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连环马的战斗方式雄霸绝伦，每一招每一式都大开大合，攻守之间自有宗师气度；那么乞活军战斗的方式就是乡间的野路子，不拘一格只求有效，什么龌蹉下三滥的手段只要有用哪怕只对战斗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帮助就会毫不犹豫地全数用出来。更何况他们还带有悍不畏死的凶气，就算飞扑上去攻击不到人，抓住马腿也是一口狠地直接咬下去，磕碎满口的烂牙在所不惜。
论实力，S+连环马在属性，兵种特性以及统御者的光环效果上都完爆S-乞活军，然而此时沾上了这一块牛皮糖，即使在大势上节节获胜也根本激不起慕容垂半丝的喜悦之心，反而随着一匹匹战马的倒下，心也开始了沉沦。
连环马的规则来源于慕容恪，这是先祖意志的留存，用上一点就少一点，如果说全数消耗在了这里，那么大燕复国就少了一块重要的可以倚仗的根基。若不是自己素日里的威望，慕容德慕容宝慕容农眼中心中的那些痛惜早就化为了实际的行动，大燕复国不易，每一分力量都值得自己珍惜。
“到底是慕容令死的早啊！”慕容垂心中暗叹一声。慕容氏这一代的四俊现在仅剩自己与慕容德，尚能够支撑起这个破烂的局面。可下一代的人物中，除了自己意志悉心培养的慕容令，其余的好似上天已经收回了对慕容氏的钟爱，普通的统帅还有一些，却再也没有了如这一代的惊才绝艳。只有唯一被自己当成继承者培养的慕容令天资禀赋，却无奈地死在了王猛的“金刀计”之中。现在的慕容宝，只是自己没有选择中不得已的选择而已。
“关中良相唯王猛”，这句话到底名不虚传。王景略这个第一人杰，即使使用的计策遇上了天命地意外，却依旧釜底抽薪从根本上断掉了慕容垂的根基。
眼看着慕容宝他们恨不得立即撤退的表情，慕容垂心中的忧伤根本不在“连环马”的折损上。说到底，祖宗的遗泽到底只是手段而非目的，真正能够依仗的只有自己的能力，倘若一代一代皆是依赖祖宗的无能之辈，就算留下再多的规则遗存又有什么作用？
就算二哥慕容恪再怎么英才绝世，可到底此时已经是个死人，自己借用他的力量无非只是取胜的手段之一，如果尽是像他们一样瞻前顾后，那么哪还有半分成大事的英雄豪杰气度？
“连环马”打完了，再练便是了。加以时日，自己的“天狼卫”便未必逊色于他。可惜的是，当下除了自己，居然无人能够认识到这一点，这如何不让慕容垂失望万分？
与慕容垂的痛惜不同，孟不获此时的心情可以说是狂喜。在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中，他很快明白了像农民（农奴）这些兵种真正的力量来源。
那就是数量多啊！只需要扔下粪叉就能上阵，别人有一百我有一万，生生用数量来抹平实力上的差距——只需要给出一个让他们悍不畏死的理由，那么他们的破坏性就不亚于任何一个超级兵种。
就像是眼下，从数量上来看，直接晋升S-的乞活军不过千余，和S+的连环马人数相当。可乞活军核心的兵种天赋是“遗赠”，在战死的时候，会有25%的总经验直接分润给后备的那些B级的士卒，而B级的士卒本身在战斗中也能获得经验。这样一来，打了半天，看似乞活军的伤亡要远大于连环马，然而在核心人数的对比上，居然渐渐占据起优势来。
原来这才是人民战争汪洋大海的真正精髓所在！
如果说天才，孟不获这个底层农民出身带着“天生统帅”天赋的家伙无疑是个中翘楚。仅仅明白了这一丝关窍，居然就分散一部分自己的力量开始凝聚新的规则光环，这样一来，想必他的统帅能力会再一次上升到一个令人侧目的层次。
“吩咐前军，不惜一切代价突破！”眼看着本已经胜势的战斗又被一点一点扳回去，慕容垂猛地将手中的将令甩了出去。所谓不破不立，既然慕容氏下一代如此鼠目寸光，今天他就要用血的战斗让他们明白这其中属于勇者真正无畏的含义。
慕容宝慕容农刚想上前劝上两句，却被慕容德一把拉了回来。他的能力上虽然要比慕容垂逊色不少，可到底在家国之变中成长了起来，很快就从慕容垂此时的军令上已经看出了他的打算。他叹息了一声看着还茫然看着自己的慕容氏兄弟，又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儿子，便再次叹息了一声。
“叔父，打不得……”慕容宝不敢对自己的父亲谏言，可此时脸涨得通红，只好急切地向慕容德挥手小声说道。奈何慕容德现在根本不看他一眼，他已经明白，若说这一代的慕容氏都是废材，那么眼前的这个慕容宝就是废材中的废材。
“全军听令，立即率……”慕容垂面对帐中刚刚召集而至的军校，命令刚刚下了一半，脸色却露出了难以置信错综复杂的神色，这句话便没有接着说下去。
刚刚那一瞬间，他发现一只覆盖在自己身上的只属于秦帝苻坚特有的光环效果被主动撤离，自己和苻坚之间那一段虽然纤细却始终粘连不断的规则就此断去，原本接下来的命令，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立即回军关中，等候陛下远征归来！”一个迟疑过后，一代人杰慕容垂痛苦地下达了出乎众人意料的另一个命令。眼下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秦帝苻坚已经离世，自己领军关中可以保存其子孙；另一种可能就是秦帝已经不信任自己，那么领军关中就成了保全自己的手段。
“将军不可，陛下还等着我们前去救援！”氐族白马军的首领立即出列反对，前面战斗的残酷已经让他对慕容垂的私心改变了看法。现在看到慕容垂萌生了退意，以为是被敌军的凶悍吓到了，便立即跳了出来。
“多古力将军所言极是，此时便命你为先锋，全力凿穿敌军的中帐。”慕容垂马上改换了神色，亲自上前拿出一份将领，拍了拍这位多古力将军的肩膀，看着对方大声领命出帐，率军向乞活军冲去。
“我们即刻撤退！”在脸上笑容消散的一刹那，慕容垂立即下了第二条军令，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大军交战，撤退的一方总是需要一支敢死队去垫后，既然氐族的将领有这个意愿，那在自己带着他已经没有什么用处的情况下，物尽其用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PS：新书已经5W字了，准备写续集。把这个里面写不到的光暗战场，联邦内战写进去。（30w字再发书，这才可以改变我更新慢的坏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