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吗?”
风雨有些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呼兰的都城。
这座草原帝国的国都,此刻便矗立在他的面前。
城门虚掩着,四周静寂。
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的力量能够阻挡他,进入这个帝国的核心所在。
然而,呼兰帝国的百万精锐呢?
那些曾经呼啸于草原的无敌骑兵呢?
风雨只觉得自己头疼万分。
之前的战斗,几乎不值一提。
大多都是一触即走的小规模接触战。
即便是十多天前的那一场正面交锋,虽然双方都投入了数以万计的兵力,并且彼此都伤亡惨重,却也充其量只能够算作是一次消耗战而已,更重要的是风雨至今没有发现呼兰帝国军队中最最精锐的狂骑兵。
在这样的情况下,帝国宰相自然不会狂妄地认为自己已经击败了这个庞大的军事强国,征服了整个草原。
因此,呼兰帝国的都城,这座没有一兵一卒防卫的空城,此刻根本无法让风雨的心情高兴起来。
“怎么,呼兰大可汗宁可放弃自己的国都,做一个遭人耻笑的懦夫,也不愿意和圣龙帝国的大军做一次勇士的决战吗?”
风雨以极度的轻蔑,试图向呼兰帝国的君臣们发出挑战。
可惜毫无用处。
那些昔日夸耀勇武的草原人,此刻竟突然都变成了缩头乌龟。
他们宁可迎接北方可怕的寒流,也不愿意和帝国的大军作战。
风雨这才发现,自己原先为呼兰人苦心设计的陷阱,此刻也变成了自己进退两难的利刃。
前进?
开玩笑!
北方的寒流正在南下,沿途已经冻死了无数人口和牲畜。
圣龙帝国的大军虽然补给充足,然而毕竟都是处于温带的农耕民族,让他们去面对连草原人都无法忍受的严寒,简直就是自杀。
返还?
似乎也不是很好的选择!
如此规模空前声势浩大的北伐,竟然虎头蛇尾的结束,无疑将是对帝国和自己声誉的一次毁灭性打击。
随即而来的,将是帝国外围那些敌人们兴奋的联手,和帝国内部的敌人们的捣乱。
更糟糕的是,北方的草原,圣龙帝国千百年来的宿敌,将因此恢复过元气来,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此失去,帝国将面临南面万里海疆和北面辽阔草原的双重威胁。
逗留?
似乎也不是很好的主意。
尽管相信妻子李中慧,和其他的大臣们应该能够很好的控制国内的局势,但是从那些儒生因为帝国和麦坚之间的关系而发动的口诛笔伐之中,风雨明白,自己不可能长时间远离帝国,尤其是当战事进行得不顺之时。
“主公,城内确实没有任何呼兰的军队,所有王公贵族和青壮男子都逃走了,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
就在这时,负责入城搜索的秦纪策马赶到了风雨的面前。
“确定?”
风雨的目光扫视了一眼这位风雨军的新秀,随即挥了挥手,下令道:
“进城!”
“主公!”
秦纪略带着犹豫地提醒道:
“呼兰人无缘无故放弃了他们的都城,末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眼下大军贸然入城,是否……,还望主公三思!”
“胡闹!”
风雨赞赏地望了一眼自己的部将,嘴上却训斥道:
“大军不入城,难道还要露天宿营不成?”
说着,帝国宰相快马加鞭,当先朝前面行去。
身边的将领和近卫军士兵,也唯有赶紧跟在后面。
数十万大军,便这样鱼贯而入,占领了呼兰帝国的国都。
“看来,呼兰大可汗真是把什么都留下了,唯独带走了男人和粮食!”
策马巡视在天下领土最辽阔的帝国的都城内,风雨禁不住苦笑。
情况似乎比他预计的还要糟糕。
呼兰人把老弱病残留在了城市里,把这么多年掠夺来的财富也留在了城市里,甚至把他们的女人都留在了城市里,唯独带走了男人和粮食。
男人用来作战。
粮食?
粮食自然是维持作战。
目睹着留在城市内的那一张张木然的呼兰人的脸庞,帝国宰相的心中忍不住感到了一阵颤栗——
很显然,呼兰人正用这样的方式,在向自己宣战,宣战的内容则是:“血战到底,不死不休!”
