞雪在风中呼啸。他红了眼睛,浑身像在冒火,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野兽,发了狂似地满足着焚身的欲火。尽管身下的女人没有挣扎,但他仍用蛮力压住女人的双肩,身下不断重复着一个律动的节奏。
——琳儿,你永远是属于我的,永远只能在我杨乐天的身下!
心底中的呐喊、每一次的律动,无疑令杨乐天更加疯狂,更加激动。终于,在他眉心凝滞了一刻之后,这个女人再一次属于他了。可他还是不甘心似的,将整个身体都压在那个冰冷的玉体上,喘着粗重的气息。
“乐天……”过了良久,琳儿从结了冰的唇中吐出一句,“如果这样……可以令你高兴,琳儿愿意……愿意……一辈子如此。”
杨乐天没有回答,只趴在妻子的身上,手指渐渐从琳儿深陷的皮肉中拔了出来,呼吸之音愈加沉重。
——琳儿,我对你如此粗暴,令你如此屈辱,你也心甘情愿的么?你对我的真心我岂会不知……天呢,我都做了些什么,我杨乐天不是人,你对我这么好,我却不知惜你、爱你。呵,我怎么那么蠢,你亲眼看见落花在我面前宽衣解带,却傻傻地相信我和落花是清白的;而我,任你百般解释,却始终不信你与夜里欢之间无染……琳儿,是我杨乐天对不起你。
漫天飞雪,杨乐天拥着妻子赤裸的身体哭泣;堂堂男儿,肩头却抖动得如风中的叶子。铺天盖地的内疚和负罪感,终于让杨乐天彻底从酒醉中清醒过来。
抹了把泪,杨乐天从僵冷的身体上爬起,伸手扯过雪地上的衣裙,匆忙裹上了妻子的身。而此时,怀中那具玉体已然僵硬冰冷,令杨乐天胆战心惊。
“琳儿,琳儿,你不要吓我。”杨乐天在风雪中惶惶大叫。
然而,他的妻子闭着长长的眼睫,脸色冷如冰雪,像尊雕刻般没了生气,唯有冻得乌紫的唇角微微上扬,定格在某一感动的瞬间。
“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杨乐天喃喃念着,泪水再次不受控地从眶中跃出,随即被肆虐的风雪卷走。
凄冷的雪夜中,杨乐天打了个哆嗦。不再犹豫,他双足点雪,紧紧抱着妻子,向着山腰处的那座青龙殿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