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霸者无奈

“末将年轻识浅,又刚刚自印月返回,不明了神州局势,因此对于如此重大的决策不敢妄言!”

李逸如的回答,在风雨的意料之中,却也不免微微感到了一些失望。

在圣龙帝国西北定凉侯看来,无忧谷人才济济,官员们大多清廉而且梗直,但是在很多重大战略方面却始终都不能够完全顺应自己的心意;李氏家族则需要防范尾大不掉、外戚专权的危险,必须严格限制其在战略决策方面的影响,而且其成员复杂、良莠不齐,不得不谨慎使用;云济正在筹建的新风云世家倒是为风雨所看重,可惜时间太短,多半都是一些负责技术革新的官僚,缺乏独当一面的人才,暂时还无法真正的和其他两个阵营正面交锋。

这种权力体系的平衡,虽然有利于掌控风雨军,但是至少在此刻,却成为了风雨非常头疼的麻烦——当李氏家族退出争论之后,云济一系便很难和声势浩大的无忧谷相抗衡,即便风雨其实很倾向于云济的建议。

眼看李中慧故意缺席,李逸如也满是推托之词,显然无法从李氏家族方面得到,风雨只能够将目光转向了云济。

“凉州已经空虚,必须注入新的生命力,望风侯三思!”

可惜,意识到自己独木难支的云济,回答非常简单,并没有如风雨所愿的对清流派们全力反驳,反而将问题重新推到了圣龙帝国西北定凉侯的面前。

这却是一个让风雨无法回避的问题。

风雨军的崛起,很大程度之上收益于伦玉关的获取。当年,呼兰人南侵,如同风卷残云一般的扫荡了整个中原,将圣龙帝国中央朝廷直接控制的富饶地区洗劫一空,其中所掠夺的大部分财富和相当数量的青壮人口,都集中在了作为草原和神州之间的中转站——伦玉关,因此风雨夺取了伦玉关,便等同于直接继承了圣龙帝国皇室的相当一部分财产。

可以说风雨军并非凭空而来,伦玉关内的巨额财富,还有关押着的那些失去了土地、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但是却强壮有力,富有战斗经验、劳作经验的战士和工匠们都成为了风雨军得以组建并且迅速拥有战斗力的物质和兵源保障,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讲,风雨军实际上是经过千百年积累的圣龙军团部分实力的演变。

这个事件的影响十分巨大,直接导致了圣龙帝国中央权威的衰弱和风雨军的迅速崛起以及随后的庞勋造反、诸侯割据。

而作为最大受益者的风雨军,则乘着帝国权力格局的巨大震荡,先是威震圣京、解围锦州,继而收复西北、平定高唐,甚至远征印月,一时之间声势大增,挤身于神州最为强大的军政集团之中。

只是,伴随着这些辉煌战绩的背后,是实力的巨大消耗。风雨军的崛起毕竟缺少牢固的根基,尤其是经过了和燕字世家、皇甫世家的决战之后,早年从伦玉关获得的资本,再加上历次战争的红利,以及西北的治理,所有的补充和收获都无法跟上战争的损耗。

如果说天文数字一般的财富源源不断的投入战争还可以通过领土的扩张、战争的胜利来抵消,那么大量富有经验的战士、大批强壮有力的青年,都永远得倒在了战火硝烟之中,却绝对是无法在短期之内弥补的,相对荒芜的西北土地无法为风雨军持续不断的南征北战提供足够的兵源和补给,以至于目前许多军队都得不到满员的补充,而地方上更是不得不让白发的老人和体弱的妇孺进行耕作。

风雨军便如同一夜之间的暴富,在极度膨胀的同时却出现了后继无力的危险。

风雨在击退燕南天之后,之所以不顾兵马疲顿,连续用兵冒险进攻险要的巴蜀,一个很重要的目的便是在于为凉州补充足够的物质尤其是人口兵源。

因此,云济提出的迁居巴蜀富户的建议,十分必要。

巴蜀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又有群山蜀道之险,的确是一个天然的宝地,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使得巴蜀的地方豪强势力根深蒂固,百姓们也安居乐业,缺少“万里觅封侯”、尚武进取的豪情和勇气,这既不利于风雨军迅速的从巴蜀获取巨大的财富领地的良性发展,也不利于迅速补充兵员恢复并壮大战斗力。

