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西南半岛和印月的军事与外交攻伐如火如荼展开之际,远在千里之外坐镇圣京的风雨,却意外的遭遇了计划之外的变故。
“我怎么觉得这里好眼熟啊?真的有好酒喝吗?”
很远很远,就可以听见哈桑的大嗓门,不过声音在见到了风雨之后便立刻嘎然而止,正为即将到来的美酒而手舞足蹈的黑巫师,立刻像霜打了一般萎缩了下来。
“我……我想我是走错地方了,啊,真是走错地方了!”
讪讪的笑着,可爱的黑巫师一边喃喃的自语,一边仿佛鸵鸟般的赶紧转过身子,试图离去,不过路线却显然被十多名血衣卫的高手给挡住了。
“哈桑大师,好久不见了!”
风雨面带着微笑,但是语调中却听不出半点情绪的波动,而目光则狠狠的锁定了这个将事情做得一团糟,如今更是贪酒逃避责任的家伙。
“哈哈,原来是风雨小兄弟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圆圆的眼珠咕噜咕噜的转了几圈,哈桑一脸无辜的转身,伸出双臂舒展胸怀,表现出了非常阳光灿烂的热情,显然这段时日的圣龙之行让他也学会了东方人的太极。
当然,这一切在堪称行家宗师的风雨面前,却未免有些可笑。
微微的皱了皱眉,风雨无心和哈桑多废话,淡淡的询问道:
“我想知道这段时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所有事情?这个……那个……”
哈桑蜷缩着自己圆圆的脑袋,支支吾吾的说道。
“咳咳……”
清脆的咳嗽声中,风雨这才注意到哈桑的身边正站立着一个美丽的少女,此刻少女扬了扬手中的酒壶,竟是比什么都灵验的令哈桑眼睛睁得大大的,咽喉间用力的鼓动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口水。
“还不快点回答凉国公大人的问题!”
风雨饶有兴趣的望着少女如此有模有样的逼问功力之强放眼天下鲜有人敌的哈桑,不经有些好笑。
“主公,这位是卓家老店的卓诗小姐,正是她帮助血衣卫找到了哈桑大师!”
一旁的金岑赶紧凑近风雨的身前,小声的解释道。
风雨朝少女微微的一笑,在少女不自觉的红晕爬上脸庞的同时,目光迅即锐利的转向哈桑,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无声的压力还是令人感到了一丝的敬畏。
“好,好,我全都说还不行吗?逍遥的传人!”
哈桑显出了无可奈何的神情,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去年你让我暗中跟随着那个从玉门关偷偷开遛的丫头之后,一开始还好,这丫头有事没事的到处乱逛,哈桑便也正好跟着她到处领略你们圣龙的风光。不过后来她……她和一些神秘人物起了争执,那次……那次哈桑正在喝酒,所以这个……稍微晚了一点,虽然打跑了那帮混蛋,不过她似乎因为动手而引发了胎气,幸好碰到一个你们尊称为神医的家伙,这才渡过了难关……”
哈桑说到这里,乘机大口喝了几下美酒,方才继续说道:
“接下来好像是你弟弟来找这个丫头,居然还动手动脚,结果被哈桑出面制止了,所以就正式和那个丫头结伴同行。也不知道那个丫头是怎么想的,放着出生的两个孩子不顾,委托一家农人照顾,自己则一直都在圣京城附近转悠,再后来有人劫持了这两个孩子,那丫头便和老夫应约去观佛塔……”
“你可知道最先出手袭击明月的是什么来路?明月那段日子在圣京又想干些什么?还有,是什么人劫持了那两个孩子?你们又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踪?”
听着哈桑唠唠叨叨的说了半天,风雨终于不耐烦的打断了黑巫师的话,问出了自己心头的迷惑。
“我哪知道你们圣龙人会有怎样古怪的念头?”
却不料,哈桑翻了翻白眼,爱理不理的答道:
“反正你小子只是让我保护那个丫头,其他事情我当然一概不管!至于观佛塔上,那是因为那个丫头对哈桑说有人传音入密,要我们摆脱所有人的视线,所以我便用了黑魔法的幻术,来个当众消失!”
“啊……”
风雨一愣,没想到问了半天,除了搞清楚云明月和哈桑当日突然消失的秘密之外,还真是什么都没不知道,当下失望的发了一会呆,方才皱眉问道:
“你可知道是什么人让明月如此做的?”
