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闯花了一点小手腕来笼络王舒伦, 很容易地从王舒伦那里搞到了刘苗的手机号码。
给刘苗打电话刘苗还真出来了。
但是从头到尾丁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刘苗来到他面前扔下一句话就走了,态度之决绝, 令人心寒。
那句话是:我不想见你, 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刘苗讲的语调很平淡, 没有加入任何恶毒, 仇恨或其它额外的因素, 但越是这样地讲,这话说出来的杀伤力越大,一句话震得丁闯心都碎了。
换个别人没准真就此放弃了, 可惜现在不是别人是丁闯。
刘苗越是这样,丁闯越是坚定决心要把他追回来。
他这样都是你害的, 你有责任把他变回原来那个刘苗, 丁闯对自己说。
俩人僵着, 刘苗还是和两院的其他几十个同学一起,坐上了开往平山的大巴。
大巴车的两边挂着为企业做宣传的横幅, 搞得花花绿绿。
一路上两个学校的学生又是拉歌比赛,又是才艺表演,在大巴车上尽情的玩闹着,刘苗自己坐在车厢最后的一角,耳朵里塞着mp3听英语。
没有你我也要活得很好, 不, 我要活得更好。
一个人从九点等到下午, 从下午等到晚上, 从晚上等到第二天凌晨, 阆无一人的公园门前,眼泪流尽的倔强少年曾经对自己立下那样的誓言。
午餐时刻到了, 刘苗接过丁闯亲手递给自己食品袋,打开一看,果然和别人的都不一样,不是什么香肠卤蛋之类的。
一个个精致的小餐盒里面都是刘苗最爱吃的零食,甚至还有紫菜包饭,最主要的,还有洗的干干净净的沙果,天知道在这南方城市里,丁闯打哪买来的。
要是你以为刘苗会不屑一顾地把这些丢进垃圾桶么,那你就错了。
刘苗打开盒盖就开始大快朵颐,吃,干吗不吃,刘苗早就定位好自己对丁闯的态度,不是朋友,不是情人,不是仇敌,什么都不是。
任何时候,他出现在你面前,都等同于空气。恨他?那不是太看得起他了么?
大口大口地吞着食品袋里的食物,刘苗吃得那叫一个香。
长途奔波,车子终于在黄昏时分到达平山旅游度假村,沿着蜿蜒的盘山路一直开到山顶的宾馆。
人送到车子就返回了。
丁闯俨然领袖的姿态,带领大家进了宾馆,跟着导游去前台领了钥匙,回来一一为众人分配房间。
然后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准备吃晚饭,明天游山。
刘苗和王舒伦一间。
王舒伦进了房间把包一扔,赞赏道:“苗苗,你觉不觉得你这个老乡真的很有号召力?”
“不觉得,我和他又不熟。”
刘苗把自己扔在床上就不动了。
“起来,先洗洗再睡,吃饭时我叫你。”王舒伦很温柔地靠近他。
“我不大舒服,你先洗吧。”刘苗翻了个身不动了。
王舒伦站在他床边犹豫了一会儿,想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这个学校里最俊美的男孩子,这个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老幺,一向是他的一点心病。在他面前装疯卖傻,无非想令他展颜一笑。可刘苗却始终那么忧郁。王舒伦很想趁此机会对刘苗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可刘苗看也不看他,磨蹭了一会儿,王舒伦终于无语地回身进了浴室。
从浴室里出来,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刘苗好像已经睡着了一动不动。
怕打扰到他休息,王舒伦拿出自己的mp3,戴上耳机听了起来。
晚饭的时间到了,王舒伦去叫刘苗,却发现刘苗满额的冷汗,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
“苗苗,你怎么了?”王舒伦大惊。
“肚子......疼。”刘苗勉强吐出这三个字,又出了一身的汗。
“这?左边疼还是右边疼?”