“主公,很多将士入城之后,便开始了劫掠,他们到处纵酒狂欢,甚至,甚至还为了女人大打出手!”
正在这时,白虎军统领朱大寿赶来禀告道。
进入呼兰都城的圣龙人,似乎自觉战争已经胜利。
精锐的近卫军和朱大寿麾下白虎军,已经青龙军中被白起一手培养起来的弓箭队还好,然而黑狼军、灰鹰军和秋风军,却立时变成了强盗。
朱大寿虽然竭尽全力约束,然而效果微乎其微,毕竟其他各军不属于他的统辖,他对于这样的混乱实在无能为力,这才急忙赶来,请求风雨出面弹压乱局。
“劫掠?将士们这些天也辛苦了,是该好好放纵一下了,随他们去吧!”
出乎朱大寿的意料,素来对于军纪都极其严苛的帝国宰相,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竟没有往昔的雷霆大怒,而是十分平淡得近乎于冷漠地说道。
“主公!”
朱大寿诺诺地叫了一声,正待再说,却见风雨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好了,有事明天再说!朱将军,既然来了,不妨和风雨一同去瞻仰一下呼兰大可汗的寝宫吧!这可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有机会看到的!”
风雨大笑着,岔开了话题。
至于城内的劫掠?
风雨不想管。
他很清楚,这么多天的生死搏杀,战士们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限,是该到了略微放松的时候了。
反正,是呼兰大可汗自己抛弃了他的子民,风雨既不想成为这些老弱妇孺的保护者,更不想为他们浪费自己的粮食。
当下,帝国宰相便一把拉住了自己的将军,一同策马进入了呼兰帝国的皇宫。
兵器,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还有无数曾经威震一方的枭雄的头颅,摆放在了大可汗的皇宫中。
女人,燕瘦环肥……,来自天下各国,肤色各异、风味各异的女人,也同样成为了大可汗皇宫中的风景。
美酒,浓浓醇香,因为黑巫师哈桑抱着酒坛子靠近,风雨闻到了尚未品尝便已经令人醉倒的酒香。
这一刻,风雨毫不怀疑,这里绝对是普天之下最具特色的皇宫了。
依靠刀剑建立帝国夺取天下,然而在美酒佳人中享受人生——
风雨突然感觉自己仿佛看懂了呼兰人。
赫赫战功,无敌天下!
其兴也勃,其亡也速!
怅然地摇了摇头,风雨信步在这个曾经令天下各国都畏惧的权力中心。
不如圣龙的君王们那么追求精致和奢华,呼兰人的寝宫自有一种粗旷的豪气。
连同君王的女人们,也没有圣龙宫廷那般规矩森严,她们似乎并不介意帝国的兴衰和宫殿的易主,依旧俏笑倩盼,笑语嫣然,甚至有些大胆的,已经开始暗抛媚眼,故作姿态,期望着得到这座宫殿新主人的宠爱。
“呼兰大可汗倒是很大方!也幸亏如此,风雨现在才知道,‘商女不知亡国恨’不仅仅是咱们圣龙才有!”
面对着这些美人,风雨的脸上却流露出了不屑的讥讽。
“主公,太不对劲了!末将以为,这里面实在很蹊跷!”
朱大寿眼见风雨并没有被这些美色所迷惑,不由松了一口气,不过依旧还是忧心忡忡地劝诫道:
“大军实在不宜久留啊,主公!”
“我自然知道蹊跷!不过,我想张仲坚还不至于以为,这些庸姿俗粉,便可以让风雨不知天南地北了吧!”
风雨冷哼了一声,突然回头,对着紧随在身后的随军长史苏杜命令道:
“立刻去找洛信、欧仁、秦纪、秋十三郎,还有所有都尉,不管他们在哪里,就算是在女人的被窝里,也给我拉到这里来!”
“是!”
不但苏杜被风雨突如其来的恼怒给吓着了,连一旁正兴高采烈地喝着酒,并享受着美人捶背的黑巫师哈桑,也一下子呛了起来。
唯有朱大寿,反倒是真正的放松下来。
因为,从风雨雷厉风行的眼神中,他终于又看见了以往果断睿智的统帅。
“什么,皇上出卖了咱们圣龙帝国?”