“我哪里知道?”
哈桑继续那无辜的神色,不过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挠了挠脑袋,想了一想,这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当时我们都在观佛塔上,如果是塔外之人运动功力的话,绝对不可能瞒过哈桑的注意,所以哈桑想应该是观佛塔内之人吧?”
“哦,当时有哪些人?”
风雨和魏廖几乎同时眼睛一亮,异口同声的问道。
“嗯,好像有那个很文弱的书生,和她的妹妹,还有他的几个随从,后来又进来一个很俊朗的少年和一些他的随从……”
哈桑抓耳挠腮的说道。
风雨再次失望的摇了摇头,虽然哈桑说的十分含糊,但是却也和自己得到的情报相符,当时在场的果然是公孙飞扬和令狐兄妹等人,只是这个结论不仅无益于破案,却似乎反而把案子引得更为扑朔迷离,因为无论是公孙家族还是令狐家族的参与,都实在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情!
“那么,你们后来又怎么会前去燕南天的府第?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燕南天是如何被杀的?”
风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询问道。
“燕南天?你说的是那个住在和你一样的大房子里的那个大胡子吗?我陪着那个因为儿女失踪几乎发了狂的丫头,一路都根据那个始终没有出现的神秘人沿路留下的指示,在深山老林里转了好几个大***,然后又根据他的指示莫名其妙的到了那个家伙的府中。”
哈桑挠了挠头,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惊悚的神色:
“一开始,那个家伙,还有现在和我在一起受伤的小姑娘,很热情的接待我们,老子就在一旁喝酒,也没有理会他们在说些什么,却没有想到,突然听到一声愤怒的暴喝,老子望过去的时候,却见姓颜的小姑娘正躺到在血泊中,那个大胡子的家伙竟然疯了一般亲手将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胸膛,还……还用力的握着匕首在胸膛来回转动,就仿佛一点都不觉得疼一般。然后……,那云丫头也古怪得紧,一把扑在了大胡子的身上,姓颜的小姑娘挣扎着起来,抽出一把利剑便要杀云丫头,老子过去阻拦,却没有想到不当心被那姓颜的丫头撞入了一个密道,那密道蜿蜒曲折,等老子带着姓颜的小姑娘走出来之后,却已经是距离圣京城很远的荒郊野外了。哈桑也不认路,花费了好多天这才找到圣京城,又因为没有完成好你小子交待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正犹豫着要不要来找你,却闻到了酒香,结果便被这小姑娘诳到了这里来了!”
说着,黑巫师还有些愤然的瞪了一眼卓诗。
“对不起嘛,这件事情对凉国公大人很要紧,也关系到明月小姐的清白,你老是有情有意的大英雄,又是凉国公和明月小姐的好朋友,自然也不会希望看到他们有麻烦吧?喏,大不了过两天我再送你三坛好酒怎么样?”
卓诗嬉笑着,撒娇般的说道。
“五坛!”
黑巫师用力咽了咽口水,卓诗的拍马让他大为受用,不过关系到美酒的问题,终究还是忍不住放下大英雄的虚名,如同孩子般的讨价还价起来。
“好,嘻嘻!”
可以做女儿的卓诗笑了一笑,此刻便如同大姐姐一般的哄着黑巫师,这情景分外的滑稽有趣。
另一边,风雨却没有这般心情来理会,和魏廖的对望中,流露出的是彼此共同的迷惑和不解——燕南天竟然是自杀,这绝对是他们没有想到,事实上说出去也绝对不会有什么人会相信的。
“我已经查过了,燕南天的府第中,确实有一个密道,不过如今已经被巨石封死,料想是触发了什么开关后的结果,若不是黑巫师说出这段经历,仅仅通过敲打,实在无法发现,以至于前段时日无论是血衣卫还是燕家以及朝廷,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魏廖低声的说道。
这个细节倒也验证了黑巫师所述的真实,但是云明月究竟和燕南天谈了一些什么,燕南天究竟为了什么发疯,云明月又怎么会神智不清,颜如玉是如何受伤,在哈桑陈述中根本没有出现的那两个孩子又是如何出现的,这一系列的问题,都令人头疼。
“主公,张兆大人、风雪大人和诸葛大人求见!”