唯一的解决方法便是彻底打破巴蜀已经延续了千百年的现状,彻底破坏地方的门阀统治,将西北优先耕战的制度和勇于开拓的民风带入这块相对封闭的地区,从而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洗涤这里的腐朽之气,将巴蜀便做第二个凉州。

可惜,这个方案遭到了清流士林们极其强烈的反对,数千年一直凭借土地牢固束缚百姓巩固统治的圣龙帝国,历来都将迁徙人口视为劳财伤民、损害社稷安定的暴政,在这些儒生的眼里,将协助帝国管理地方的豪门从土地上分离,简直就是对于帝国制度的毁灭性破坏,势必严重动摇着帝国的延续;而且如此骚扰民众,也确实不利于风雨军招揽巴蜀的民心。

如此一来,风雨便陷入了非常尴尬的窘境——需要雷厉风行推广的战略决策,却缺少能够认同的官员前去执行。

面对着官员们的顽固,焦躁和愤怒从风雨的心底涌起,让他几乎想要咆哮,只是理智最终束缚了他的行动。

“冷静!冷静!”

默默的按捺下心中的烦恼,风雨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下方的官员。

李氏家族显然摆出了事不关己的样子无意介入,云济也独木难支出现了打退堂鼓的样子,无忧谷一系却是群情激愤——由于风雨军相对宽松的舆论环境,令这些执著于自身理念的书生一如既往的坚持着自己的主张,大有舍身取义的慷慨,只是这种不顾一切要做忠臣的狂热,如今给风雨带来的只能够是无奈的苦笑。

“不管怎么说,敢于仗义执言,总比唯唯诺诺要好吧!”

风雨只能够进行自我安慰,有时候大权在握的定凉侯,也颇有不顾舆论我行我素、独断独行的冲动,不过每一次都被自我的理智所牵制。

因为,尽管利用自己的威望和权力发号施令绝对比现在痛快得多,但是风雨不希望自己的部下因此成为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这种在如今圣龙帝国庙堂之上已经弥散、最终造成了偌大的帝国丧失了生机和活力的风气,是绝对不允许在凉州重演的。

更何况,不同于从呼兰人手中夺回、原先的利益集团已经七零八落的凉州,要想在继承了圣龙帝国千百年传统的巴蜀,进行全新的整合,就必然会面对这样的问题——自古以来,大多数的人才都往往倾向于当时的主流思维和传统观念,相对抵制着变革的方案,而除了少数真正有大魄力和长远眼光的俊杰之外,变革的往往是那些见风使舵的投机者,因此如果强行推广的话极有可能造成大批正直有为的官员纷纷离去,而阿谀奉承者则借此机会阳奉阴违,行中饱私囊之实,令变革的效果适得其反。

故而,治理内政不同于行军打仗,这种涉及到社会各个阶层生活的变革,其推广绝不可能依靠权力和力量,强行的颁布命令,就能够达到令行禁止的效果,事实上到时往往会欲速则不达。

意识到这一点的风雨,只得耐下性子,放弃了高压的打算,将希望寄托于在重臣们的之上——因为还有三个尚未发言、却在军政两界都十分重要的部下,其意见十分重要,他们所拥有的地位、权势和影响力,足以左右风雨军的战略决策。

首当其冲的青龙军统领白起很为难。

真的很为难。

白起是目前留在凉城的军方地位最高的将领,在整个风雨军中也是深孚众望。

相对于当初默默无闻的风雨,还有只当过百夫长的秋风军统领秋里、前赤狮军统领洛信等人,曾经的伦玉关总兵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名扬天下,一直都是抗击呼兰的前线大将,因为获得伦玉关而崛起的风雨军之中,不少军官都曾经是他的部下门生,无论地位还是威望都远远超过当年的风雨,论起军旅资历恐怕也只有白虎军统领朱大寿勉强可以相提,但是绝对不够资格并论。

