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坚和风雨私下媾和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巴蜀的茶楼酒肆,有声有色的传来了令人揪心的消息。
“胡扯,宰相忠心为国,收复了多少山河故地,打败了多少呼兰贼寇,怎会是卖国求荣的小人!”
支持风雨的一方,对于这样的流言,自然是义愤填膺。
“哼,那为何幽燕大战中,咱们圣龙的军队原本已经完全占据了优势,却突然败得如此惨?为什么呼兰大军纵横中原千百里,多少城池都望风披靡,却独独对圣京城没有猛烈攻击?为何风雨的婆娘被呼兰人抓去了,又突然礼遇有加的送回?为何风雨突然辞去宰相之位,不顾中原的百姓水深火热,大好河山沦落敌手,独自前往江南?”
反对的意见也同样强硬,详细的罗列了这段时日以来,战场之上令人瞠目结舌的变化,加以自己的想象,倒也变得有根有据。
一时之间,这便成了龙门阵的主题。
和中原大多数地区的百姓不同,优哉游哉的巴蜀人,在辛劳之余却没有什么将钱财节省下来留给子孙的习惯,反倒是更喜欢点几样小菜,上几盅好酒,在慢慢悠悠的品尝美味中,纵论南北古今。
“看来风雨的处境不妙啊!哼,下野?倒真是把天子给逼了出来,但是却也让他大失民心,真是天助我也!”
和外面布衣百姓们热闹然而过分夸张的喧嚣不同,在郊外一处豪宅的大厅内,端坐着数十名保养良好的男人,个个都是锦衣玉服、气度轩昂,厅堂内的气氛也分外严肃。
此刻说话的,是一个飞扬的年轻人,华丽的服饰说明他高贵的出身,自信的神情表明他顺畅的人生。
“若是风雨真的和张仲坚合作,那么我们的计划可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一个有些犹豫的声音,发自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岁月的沧桑显然让他更为谨慎,对于少年人的乐观不以为然。
“陈老莫要担心!吴某以为,风雨虽然可恶,但还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情!何况就算他想要和解,风雨军和呼兰人有着如此深的血海深仇,也由不得他答应。退一万步讲,若真是和解,我们就更应该揭竿而起,兴义师锄奸佞!”
反驳的正是年过花甲的巴蜀儒林领袖吴俨儒。
“吴先生果然高见!”
哈哈大笑着,坐在主位的沐建拍案而起,意气奋发的说道:
“巴蜀乃巴蜀人的巴蜀,皇甫老大人治理巴蜀数十年,深得民心,我等今日起事,重新拥戴皇甫老大人,乃是上应天时下合民意,万无不成之理!”
“是吗?倒也请教吴大人这次和梅将军的接触可有什么斩获?梅将军乃是皇甫老大人的爱将,如今又都督巴蜀,兼且能征善战,若不能够得到梅将军的支持,我等起兵,岂不是飞蛾扑火?”
被唤作陈老的老人,面露不屑的神色,冷笑着道。
“这个……”
吴俨儒犹豫了一下,甚至此时此刻,若是如实道来,恐怕不消片刻,这些动摇犹豫的家族便会打退堂鼓,当下唯有硬着头皮说道:
“梅将军乃是巴蜀子弟,又被皇甫老大人一手提拔,怎会反而将刀枪对象咱们巴蜀的同泽?陈老放心,只要我等起兵成功,梅将军自然会响应!”
“是吗?梅某怎得不知道?”
吴俨儒话音未落,却见大厅紧闭的房门轰然倒下,光线刺眼的亮处,正站立着一个英姿勃发的武将,不是别人正是巴蜀无人能及的名将梅文俊。
梅文俊手持着天下闻名的残天宝剑,剑尖正滴淌着血珠,名将的全身也被鲜红所染,而四周则是一大群武士不停的游走,只是神色间明显流露出惧意,谁也不敢当先上前,以免白白送上小命。
“梅将军!”
沐建心中一惊。
此次聚会,他采用瞒天过海的策略,秘密召集了巴蜀五十多家家主和十三大门派的掌门通过四通八达的地道前来,而且还派驻了军中的内应,严密监控着巴蜀军方的行动,自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料竟然让梅文俊摸到了门口而不自知,实在让他有些胆寒。
“沐大人这儿好热闹啊!”