正在风雨沉思的时候,金岑悄悄的近前禀告道。
“他们来得还真够及时的!”
风雨心中一凛,嘴角却泛起了冷笑:
“请他们到书房相见!”
“宰相大人,听说您已经找到了颜姑娘和哈桑了,不知是否真实?”
在昔日地下君王的山庄,如今帝国宰相的别墅书房之内,首先发难的是帝国的刑部尚书诸葛青。
“不错,确有此事!”
风雨的回答十分坦然,他的目光十分平静的扫视了眼前站立的三人——身着刑部官服喜怒不形于色的是诸葛青,两鬓斑白面现忧容然而神色却依旧坚定冷静的是如今燕家军的顶天巨柱张兆,面色惨白阴沉的年轻人则是风雪。
前两个一个肩负刑案重责,一个充当着苦主的角色,前来逍遥山庄找风雨兴师问罪,风雨并不感到有什么奇怪,唯独那个失踪之后居然自绝于家族对自己也莫名其妙仇恨还投靠了萧剑秋的弟弟风雪,这次前来的行为让风雨感到很大的惊奇。
“既然如此,还请宰相大人将这二人移交给在下!”
正沉思之间,只听见诸葛青毫不退让的说道。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查案本来就应该是刑部的职责!”
风雨十分好说话的态度让诸葛青不由一愣,也就在这一愣之际,却听见帝国宰相平淡的仿佛是极为随意的说道:
“不过本相希望血衣卫能够参与到刑部的审讯中来!”
“大人,这恐怕有违祖制吧?”
让风雨有些意外的是,插话反驳的竟是风雪:
“这些时日以来,外界对于燕南天大人一案的传言十分沸沸扬扬,尤其是涉案的云小姐、颜如玉姑娘和哈桑大师,都或多或少与大人有着很亲密的关系,所谓瓜田李下,只怕还是要多多避嫌为好!”
“啪!”
在谁也没有意料的情况下,刚才还和颜悦色的风雨突然在这个时候重重的拍了一下案几,让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他们此来虽然有问罪之意,不过即便是傻瓜也明白,和天下无敌的风雨军公开的硬碰硬将是一件多么不明智的事情。
满意的看着包括弟弟在内三双惊疑不定的眼睛,风雨轻轻的咳嗽了一下,用前所未有的严厉,冷冷的说道:
“那又怎样?清者自清,有谁若是不满意,大可找风雨来理论!”
诸葛青和风雪有些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料到风雨突然会如此强硬,眼见着帝国宰相透着杀机的面色,让他们情不自禁的产生风雨是否正要借此机会翻脸的怀疑,一时之间气愤凝重了起来。
“宰相大人可不能够这么说啊!”
在有些压抑的气氛中,从进门伊始便一直没有做声的张兆终于缓缓的开口:
“凉国公您如今是一朝宰辅,一言一行都关系重大,怎可如此意气用事?燕南天大人乃燕家家主,望宰相您能够顾全二十万燕家子弟的心情!”
张兆的言语不疾不缓,也不卑不亢,但是在平和的话语背后分明隐隐透着的金戈铁马的紧迫和威压,这对于帝国的宰相来说绝对是一种无法容忍的威胁,同时却又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本相将此案交付刑部审理,便是要给天下朝野一个交待!”
稳了稳心神的风雨,反而平息了刚才令人恐惧的怒火,用平静的语调然而却针锋相对的内容回应着燕家的支撑者:
“不过,刑部这些时日的表现实在让本相失望,请问诸葛大人,你这边可有任何的进展?本相乃是帝国的宰相,不能光光照顾燕家一地,也要顾全西北百万军民的情感,更要捍卫帝国的法统!”
“宰相大人何必如此动怒!”
挡在诸葛青之前用不阴不阳的语气回答的,是风雪:
“事实上,对于这个案子不仅刑部十分出力,陛下也同样关注,为此几次三番的下令催促!如今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据查,燕南天被杀之前,神秘进入燕府并且送来那两个婴儿的人,乃是少林派的高僧!”
“什么?”
风雨微微一愣,这个消息倒是让他始料未及,不由将迷惑的目光转移到了诸葛青的脸上试图最后的确认。
“目前只是有一些线索表明,少林派的高僧确实参与了此案,但是真相如何,恐怕还得请哈桑大师和颜如玉姑娘出面,两相印证之后才能得出确切的结论!”