便是这位无论资历还是声望都无与伦比的名将,却在伦玉关收复之后,信守诺言发下了最为严肃的圣龙血誓,忠心耿耿的全力辅佐年轻的风雨转战南北,这些年来一直默默的担负着保卫风雨军后方的重任。

在去年风雨改革了全军编制之后,青龙军的兵员大大扩展,成为了风雨军领地的守护神,虽然总体的战斗力有所下降,但是被白起亲自训练的弓箭队却依然有足够的资本傲视其他各军,在同燕南天的战争中更是大显身手,令所有原先以为青龙军将会沦为二线部队的人们大吃一惊,保持了青龙军的地位和尊严。

于是,白起自然而然的成为了风雨军中的元老级人物,而且由于长期镇守后方的缘故,其地位和影响力,更是相应延伸到了地方,再加上为人稳重亲和,以至于即便是那些恃才傲物的士林清流们,也不得不在这位声望卓著的大将面前,表现出尊敬和礼数。

因此,当感受到风雨的目光时,白起很明白高高在上的主公目前对于自己的希望是什么,更明白如果此刻自己开口的话,很有可能扭转这场争论的结局。

但是,白起无法开口。

因为他看到了欧静企盼的眼神。

白起认识欧静,早在风雨之前。

当年呼兰人用计夺取了伦玉关打开通往中原的大门之际,遭受权臣陷害身负重伤的白起,正是在无忧谷的救助之下方才幸免。

白起了解欧静,他很清楚不管其他人如何想如何做,但是欧静却决不会去为自己的弟弟争什么巴蜀总督,在那个年轻文静的女子心中,满是悲天悯人的慈悲。

——欧静所不忍的,是成千上万妇孺老幼的离乡背井。

尽管作为一名风雨军的高级将领,白起很清楚风雨军急需物资和人口的补充,因此必须尽快完全控制巴蜀占领地,迁徙豪门富户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出身平民行伍起家的白起也很清楚,远远比生长在麦坚的云济、如今已经高高在上的风雨清楚,这个决策一旦实施,受到伤害的绝不单单是那些朱门锦衣的贵族,那些圈养在豪门之下的家奴,那些入籍的佃户,甚至还有很多仅仅是有钱的商家,都将牵涉其中,这将是千家万户的事情,造成的将是万户千家的动荡和别离。

这,是那个慈悲心肠有若天仙的无忧谷主所不愿意看到的;这,也违背了风雨军保家卫国的初衷;从长远而言,更是损害了定凉侯的形象和声望。

因此,白起唯有紧闭着双唇,低下了头,装作没有领会风雨的示意。

和白起一样无动于衷的是魏廖。

不同于白起的,是魏廖并没有低头,而是笔直的站立,只不过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半点的表情,一付谁也不买账的样子。

作为风雨军情报系统血衣卫的统领,这个当年和风雨一同创建风雨军的元老、面无表情始终摆出生人勿近模样的魏廖,对于所有风雨军的官员和将领们,都绝对是一个犹如梦魇的存在。

因为血衣卫的渗透不仅是对于各大敌对或者暂时同盟的势力,其触角同样也延伸到了风雨军的内部,血衣卫即丝毫不畏惧定凉侯夫人的地位和李氏家族的权势,时刻监视着那些依附李家的官员,也同样处处寻找着那些清流们的碴子,和那些自命清高的夫子们针锋相对。没有人怀疑,只要风雨有所暗示,无论是德高望重的元勋,还是地位尊贵的重臣,都将是血衣卫毫不犹豫铲除的目标。

“揪出一切定凉侯的敌人!替定凉侯完成所有黑暗中的工作!”

