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柔的神情冷了下来,“死人的存在在回忆里是会被美化的,一个活人无论如何都比不了她……如果你变成威斯利回忆中的存在,那我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所以我绝对,不会杀了你。”
“那你想做什么?”许一诺忍不住问了。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狄柔突兀的问许一诺。
“什么?”
“既然你不能死,那么我只能让你彻底消失了。”狄柔说。
许一诺反应过来:“你想把我藏起来?”
“你不愿意吗?”狄柔又拿出了之前那只录音笔,“你在这里还留下什么?你的母亲疯了,害她变成这样的就是霍炎的母亲。而你心爱的男人也认不出你,甚至在他的孩子和你之间,宁肯选择保住他的孩子……”
狄柔勾唇冷冷一笑:“你‘卢静儿’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孩子的妈咪,如果还有有危险,甚至你这个妈咪,不存在也没关系……”
“够了!”许一诺再次大喊。
“你要不要离开?”狄柔蛊惑道,“我可以帮助你,离开这一切的伤心事,只要让许一诺这个人,彻底在世界上消失就没问题了……”
许一诺动摇了。
她不想承认,可是在她的心里,狄柔的话还是对她产生了影响。
沈玉兰的事情,霍炎的事情,都在她心中留下了无数的伤痕。她不知道再怎么面对霍炎和沈玉兰,也不知道要如何再接着与他过下去……
如果将来他们之间会因为矛盾重重而变得反目成仇,许一诺还觉得不如就现在彻底消失,给两人最后的回忆留下个美好的印象。
“可是……颜儿……”许一诺颤抖着声音说,“她那么小……我好不容易才和她相见……我不能……”
“孩子总是会长大离开妈咪的。”狄柔语气还是那么冷淡,“她已经有了祁小北,还有她的父亲。在她的记忆里,你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而只是一个和她亲生母亲长得相像的替代品而已。”
狄柔的话就像利剑,一下子捅穿了许一诺的心。
“只要我再找一个和你一模一样,同时会真心疼爱她的傀儡,她就不会再记得你这个‘静儿妈咪’……将长大了,她也只会在意祁小北,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许一诺想反驳,可她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一诺,”狄柔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额头,“我是看在你我曾经相识一场,并且关系不错的份上,我才给你自己离开的权利。”
“不然让我亲自动手,恐怕你就不是自己决定带着你的母亲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要远走高飞,而是独自一人彻底‘消失’了……”
轻声的话语充满了深刻的威胁,许一诺浑身都在颤抖。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里,她或许对于狄柔,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我走……”最后愣愣地思考了很久很久,许一诺才沙哑着嗓音,喃喃着说出口,“我答应你,我离开这里……”
话一出口,她就像失却了什么灵魂一样,瞬间整个人都垮了下来,瘫在了手术台上。
狄柔看着她,最后闭上眼,转过身向着那些站在墙角一直充当木偶的医生护士招了招手,他们就瞬间“复活”,围了上来。
真正的手术,现在才真正开始……
在外面,一直拼命地想闯进手术室,但被沈玉兰和其他医护人员拦住的霍炎,眼睁睁地看着手术室的手术灯灭了。
医生们沉着脸鱼贯而出,面对焦急的他,微微摇了摇头。
“对不起,孩子保住了,是个男婴……但是母亲……我们尽力了。”
四周的喧嚣瞬间安静了下来。
霍炎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变成了慢镜头,他感觉不到任何的触感,也看不见任何的东西,脑袋中嗡嗡直响的,只有一句话。
——但是母亲……我们尽力了。
瞬间走马灯在他的脑海中一幕幕的回放,卢静儿从相遇到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像被放大了一样,在他眼前不停地转。
霍炎……
我爱你……
给我们的宝宝一个名字好不好……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对我的利用吗?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场婚礼闹剧中,卢静儿哭着质问他的话语。
“静儿……”霍炎赤红着眼睛,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
一直拉着他手的沈玉兰第一个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霍炎?你怎么了,霍炎?”
她慌张的想要上前,看看他出了什么事。
可是霍炎只是苍白的攥着自己胸口处的衣服,紧紧闭着眼睛。
心脏……
他的心脏感觉不到了。
他迷茫地睁开眼,只觉得世界,在一瞬间都变成了灰白。
没有剧烈的疼痛,却始终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扎根在他的身体中,顺着每一次的呼吸,静静地起伏……
“霍炎!”沈玉兰撕心裂肺地大喊着。
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睁着眼睛,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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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走廊已经乱成了一团,各种兵荒马乱。
人们在忙着救治昏迷过去的霍氏总裁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到一个护士推着一辆盖着白布的手术床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带着口罩看不清面容的护士只是淡淡瞄了一眼旁边走廊上那群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就带着她推着的那辆手术床从另一侧拐向了医院**的位置。
在众人的嘈杂声中,谁也没听见在那块白布下,时不时地传来婴儿微弱的哭声。
或许霍炎似有所感,他在昏迷中微微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头,手指朝着那个护士离去的方向,但是却无法挽留。
两方人彻底背道而驰,随后渐行渐远……最终那个护士走出医院,带着她的手术床,钻进了一辆车子里,扬长而去。
等到霍炎再醒来的时候,他所能看见的,就只剩下抱着一个男婴,出现在他面前的沈玉兰。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次,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