一旁的刑部尚书皱了皱眉,思付了半响之后,方才以显然不愿意多谈此事的态度回答了风雨的疑问。
这也难怪,毕竟诸葛青隶属于中央派,和正统的天池剑宗一向交往甚密,同气连声,自然不愿意将之牵连到这个复杂的案件中来。
“好啊,将哈桑大师和颜如玉姑娘转交给刑部,风雨绝无意见,也希望能够仰仗刑部的丰富断案经验,尽早将此案的真相揭露于天下!”
风雨冷冷的瞥了一眼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对于风雪今日的表现十分不解,还真是弄不清他究竟是想和诸葛青、张兆联合起来向自己发难,还是纯粹在挑拨风雨军同中央派、燕家以及天池剑宗之间的矛盾。
不过,不管如何,风雨还是坚持说道:
“只是此案扑朔迷离,牵涉也非常复杂,风雨以为最好还是彼此通力协作才对,这一次刑部和血衣卫都大有斩获,不就是一个明证吗?”
“如果宰相大人坚持的话,张兆也无话可说,但是张兆不能不提醒大人的是,由于大人颁布南下的命令,已经在军中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先行南下的部队甚至已经开始闹腾起来了,如果不能够及早平息的话,恐怕星星之火也将燎原,更何况此时此刻,大人还要将自己的亲信插手燕南天大人的案件,那就无异于火上添油啊!”
张兆微微皱了皱眉,眼见彼此形成了僵持,多说无益,便没有和风雨在联合办案上纠缠,反而将话锋转向了风雨对燕家军调动的问题上来。
果然来了!
风雨心中微微冷笑,知道自己终于等到了对方开始真正的主攻。
“风雨要借刀杀人”的谣言,此刻早就已经传遍大江南北,张兆无法理解风雨在这样微妙的时刻调动燕家军的目的何在,出于大局考虑,这些天他可谓焦头烂额,一方面压制着燕家军的情绪,另一方面则和风雨据理力争,因此双方都很明白,查案的压力无论什么时候,都只不过是圣龙帝国新老势力之间重新分配权力格局的一个筹码。
“大人未免危言耸听了吧!天下之土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朝廷的军队替陛下镇压叛逆那是天经地义,难道还真的敢造反不成?倒是风雨有一事不明,让燕家军南下的命令已经发布了一月有余,但是却只有区区三万人奉命南调,而且一个月才走了六十里,这是哪家的行军,这是哪家的练兵?
一番狠话说得张兆脸色大变,正待起身辩解之际,风雨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缓和了刚才愤怒质问的神色,朗声而笑道:
“其实张大人也不必太过于放在心上!风雨相信幽燕的将士终究还是神州的子弟,他们应该理解朝廷的苦心,纵然有人捣乱那也必定是少数人的别有用心!如果张大人还不放心的话,那么近日何不与风雨一同去视察一下河北的防务,也好乘机安抚军心?”
“去河北!”
不约而同,气势汹汹前来问罪的三人脸上纷纷显出了震惊的神色。
“怎么,三位有何高见?”
风雨满意的注视着自己出其不意收到的奇效,这一招可是他一个月以前便已经精心筹划的,等的便是今天。
“请问……大人准备带多少兵马前去?”
互相对望了一眼之后,张兆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帝国的宰相前往帝国的领地视察,张大人以为风雨应该带多少兵马?”
风雨的脸上流露出戏虐的神色,淡淡的说道:
“这一次风雨只准备带十多个随从前去,护卫之事就有劳张大人您了!”
“这个……”
张兆万万没有想到风雨会突然来这么一手,顿时犹豫起来。
他绝不希望风雨率领大队兵马前去河北,但是如今风雨轻装简骑,却也同样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毕竟燕家军上下对于这个杀害了无数亲人的罪魁祸首,可是纷纷恨之入骨,届时想要暗中刺杀的人绝对不在少数,而无论是出于燕家的利益还是圣龙帝国的大局,自己都绝对不能够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怎么,张大人是害怕无法控制局面吗?”
风雨微笑着,传递而来的却是张兆不能不迎接否则便等于示弱再也无法和风雨抗衡的挑战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