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就是刚洗了澡,还没走两步那汗又下来了,人们睡不早就在院子里乘凉,所以牛郎织女的故事才能在浩瀚星河的夜空下,一代代的流传下来。
叶白芷那声一出珍儿就顺手拿起旁边桌上的医术扔了过去,叶白芷反应也够快,惊叫一声躲了过去。书摔在帘子上掉在了地上,叶老爷子看的心疼的不行。叶白芷见珍儿没打中她,掀了帘子对珍儿做鬼脸,不过她还算是知道叶老爷子的心意,把书捡起来小心的拍掉上面的灰,抱在怀里。
毛氏跟叶氏还有叶苏木夫妇、叶白薇在院子里乘凉。毛氏听到叶白芷的惊叫声,想着这屋里还住着几个半大不小的小子,这要是传出什么事儿可就说不清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往这屋冲了过来。看到门口把头伸进帘子里张望却安然无恙的叶白芷,气的拍了拍她的头。叶白芷痛呼一声,捂着头,见是毛氏也不敢抱怨,只楚楚可怜的望着她。
孙氏小脚跑不快,落后了几步过来,见叶白芷捂着头脸皱在一起,心疼的帮她揉揉头道:“白芷,你这是怎么啦?头碰到啦?”
叶白芷觑了毛氏一眼,低下头道歉:“大伯娘,我错了。”
“错哪儿了?”毛氏质问道。叶白芷低声道:“我不该大晚上的到医庐这边来,我错了。”
毛氏看她认错态度良好,气早消了不少,正准备训她两句让她长记性呢,帘子就被人掀开了。
“大晚上的。你们来干啥?”叶老爷子见是她们几个。点了点叶白芷道:“芷丫头。你跟你娘先回去歇着,以后别到这边来。老大家的,你过来,有个事儿跟你商量商量。”
叶白芷从缝隙里往门里瞄了瞄,无比想留下来看事情怎么解决,珍儿到底收没收他们四个。不过她也知道不论是叶老爷子还是毛氏都不会让她留下的,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她娘往外走,直到毛氏进了屋帘子落了下来什么都看不到了。才撅着嘴回屋了。
毛氏听了前因后果,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要说,阿大这几个人,阿大沉稳,阿三憨厚,阿四机灵,这几个人她都挺喜欢的,可就是那个阿二的脾气她有些瞧不上,太别扭了,人家对他好还跟求着他一样。否者就是瞧不起他,同情他。他也不想想。你就是一个乞丐,人家对你好是人家心慈,难道还得人家求着你才行呀?脾气倔的比曹魏还狠,她是很不看好他的。
“你们有文书吗?”毛氏问道,卖身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分活契跟死契。南梁朝的律法规定,活契的奴才要有自己本家或者是本族的证明还要签卖身文书,写好多少年,每年工资多少等明细。至于死契,那就是简单多了,签了卖身契,去衙门立了立了案,以后就是主家的人了,主家对你有绝对的处置权。所以一般人都不会签死契,这样生命没有保障。毛氏这样问也就是想问阿大他们是签死契还是活契。
阿大脸色暗了暗,道:“我们都是乞丐,没有户籍文书,我们签死契。”毛氏看了珍儿跟叶老爷子一眼,有些拿不定注意这事儿怎么办才好。
签死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个事儿,得有人作保,还要衙门里的人肯签字盖章才行。前些年修建行宫,朝廷征调不到人手了,就把各州府县城里年轻力壮的乞丐强压过去建行宫了。民间都在传,苏州行宫下攒的就是那些年轻乞丐跟工匠的累累白骨。当初为了保证乞丐都能被送去当苦力,朝廷还临时下了什么指令,大意好像是说乞丐卖身为奴有个什么限制,毛氏仔细想了想也不记得那指令到底说了什么,反正她也就听她爹喝醉酒顺口提了提,一直以为跟自家没关系的事儿,她也没放在心上,可没想到这才十几年间,他们家就跟这律令扯上关系了。
毛氏把律令的事儿说了,问道:“阿大,你们知道这条律令吗?”