“左边。不是,右边。都疼。”
刘苗已经忍了好一会儿,以为疼痛会自己减轻,却没有,现在疼痛弥漫开了,他也分不清了。
糟糕了,不会是阑尾炎吧?
王舒伦想了想,这事绝对要先跟丁闯打个招呼,然后想法子送刘苗去医院,毕竟他是本次活动的最高负责人,可是外面下雨了,山路滑泞无比,送他们上山的车已经走了。现在要找车,要走到半山才有车,刘苗这样子,肯定走不了,怎么办呢?
一脸焦急地来到丁闯的房间,丁闯一听到王舒伦说完情况就跳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认识不认识乱七八糟的了,冲进王舒伦的房间一把把刘苗抱了起来,王舒伦和本来在丁闯房间讨论明天活动安排的N大的学生会副主席纳兰敏玉都跟了过来。
伸手到刘苗额头上一摸,全都是冷汗,刘苗咬着嘴唇不出声,可是显然已经疼得受不住了。
一秒也不耽搁,丁闯把刘苗拎起来搁自己背上,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舒伦,敏玉,我走了你们俩就是最高负责人,下雨了,不准除我俩外的任何一个人下山,否则唯你们是问。”
冲到宾馆大门口的时候,纳兰敏玉找了两件雨衣追上来,丁闯放下刘苗,给他把雨衣穿好,然后自己也穿上,重又背起他就出了门。
室外冰冷的空气一吹,一直昏昏沉沉的刘苗清醒了些,看看周围。
шωш¸тTk Λn¸¢ 〇 盘山路的宽度刚够一辆车通行,平时走也没事,但是现在下雨,看样子一半时停不了,山路两边没有护栏,万一一个失脚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忍着小腹传来的一阵阵绞痛,刘苗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有气势:“丁闯你活够了,我还没呢。快回去,我根本就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丁闯不听他那些,只管往前疾行,刘苗恨道:“丁闯,我要是死在这条山路上做鬼都不放过你。”
山路滑泞难行,丁闯小心翼翼,一步一个脚印地背着刘苗走着,走了二十几分钟,背上的刘苗再没出一点声音。
丁闯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突然哽咽:“苗苗对不起,我不应该逼你上山来的,都是我不好。”
刘苗趴在他背上,什么反应都没有,疼得已经迷糊了。
丁闯一个人背着刘苗从山上走下来,一口气走了半个多小时,饶是他身强体壮,后来也开始脚下拌蒜了,走着走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丁闯唯恐摔到刘苗,只管紧紧护着他,自己的腿却撞到岩石上,磕出了血。
活动了一下,感觉没伤到骨头,丁闯顾不得低头查看一下自己的伤势马上背着刘苗继续向前走了。
到山下找车送了刘苗进医院,才算松开一口气。
出现在医院里的俩个人算是相当的凄惨。
一个被抱着的,面色苍白,蜷缩成一团,另一个抱着人的,腿上的血渍把裤脚都浸湿了,真的说不上谁更需要医生。
刘苗经过检查确诊是阑尾炎,马上被推进手术室。
医生看来看去只有丁闯一个人送刘苗过来,拿着手术单问他,“你和患者是什么关系?”
丁闯刚刚包扎完伤口,心还悬在刘苗身上,听见医生这么问,触到心里的痛处,黑水晶一样的眼睛升起了雾气,半天才失神地轻轻说道:“他是我的爱人。”
呃,医生囧了,人家不是有心刺探你们的同性恋情好不好?
那么,你,能替他签字吧?
哦,好,我签。
丁闯接过手术单,刷拉刷拉把自己的名字签上。
第二天,刘苗从护士的窃窃私语得知了丁闯的答案,不由莞尔,丁闯你还真是今非昔比,都懂得利用群众舆论攻势了,哼,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别以为我还是当年,随你哄哄就什么都信了。
刘苗阑尾炎开刀在山下医院住着,丁闯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两天,第三天王舒伦才赶到医院把他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