就在风雨的北伐大军,和呼兰人耗着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震惊了整个圣龙帝国。
帝国出现了叛徒,这个说法自从蓝鲸军战败之后,便已经开始流传,为此,人们似乎已经看到了断头台被擦得铮亮,正等待这以往那些趾高气扬的官员们登上前去,然而让人意料以外的是,这一次的矛头所指,竟远比那些王侯公卿更加尊贵,是天子。
长久以来,在圣龙人的心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观念显然根深蒂固,从都没有质疑过“天下全都是皇上的”这个说法,因此当他们听说继位之前便素有贤王之称的天子,居然里通外国,首先感到的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一时之间,这个消息成了街头巷尾纷纷谈论的热点,更有不少儒生捶胸顿足,涕泪横流,大叹世风日下、天下维艰。
然而,指责的一方似乎证据确凿。
当被人们认定为宪政的幕后炮制者的云济,将一封封天子亲笔书写给麦坚的书信通过瓦报揭露出来的时候,天下的舆情顿时开始发生了转折。
只因为,在那一封封书信中,那位尊贵的九五至尊,竟然以极其卑微的口吻请求麦坚的援助和对帝国内政干涉,甚至还透露了很多帝国的内政外交乃至军事方面的机密。
这些书信,被王眺为首的在野派当作了有力的杀手锏,进行了狂轰乱炸,不但有力驳斥了那些儒生们为天子的辩解,而且还更进一步地将帝王的神秘和威严,彻底地撕个粉碎,践踏到了几点。
如果说,这些还只是让人们对于以往传统的理念发生根本性的动摇和迷茫的话,那么,作为人证站出来的帝国吏部尚书傅中书,这个公认的天子的亲信大臣,以绝对详实可查的阐述,进一步证实了天子在私底下的一些阴谋和言行之后,似乎天子是否有罪已经不再成为辩论的焦点,人们等待的只是如何对这个有罪的天子的惩戒。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坐在前往执政议会的马车上,云济冷眼旁观沿途百姓们因为这件事情而表现出来的激动和混乱。
对于一个来自麦坚的人来说,云济有些无法理解圣龙的百姓在这件事情上所受到的冲击,更无法理解执政议会的那些议员们的为难。
在他看来,这只是一场高明的权谋游戏。
李中慧,不,或者说她背后的风雨,已经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很多时间,之所以在这一刻发难,仅仅是为了掩盖蓝鲸军惨败对帝国百姓所造成的心理冲击——在这样一个被煽动起了狂热的帝国,百姓们显然更愿意相信军队的失败,是因为帝国内部敌人的破坏。
唯一让他不明白的是,如此肆无忌惮地践踏帝王的尊严,究竟是出自风雨的授意,还是李中慧这个女人的打算,甚或只是局势的发展超出了设计者当初的掌控?
这个疑问,让他有些不舒服。
毕竟,虽然这种将皇家的神秘彻底曝光的做法,有益于日后风雨取代萧氏家族对于帝国的统治,但是反过来,这也不可避免地会对日后风雨家族的权威性造成严重的威胁,除非,风雨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帝位。
这个想法,在云济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并没有太过于在意。
因为,九五至尊的宝座,从来就是人们趋之若鹜的目标,风雨既然已经走到了现在的地步,就算他自己不愿意,恐怕也由不得他拒绝了。
因此,云济又将思绪转回到自己的身上。
很显然,李中慧让他主持这件事情,实在没有按什么好心。
虽然,作为天子和九位总督将各派一名代表所组建的中枢院的枢密使,云济拥有了在遇到有对议会所立法案产生争议和不同理解时,做出解释和决断的权力。
这个权力,让他得以成为了眼下圣龙帝国的焦点所在,可以调动军队,可以指挥血衣卫,甚至可以拘禁和处死君王,以及一切被怀疑是叛国者的内奸。
不过,云济也很明白,这个权力十分烫手,不仅是因为一旦议会重新注释,则此项解释和决断自动作废,无追溯权;更因为一旦被人们视作“轼君者”的话,在圣龙这个国都中,将会面临难以想象的麻烦。
至少现在,云济就发现自己已经彻底成为了保守派们咬牙切齿、势不两立的敌人。
“刀可以成为杀人的利器,却也同样可以伤己!”
想到这里,云济的嘴角泛起了冷笑。
“如今,朕成了天下的公敌了吧!”