梅文俊双目直视着沐建,仿似穿透人心般的锐利。
“哈哈,今天孙儿满月,所以请朋友们来聚一聚……”
面对着巴蜀人人敬若战神的名将,沐建有些心虚的敷衍着,不过随后看到部下作出手势示意对方竟然是只身一人而来,却不尽放下心来。
这一次聚会,豪宅内外,除了部署了沐家三百精锐之外,还有追随各家族的家主、十三大门派掌门而来的护卫,可以说已经聚集了巴蜀当地豪强中最为精锐的人马,除非梅文俊不顾情面率领大军而来,否则即便是血衣卫出动,沐建也并不畏惧。
在估算到梅文俊显然也并不愿意给一直主张强硬的血衣卫留下话柄,使得巴蜀子弟惨遭屠戮,这才有了沐建此次胆大妄为的召集。
如今,眼见梅文俊孤身一人前来,沐建心中最大的担忧由此散去,当下胆气一壮,语气也随即强硬了起来,语带双关地说道:
“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梅大人来了,何不同巴蜀的桑梓父老们同欢?”
“祸福无门,唯人自招!沐大人奈何苦苦相逼!”
梅文俊轻轻的摇了摇头,双目流露出的是无奈和痛苦。
“哼,少废话,久闻梅将军勇冠三军,沐雄不肖,但求领教!”
按捺不住跳出来的,正是适才飞扬的少年。
沐雄乃是沐建的儿子,出自巴蜀名门青城,由于家境的关系,自幼被人吹捧惯了,早就有心建一番功业来证明自己,此刻眼见梅文俊孤身一人陷入重围,自付自己与之交手,纵然战败也有部下救援,而若是侥幸战胜,更将名动天下,于是便忍不住率先挑战。
“请!”
梅文俊脸色严峻的说道。
手中的残天剑在内力的催动下,散发出森森的幽兰。
眼前的少年,自然不可能放在身经百战的名将心上,然而这一战的开始,却意味着自己和巴蜀各大名门的这一场决战不可避免的爆发,由此带来的手足相残和巴蜀兴衰,却让梅文俊感到了心中的沉重。
……
“对这些诽谤宰相的谣言,总督大人难道真的要坐视不理吗?”
当余焯再次拜访巴蜀总督府的时候,可谓气势汹汹。
由于对巴蜀的重视,这段时日以来,余焯一直都逗留在这片号称天府之国的土地上,肩负监控之责,不过昔日纵横江湖游刃有余的影子杀手,很快自觉到了在巴蜀的行动,处处都束手束脚。
究其根源,余焯不得不承认,梅文俊在巴蜀的存在,实则便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一方面起到了稳定巴蜀的作用,慑服了巴蜀各方的异动,让风雨军得以十分顺利的支援中原,然而另一方面,作为代价,却也让血衣卫无法按照以往的行事风格来大肆铲除异己。
尽管余焯本人并不认为一味的血雨腥风是什么上上之选,但是近日一向负责行动的“太微垣”的大批高手,在大理血洗了当地的异己之后,并没有随同远征军一起返回中原,却反而逗留于巴蜀,不免让余焯非常敏锐地感触到了来自血衣卫和军方强硬派的压力。
因此,余焯今日的施压,与其说是对梅文俊的不满,倒不说是在向巴蜀总督间接的传递着风雨军高层的不耐更为恰当。
可惜效果却显然并不理想,根本的缘由只有一个,梅文俊竟然不知去向,出面应对余焯愤怒的,则是他的夫人梅可馨。
“请余大人放心,拙夫早有万全之策,宰相大人更是功高望著,如今又有余大人坐镇巴蜀,怎会因为某些人别有用心的谣言,而动摇巴蜀的安定?”
站在令人闻风丧胆的血衣卫“紫微垣”总管面前,娇弱的少妇举手投足之间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
“是吗?”
昔日的影子杀手,冷笑了一声,不禁为自己竟然面对这个昔日被裹挟的对象却无能为力而恼火,唯有无奈的转移话题:
“既然如此,那何不请梅大人出来见一见本官?久闻梅将军为人谦让,不会一朝身为总督,便连故人都不肯见了吧?”
“大人难道不知道拙夫响午便已经出门至今未归吗?妾身一向不过问拙夫的事情,原本还正想要请教大人呢!”