这,是魏廖,和他手下那些精力同样过度旺盛的部属们坚定的目标。

犹如狗一样忠诚和嗅觉灵敏的血衣卫统领显然绝对不介意得罪任何人,包括无忧谷主,包括定凉侯夫人,因为他只对一个人负责,那就是风雨。这种负责是彻彻底底死心塌地不计个人得失的,面对着权势和威严与日俱增的风雨,整个风雨军也只有魏廖,敢于直截了当的当面顶撞,敢于将风雨驳回的奏请一次又一次的送还,敢于承受仇视和敌意,敢于不计后果的将一切威胁到风雨军利益安危的危险消除。

因此,虽然血衣卫由于成立时日太短,实力远远不及公孙世家、“西门”、天池剑宗这些其他势力所拥有的情报体系强大,在之前的一系列重大战役中也不乏失误之处,却从来没有影响到风雨对魏廖的信任。只因为看似高高在上的风雨军统帅,实则是坐在了各个利益集团的平衡点之上,一个能够帮自己转移别人憎恨的部下,是绝对绝对需要的,更何况魏廖生性冷静,超然于利益之外一心效忠风雨,故而往往能够做出客观的分析,令风雨虽然并不喜欢其人,却始终都极其倚重。

然而今天,魏廖同样没有开口。

倒不是这位血衣卫统领怜惜那些可能会迁徙的百姓,也不是铁血无情的阴谋家害怕卷入权力的斗争,仅仅是因为——魏廖认为这场争论和负责对付风雨军敌人的血衣卫暂时无关。

血衣卫的创始者,也许冷酷,也许凶狠,但是没有人怀疑他的忠诚和远见,事实上早在系统的创建伊始,这个被人们所厌恶和畏惧的恶魔,却比所有标榜对于权力毫无野心的人更有清高,断然将血衣卫的职责定义为了对于一切危险和潜在危险的监控,而不是左右风雨军的决策。

应该说,这种出于长远考虑的未雨绸缪,是十分英明和必要的,可以避免这种握有特权的秘密组织无法无天,肆无忌惮,但是此刻却让风雨颇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领教过部下固执和我行我素的主君,不得不放弃了从魏廖那里获得的期望,同时对于第三个拥有巨大影响力的重臣也几乎完全失去了期待的兴趣。

“微臣以为,贸然动迁所有巴蜀富户,恐怕会激起民变,倒不如迟缓之。风侯可以收编所有当地豪门的武装,同时征召所有青壮入伍,这样即可以补充风雨军的实力,又不违背风侯当初为了安抚巴蜀民众所做出的承诺,更可以削弱巴蜀的力量。”

出乎风雨的意料,在他看来见风使舵圆滑世故的高凤阳居然会滔滔不绝的谈出了自己的观点。

望着一脸奸商模样的肥胖中年人,不仅是风雨,实际上在场的所有文武官员们都感到了不可思议。

作为风雨军的财政总管,高凤阳加入风雨军非常戏剧性——当年刚刚草创的风雨军突入伦玉关的时候,偶遇这个手里死抱着钱袋的商人,即使当刀剑顶在脖子上的时候,也坚持着讨价还价,在得到了一定的报酬之后才肯带风雨从他自己挖的一条地道攻入了内城,从而最终解决了伦玉关的战事。

当时百废待兴的风雨军占领了伦玉关之后,由于奇缺人才,以至于千头万绪的事务令仅有的几名首领忙得不可开交,机缘巧合之下便让这个见到机会毛遂自荐的家伙暂时代理了风雨军的财政。

其后的发展却令人咂舌,这个钻入钱眼的家伙对于赚取钱财的本领绝对不下于对钱财的贪婪,不但将伦玉关巨额的财富整理得井井有条,其后更是一手筹划了同李氏家族等中原财阀们的合作,以及出色主持了风雨军领地的财政和战争体系的运营。

总之,高凤阳非常出色的调剂着地方建设和军队战争两个方面的财政收支,建立了他独特的王国,这个王国无论是无忧谷还是李氏家族都无法完全涉足,至于军方则是又爱又恨,即恼怒这肥胖的中年人的一毛不拔,又唯恐巴结不周希望多获得一些经费;而面对这些复杂的势力,投机成功的奸商也无意于危险的权力斗争,因此保持了一种谨慎的中立。

这样的一个人,这一次居然一反常态,没有在权力斗争的两大阵营之间保持沉默,而是陈述自己的意见,自然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高大人就不怕巴蜀的民众抵制征兵吗?”