阿大紧抿着嘴,道:“知道,我们之前去找活做,没人要我们,后来辗转打听才知道有这样一条律令在。听说圣上身子不好,苏州行宫的修建已经停了,或许这条律令很快就要废止了呢?而且我们在县城的时候,也有相熟的人被大户人家买去当家奴,我看到他们进衙门签了文书的。现在律令已经放松了不少,要是珍儿姑娘愿意帮我们,肯定也能签了卖身契的。”
这是珍儿第一回听阿大说话用这样急切的口气,好像生怕她不答应似的。其实珍儿还真有些犹豫,对于这次生了病以后的阿二,她从心底里喜欢不起来,可是看阿大对他们三个的回护之情,不手下阿二他们三个也不会同意卖身的。
“你是什么时候打卖身的主意的?周小姐到铺子之前还是之后?”毛氏紧盯着阿大,厉声问道。
阿大就是经历的再多,吃的饭却怎么也比不上毛氏吃的盐,被毛氏犀利的眼神一看,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周小姐来之前就有了这个想法,但是怕珍儿办不到会为难她就一直没敢说。后来听阿四说周小姐就是知县家的小姐,还跟珍儿很熟,我这才敢跟珍儿说了这事儿。”
毛氏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没有说话,而且她觉得阿大也是一个不屑于说谎的人,要不然他有很多机会骗珍儿。
“你们也知道这事儿有些麻烦,这几天事儿也多,等过两天闲下来了,我们再好好说说这事儿。”毛氏长叹了口气,道。
阿大感激的对叶老爷子磕了个头,又给毛氏磕了个头。才站了起来,回屋里去了,阿三阿四也跟着磕了头,才一脸喜气的回屋了。
叶老爷子跟珍儿姐弟都看着毛氏,毛氏摆摆手道:“今儿晚了就不说这个了,等明儿再说。”珍儿点点头,这事儿来的太突然了,她也还有些没明白阿大怎么突然有了这个心思,跟叶老爷子跟毛氏告了别,她牵着虎子往自家去了。叶老爷子一直看到珍儿拴好了大门,又把旺财拴在堂屋门口,点燃了屋子里的灯,在窗户边上冲他绕了绕手,才转身进了屋。
珍儿家也确实需要一个守门的,就是两小孩还有一条狗,怎么让人放心呀?
回到屋里,阿三跟阿四两个乐的嘴都合不拢嘴,阿大虽然还皱着眉头,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放松多了。
阿二看他们这个样子,讥笑一声,侧过身子不看他们。阿三憨憨傻傻的问道:“二哥,我们能签卖身契了,以后就有家了,你高不高兴呀?”
阿二回身,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嘲讽道:“阿三,我从来没发现你这么贱呀?能卖身你觉得很光荣是不是呀?谁跟你是一家人呀?人家当你是条狗,你还很得意是吧?”
阿三从来没被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当即就瘪了嘴哭起来。阿大板着脸看着阿二,道:“给阿三道歉!”
阿二脸上闪过一瞬间游移,很快就镇定了,死硬着嘴道:“怎么,我说错了吗?你敢说你们内心不是这么下贱?”
阿大气的一拳揍了过去,阿二的头都被打歪了,回过头来嘴角就挂了血。阿三阿四刚张了嘴要惊呼,阿大一个眼神看过去,他们就想起来这是晚上还是在医庐,生怕对面屋子里的叶老爷子听见,忙捂住嘴。阿三还是心疼阿二,碰了碰气的浑身发抖的阿大道:“大哥,算了,我不怪二哥了,你别打他,他身子弱,不禁打的。”
阿大气愤的摔了摔胳膊,道:“他现在生病的不是身子,而是心。阿二,珍儿姑娘跟我们无亲无故,她为什么要帮我们,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找人给我们看病?你也不想想,那回你都昏死过去了,要不是珍儿姑娘不计脸面的磨着医馆的大夫给你看病还贴钱给你抓药,你现在还活着吗?她救你是一次两次吗?”
“还给你做了新衣裳。”阿四在后面小声的道。
阿二扔了床里面放的衣裳,讥笑道:“什么破衣裳,我不稀罕!要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宁愿她当时没有救我,让我死了算了。”
阿大看着冥顽不灵的阿二,气愤的还想上前打他,却被阿三拉住。阿四捡起地上阿二扔的衣裳,心疼的眼里直泛泪花,“这是我从小到大得到的第一件新衣裳。”
阿大心疼的看着阿四,撇了一眼阿二,道:“咱们都是一样的,只要珍儿姑娘收我们,我们三兄弟是要卖身的,你卖不卖自个决定。晚了,都睡吧。”那天晚上,阿大没有跟阿二睡在床上,而是跟阿三、阿四挤在他们俩平时睡的木板上。阿四怀里还抱着那件新衣裳。
转眼间,包谷棒子掰完了,珍儿那一亩水稻有王大叔他们帮忙收了,阿大、阿三跟阿四帮忙脱了谷穗,也很快就收拾好了,还给叶家也帮了两天忙。这地里该收的收了,该犁的也犁了,就该要播种了。
之前黄豆跟花生收了以后,王大叔就来问珍儿要不要种油菜。油菜好种,出苗又快,产量也不差,很多农家里吃油就靠这个。不过虎子跟珍儿都不喜欢闻菜油的味道,她也就没种,打算晾晾地,以后种麦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