梅可馨的一句话,却顿时让余焯领教到了对方的词锋。
只因为,梅文俊今晨的确出门,问题是随即便摆脱了血衣卫的眼线不知去向,这才有如今余焯如此大费周折的登门造访,然而梅可馨的反问,却让余焯一时之间无话可说,毕竟血衣卫也承担着护卫重要官员的职责,仅仅是为了捍卫血衣卫的荣誉,便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明着承认自己竟然不知晓梅文俊的行踪。
“既然如此,那么下官便在这里恭候总督大人,事关公务,还请夫人见谅!”
无奈的皱了皱眉,余焯索性耍起了无赖。
他自作主张的正襟危坐于客厅的椅子上,闭上双眼,来了个眼观鼻、鼻观心得不动如山状,唯有眼睛的余光,偶尔扫视着面前的少妇。
肯定有问题!
尽管梅可馨掩饰的很好,但是凭借着余焯多年的江湖阅历,却还是非常容易的察觉到对方心中的焦虑。
“难道梅文俊他要造反?”
一个可怕的想法,差点让血衣卫紫微垣的总管当场跳了起来,不顾一切的离开,不过随即的理智却让余焯镇定了下来。
“不,不可能!梅文俊不是这样的人,宰相大人的眼光不会错,那么……”
心念如电转,余焯突然双目如炬般的睁开,直视着梅可馨,凛然问道:
“总督究竟去哪里了?夫人难道真要坐视总督于险地而不顾吗?”
“我……”
吃了余焯一吓,梅可馨终究是没有经历过江湖杀伐的弱质女流,在余焯炯炯有神的注视下不由大为慌乱,眼看便要和盘托出,却听见一道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多谢余兄关心,文俊只是出去走走而已,何来危险可言?”
“夫君!”
“梅大人!”
两声招呼,对象是同一人。
不同的是,梅可馨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和放心,就仿佛迷路的羔羊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家。
而余焯则颇为懊恼。刚才他出其不意的对梅可馨使用了包含着精神攻击的摄神法,即便是多年在生死场内打滚的老江湖,也很难抗衡,眼看着就要套出真相,却不料梅文俊的返回而功亏一篑。
“不知余大人找文俊有何见教?”
年轻的名将,表现出了儒雅的风范。
“没什么,只是余某接到指令,从今日起正式调任巴蜀地区的血衣卫指挥使,往后还要和总督大人多多合作,自然要前来拜会!”
余焯也同样不动声色,轻描淡写的道出了来意,眼神却无比犀利的上下扫视着梅文俊的全身——
紧身的劲装,不染一丝尘埃,衣冠和头发也是有条不紊,似乎没有任何激烈运动的迹象,至少在表面看来,根本无法探查出梅文俊此次出门的半点蛛丝马迹,然而直觉却让余焯感到了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哦,恭喜余大人了!”
正当余焯暗自盘算之际,梅文俊闻言扬了扬眉。
如今的圣龙帝国,遍地战火,而且由于锦州的失守,所以巴蜀便成了风雨军源源不断背上支援圣京的中枢,战略地位重要之极,梅文俊自然可以理解风雨军对巴蜀的重视,然而血衣卫竟然一改往昔隐秘的风格,不惜将专门负责官员动向的“紫微垣”总管降级使用,并且由暗中监控变为公开派驻巴蜀,却还是让梅文俊暗中吃了一惊,从中也可以嗅出风雨军高层之中,已经有人对于巴蜀感到了严重的不安。
“可惜巴蜀风平浪尽,难以有大人施展的机会!”
想到这里,梅文俊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对着余焯悄悄地说道。
“什么意思?”
血衣卫总管大吃一惊,凝神注视着对方。
“难道大人真的希望巴蜀血雨腥风吗?”
梅文俊不置可否的回击。
“哈哈,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余焯略略皱眉,似乎有了某种顿悟,却又似乎依旧迷惑,别有深意的注视了梅文俊一眼,抱拳于胸,行了一礼,便自顾自的离去。
“哇——”
当余焯的身影刚刚离开了巴蜀总督府,梅文俊突然身子一软,一个踉跄之后,虽然勉强用双手支撑着桌面不至于倒地,然而嘴里却不由自主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猩红的鲜血。
“夫君……”
一双凤目饱含着泪水,梅可馨担忧的上前扶住梅文俊,关切的叫道。
“没事……,我没事!现在还需要去见一个人,然后就什么都解决了!”