同样意识到自身处境窘迫的,是深宫之内的九五至尊。
自从云济和傅中舒在执政议会发难,又得到了王眺在瓦报上的响应之后,圣龙帝国的皇宫,这以往被天下臣民们所仰望的地方,如今可以说是千百年来的第一次,出现了门可罗雀的冷清。
继而,血衣卫的高手和忠于风雨的军队,接管了帝国的宫殿。
从他们的眼中,萧剑秋看到的,不再是恭顺和尊敬,而是敌视甚至轻蔑。
“朕将会如何?豁免?放逐?废黜?绞杀?还是幽禁?”
冷笑声中,萧剑秋猜测着自己的命运。
“陛下!”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静雯?”
蓦然转身,萧剑秋有些不敢置信地注视着自己的妻子,帝国的皇后。
和卓静雯的联姻,更多的是出于政治方面的考虑。
婚后,由于尚信的存在,再加上卓静雯和风雨之间密切的交情,让萧剑秋一直以来,对这个妻子,始终都是顾忌大过信任,客气远甚于亲密。
所以,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众叛亲离的日子里,卓静雯居然会来看他。
“陛下请放心,臣妾和父亲已经联合了很多名宿重臣,在执政议会内慷慨上书,定当确保陛下的安全!”
美丽的皇后,似乎少了一些一国之母的雍容华贵,但是却多了几分刚毅和活力。
“好,好!疾风知劲草,危难显忠臣!关键时刻,还是静雯和卓卿家忠心!”
萧剑秋闻言,精神一振,一把抓住了卓静雯洁白的玉手,激动地说道:
“哼,朕这一生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还不是照样挺过来了?静雯,你放心,待得朕熬过了这一关,定能够重振起鼓,夺回这江山社稷!到时候,朕一定会好好待你!”
“陛下!”
卓静雯微微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
“陛下厚爱,臣妾心领了!不过,臣妾要的,不是陛下给臣妾的荣华富贵,臣妾只想和陛下平平安安,白头到老!放弃吧,放弃这些权势吧!我想,只要陛下不再过问政事,风雨也必然不会逼人太甚。
“从前,不是有齐桓公放手管仲治政,而称霸春秋,成就了君臣想得的美谈吗?今日,陛下的英明远甚于齐桓公,而宰相也是治国大才,你们,你们又何苦做那龙虎之斗,让人亲痛仇快呢?”
“哼,原来,你是来给风雨做说客的!”
渐渐的,萧剑秋抓住卓静雯的手松开了,声音也冷淡了下来:
“风雨不是想做皇帝了吧?又何苦如此遮遮掩掩?他真有种,就自己来,来夺下朕的龙袍,朕的皇冠,朕的龙椅!朕倒要看看,我圣龙帝国数百上千年的基业,到了这危难的关头,究竟还有没有忠义之士能够挺身而出?”
“陛下,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执迷不悟?”
卓静雯失望地说道:
“天下的忠义之士,忠的是江山社稷,为的黎民百姓!可是陛下您呢?您居然和敌国……,您这样,又怎能让那忠义之士,前来投效,为您驱策?”
“够了,闭嘴!”
萧剑秋愤怒地大吼:
“滚,你滚!朕没有错!朕就是帝国,帝国都是朕的,朕想怎样就怎样,朕绝对没有错,错的是风雨,是天下!”
大家好,这些天,很多朋友都惊喜地欢迎雨过天晴回来。
感动中啊。万没有想到,时隔六年,还有这么多朋友,惦记雨过天晴。
目前,雨过天晴(方元)主要的精力,还是把问鼎河山写完。目前每天五六千字。毕竟,这次回来,主要就是碰到一个问鼎河山的书友,感动他居然依旧还牵挂着问鼎河山的结局。
至于征战天下的续集,也有朋友想看。这个……雨过天晴(方元)当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毕竟要么不写,要写就要如果写的不多、不好,可就没意思了。
所以,雨过天晴很纠结,到底要继续风雨为主角,还是另写个主人公。又如何让续集能够承接原文,又保持时下的潮流,聚集人气,再现昔日征战天下在网文中的辉煌。
好在,一切还有时间。雨过天晴准备元旦开新篇,重聚人气之后,再静下心来好好写续集。这段时间,正好请教书友们,多给雨过天晴参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