几乎同时,云济和欧静发出了相同的质疑。

不管这个发福的中年人为何会一反常态,无论是云济还是欧静都明白,凭借着惊人的理财能力,以及在军政两界的影响,高凤阳的话在风雨军中还是有很大作用的。

对于云济来说,虽然他在明了自己无法和清流派对抗之后采取了退缩的选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允许高凤阳的插入,这是因为清流派的主张远远不符合风雨的想法,就算让清流派占了上风,这个巴蜀总督的位置迟早还是会发生变数因此不值得和清流派硬碰硬的正面交锋——正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导致了李氏家族的坐壁上观;但是高凤阳如果说服了风雨的话,那么情况就大大不同了,掌握着财政的奸商,对于地方和军队都有着极其有效的说话权,因此绝对有能力来染指巴蜀这块肥肉——尽管按照常理高凤阳似乎不应该舍弃自己现有的地位才对。

对于欧静来说,虽然明知道这么做可能会引起风雨的不满,但是她还是不能够坐视风雨军采取任何扰民的行为,因为无忧谷主始终都固执的认为,国家的长治久安必须依赖主君的道德诚信和仁慈爱民,任何权谋和急功近利,对于千秋万世的基业都是一种极其有害的饮鸩止渴。

在这样的情况下,目的不尽相同的前任麦坚特使和当代无忧谷主,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的采取了相同的行动。

“若是那些豪门或者民众不遵风侯的号令,则我身经百战的雄师劲旅正好有了足够的借口进行一场风卷残云一般的扫荡,彻底洗涤巴蜀的余孽,其师出有名!更何况,风侯还可以奖励作战!所有作战有功的子民,将获得土地和爵位,这些土地和爵位可以被子孙继承,而没有军功者,子孙不得继承爵位、土地,这样定能够赢得普通百姓的拥护,孤立和瓦解豪门的势力!”

面对着风雨麾下两位重要同僚的质问,面上油得发光的中年人,不慌不忙得说出了后续的计划。

“哈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一直没有出声的风雨,挥手制止了眼看就要重新爆发的争吵,哈哈大笑了起来,心里却暗自震惊,只因为高凤阳恰恰说出了风雨准备说的内容。原本也预感到可能会遭遇清流派官员们巨大阻力的西北定凉侯,内心其实早就有了退而求其次的预案——借助奖励耕战政策的推行,削弱分化巴蜀的当地势力,并且迅速补充风雨军的势力,然后再慢慢转移巴蜀的财富来充实风雨军的库房。

这一套方案远没有云济所提出的“尽迁巴蜀富户”方案来得那么立竿见影,但是却减少了阻力,同时也缓和了矛盾,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只不过如此一来将势必令风雨军在短期内继续发动大规模战争的物质补充无法得到有效的保障,因此被风雨当作了第二位的选择。

如今,这个第二选择竟然被高凤阳说了出来,就仿佛揭露了自己的心事一般,让风雨心中暗自不安。于是,平和的赞扬尤存于耳,双目炯炯有神的直盯着嗜财如命的重臣,风雨的声音随即转为严厉:“高大人的这番高见,恐怕是另有其人代为筹谋吧?”

高凤阳理财也就罢了,要说有这样敏锐的政治头脑,却是风雨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事情。所以,坐镇西北的定凉侯,非常好奇这套方案的真正策划者是谁,竟有如此出色权谋,并且还能够如此准确的料中自己的心事,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样的人才,要么为己所用,要么就必须除去!

几乎在第一时间,风雨便做出了决断,而似乎感应到风雨的杀机,站在财神身边的血衣卫统领,也将那双弥散着死神阴影的眼睛,盯住了胖胖的中年人。

“风侯……风侯明鉴!”

敏感到危险的高凤阳,顿时汗流浃背,眼看就要跪倒在地,和盘托出。

就在此刻,却见随军长史金岑行色匆匆的闯了进来:“风侯,河北战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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