梅文俊虚弱的喃喃,但是双目却流露着坚决。
很少有人知道,巴蜀总督府的后花园的假山背后,竟是一处幽暗的密室。
不过这个秘密对于皇甫嵩来说,却绝对算不上秘密。
只因为,连同整个府第,原本都是他皇甫家族世代的产业。
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昔日人丁兴旺、钟鼎袅绕的名门望族,如今却已经残破凋零、家破人亡。
虽然在名为太后的女儿的帮助下,皇甫嵩终于被风雨释放,但是曾经的众星捧月,换来的是如今的形单影只,秘密返回巴蜀之后,原本还希望能够召集旧部东山再起,却不料被一向倚重义子一口拒绝,并且软禁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斗室之中。
恨!
充溢在这位一代权雄的心头。
如果说天池剑宗的掌门令和天子的诏书制约自己的行动,让皇甫嵩试图返回巴蜀东山再起的计划困难重重之余,还激起了他不甘就此雌伏的雄心,那么之前亲子的背叛和如今义子的不从,则让皇甫嵩感觉到的,不仅是落日余辉的凄凉,还有英雄壮志未竟的惆怅。
“义父,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如今宰相主政乃是大势所趋,义父何不安心退隐,颐养千年?”
沉重的房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推开,伴随着一丝刺眼的光亮,一个雄伟的身影展现在皇甫嵩的面前。
“哼,想不到巴蜀总督大人,竟然还有余暇来看我这个老朽之人!”
皇甫嵩冷冷的怒哼了一声。
梅文俊出身贫寒,可以说是他一手提拔出来的将领,对于梅文俊居然不肯响应自己的号令,皇甫嵩心中的痛楚,甚至还远甚于被儿子皇甫华的夺权。
“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孩儿不得不先为国家社稷效力,还望义父见谅!”
梅文俊强忍着胸口的郁闷,双目含泪的跪下。
“好,好一个忠孝难以两全!”
皇甫嵩发疯了似的大笑起来,颤抖的手指直指着跪于面前的名将,冷冷的嘲讽道:
“那么,梅大将军此来,莫非是要用老朽的头颅,向你的宰相大人展现你对国家社稷的忠诚了?”
“不,孩儿不敢!”
梅文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首道:
“孩儿此来,乃是还义父自由的!”
“什么?”
出人意料的回答,让皇甫嵩大吃一惊,片刻的愕然之后,更是瞠目结舌的震惊:
“你做了什么?你对巴蜀五十余家豪门和十三大门派做了什么?”
“义父放心,孩儿也是巴蜀子弟,自然不会让巴蜀沦陷于无尽的战火之中!所以……,所以孩儿只是邀请了巴蜀五十余家的家主和十三大门派的掌门,交谈了一次!”
“交谈了一次?”
皇甫嵩冷笑着重复,身体微微一震,迅即明白了梅文俊的所指。
当日他在萧剑秋的秘密支持下返回巴蜀,却被预想中应该会积极响应的梅文俊软禁之后,并没有因此失去对外联系的渠道,因此处心积虑联络了巴蜀最具实力的五十余家家主和十三大门派的掌门,准备乘风雨被中原的战局牵制的无暇他顾之际,发动奇袭夺回巴蜀,并从背后出击,加速风雨的灭亡。
却不料,这原本还以为梅文俊经验不足或者心慈手软的疏漏,竟然是对方一网打尽的陷阱,梅文俊简简单单的交谈二字,顿时让皇甫嵩明白大势已去,当下默然了良久,方才开口,声音却已经是无比的嘶哑消沉,情绪也颇为低落:
“好一个梅文俊,好一把残天剑!看来风雨任命你为巴蜀总督,果然是过人之举!你这一场交谈,恐怕让巴蜀名门至少衰退了三十年吧?”
“衰退总比灭族好!一家哭也比一路哭好!”
梅文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不过,你似乎做错了一件事情!”
皇甫嵩冷冷的注视着自己曾经得意的爱将,目光凛然的道:
“你不该现在来这里!就算你是圣龙第一勇将,但是在同巴蜀五十余家家主以及十三大门派的掌门交谈之后,你认为还有胜算逃出老夫的残天守缺?”
“残天守缺?”
梅文俊的嘴角浮现出了无奈的苦笑:
“圣龙帝国七大武学之一的残天守缺乃是义父当年赖以纵横天下的绝技,孩儿无论何时何地,都自然不是义父您的对手。何况,若是义父认为不杀孩儿不足以平息心头之恨的话,孩儿绝对不敢还手,不过……”
说着,梅文俊抬起头,挺直了腰板,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圣龙乃天下人的圣龙!孩儿来此之前早已经作了万全的准备,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巴蜀拖累了神州的兴衰,值此神州存亡之际,宁可巴蜀的子弟死于血衣卫的屠刀之下,也好过神州的百姓沦为呼兰的奴隶!所以义父纵然杀死了孩儿,要想重掌巴蜀也是绝对不可能的,还请义父见谅!”
“你……”
皇甫嵩须发怒张,双掌更是蓄势待发,昔日甚至能够和天子抗衡的皇甫世家的家主,此刻便如同腾空的苍鹰,这段时日以来的失意、愤懑和不甘,在这一刻尽数汇集了起来,在胸中酝酿,转而化作了足以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
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随着时光的流逝,弥散在斗室之中。
瞪视了梅文俊良久,皇甫嵩方才收回了目光,全身也几乎同时松垮了下来,一瞬间便仿佛老去了数十年,满脸的沧桑,索然的说道:
“罢了,罢了!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未来的天下,是风雨和你这一辈的了!”
“义父……”
梅文俊情不自禁的哽咽起来:
“如若义父愿意,巴蜀的任何一处,都可以作为义父晚年安息的所在,若是不愿意,天下各地也任凭义父选择!”
“哈哈,老夫纵横一世,还轮不到你这竖子来安排!”
皇甫嵩仰天大笑中,带着往昔的豪迈,也不无今朝的落魄和凄凉,不过他随即话锋一转,望了望梅文俊,神色变得和缓起来,平静的说道:
“老夫一生,最大的懊悔便是生了那个畜牲,连累的丢光了列祖列宗的家业;最大的骄傲却是收了你这个义子!你这孩儿为将勇猛,做人厚道,若在和平盛世,足以为肱骨之臣,若在战乱纷争的年代,也可以建下经天纬地的功业!不过你生性太过淡泊,为人臣绰绰有余,为人君则远远不足,因此……”
说到这里,皇甫嵩顿了顿,无奈的苦笑着道:
“你选择投靠风雨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风雨不仅在战场上神机妙算,当世鲜有人敌,在政治和权谋方面,也同样翻云覆雨,绝非泛泛之辈!如今天下,他已经拥有了三分,军力之强盛,威望之隆著,举国无人匹敌,麾下更是人才济济,治内同样井井有条,假以时日必成气候!
“只是你要注意到一点,如今风雨还有两道难关要过,一个是呼兰大军大举入侵中原,若不能够击退张仲坚,他风雨便不过尔尔;另一个是老夫听说他居然离开军队只身南下,哼哼,老夫虽然不明白风雨究竟有何打算,但是却知道萧剑秋决不是无能之辈,偷袭了鄂州城已经是个意外,要想乘他北上把宣武帝的根本重地江南控制在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想必此刻天下的高手都已经伏击在风雨的路途两旁,他要想主宰神州,也得等这一会有命回来才行!”
“多谢义父指点!”
梅文俊心中一热,他知道这次皇甫嵩被自己软禁之后,由于自己眼开眼闭,对于天下的形势一直都了若指掌,如今娓娓道来的,正是凭借数十年宦海沉浮的经验得出的结论,其中的爱护之情,自在言表之外。
“哼,你不必谢我!适逢乱世,有些事情纵然明白,却也未必作好!你选择风雨,大体上是没错的,但是也要小心,风雨一直都有些削弱地方豪门的打算,你要想保全巴蜀现状,难免有一天会和风雨对上!到时候,以风雨的手腕,你可不是他的对手!”
皇甫嵩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一种关切。
“文俊但求问心无愧,其余不敢多想!”
梅文俊坚定地说道。
“好,好一个问心无愧!皇甫世家算是结束了,老夫却希望日后巴蜀梅家能够登凌烟阁封万户侯,万世兴盛!”
梅文俊只觉身旁微风拂过,抬首看去,皇甫嵩早已经无影无踪,留下的却是老人遥遥传来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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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雨过天晴太由着自己性子写了吧,为了将惊弦庞大的构想慢慢引出,结果前面的文章都成了铺垫型的文字,不够精彩。
其实雨过天晴自己看书也这样,看得乏味就扔在一边了,如今居然还有这么多朋友点击投票和支持,雨过天晴受宠若惊之余,也心有不安。因此,雨过天晴决定闭关一个月,对惊弦做一次重大的修改,在五月中旬再上传,希望到时候大家能够继续支持雨过天晴!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