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起来,当初不同意去京城的并非是珍儿,而是赵旸铭。
赵旸铭初来棘阳县就说的一口纯正的官话,珍儿也曾怀疑过他是不是从京城来的,可简月娘却肯定的说他不是。简月娘没有细说,不过珍儿相信她阅人无数,应该是不会认错的。既然赵旸铭不是来自京城,那他跟京城那边应该是没什么牵扯的,可他偏偏不愿意去京城。珍儿一开始以为是他不愿意依靠程世子他们,毕竟像他这样大的人总是有些热血的,想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天地,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不过后来珍儿想了想,赵旸铭虽说年纪不大,可是人倒是挺沉稳的,不像是这样义气用事的人。
“明天你写封信去给赵家小哥吧,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要是能赶得上,最好是跟虎子他们一起。天寒地冻的,路上也不好走,人多些路上也有个照应。唉,你们这些孩子呀,没一个让人省心的。”简月娘说着叹了口气。
木香正在给珍儿研磨,闻言打趣的看了看珍儿,对她挑了挑眉。
相熟了以后,木笔、木香她们四个的心已经定下来了,再加上珍儿对她们也不是很严格,像是对待妹妹一般,她们小姑娘活泼的性子也慢慢的显露出来了,也敢跟珍儿她们开玩笑了,就是有些怕简月娘罢了。
珍儿回了个鬼脸给她,却是真的静下心来给赵旸铭写信了。 即使家里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紧急,她跟赵顺的做法也是铤而走险,老虎头上拔毛。可是他们被逼到这一步了。除了反击也没有别的路能走了。珍儿倒是不后悔走到现在。只不过等到东风吹来了,这棘阳县就要变天了,他们家也会完全暴露出来,还是要早些为家里的这些人打算的好。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还是要把人都叫回来,大家一起过完最后一个团圆年,等到明年开春了以后,还不知道等着他们的是什么呢。
木香见珍儿写信写着写着神色越来越严肃。也收了脸上轻松的表情,全神贯注的用心研磨。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珍儿推开门就看到整个院子里银装素裹,院里的两颗松树有了白雪的装饰,看着蓬松、慵懒,竟增加了几分憨厚可爱姿态。雪已经停了,东方一片红晕,看来今天是个晴天。
木笔端了洗簌的水过来,刚过院门就看到珍儿倚门望着天边,脸上带着舒心明亮的笑容。“东家,快些进屋吧。昨儿下了一夜的雪。这地上到处都是雪不说,今儿虽说看着是个晴天,可这会儿还是很冷的,你要是受了寒可就不好了。”
珍儿看她小脸皱在一起,一脸忧心的样子,要不是手里还端着水,肯定要上前来推自己进屋的。这样的天儿也是不能随性而为,珍儿也不是不懂事的,顺从的进了屋。
洗漱完了,又穿了一件厚衣裳在外面,珍儿才带着木笔去了前面花厅。简月娘年纪大了,本来觉就少,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为铺子里的事操心,还要担心在外未归的赵旸铭、虎子他们,就更睡不着了,早早的就起床了,把家里里里外外的事都安排好了,连作坊里都去了一趟。
吃了饭,珍儿刚吩咐木兰去传话让钱顺去城里送封信,她还没出门,就看到丫丫跟小茵陈两个蹦蹦跳跳的跑进来了,嘴里还叫着:“珍儿姑姑,有官爷来了,来你家了。”
官爷?木兰听的一惊,脚步就顿住了,回头看着珍儿。
珍儿跟简月娘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这官爷是什么意思。
丫丫大一些,说话还是清楚些,见他们不明白,忙解释道:“我刚跟茵陈妹妹在外面玩,碰到大壮叔了,他说是村长让他来传话的,有那穿着官服、骑着高头大马的官爷来村里了,现在在村长家,说是过一会儿就要来你家了,让你准备准备。”
大壮来传的话,只说让他们准备准备,却没说别的,想来应该不是坏事。珍儿沉思着。
简月娘也跟她想的一样,“听这话,过一会儿那些人就要过来了,我现在带人到前面收拾收拾,顺便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你也回房重新收拾收拾,这见官还是收拾齐整一些好。”也就是说让她穿的端庄、贵气一点儿,不要像平日这般素净了。
在清苦老百姓心中,官员都是一个敏感的词汇,就是听到名字都要绕道走的,更何况现在是有官员要上门的,还骑着高头大马。
木笔、木兰伺候珍儿穿衣、梳头的手都一直在抖。
对于未知的前程珍儿心里也没有底,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一下子冲进肺里她冷的一个哆嗦脑子却是冷静下来了。
握住木兰哆嗦不停的手,珍儿声音平平的道:“不要急,不要慌,像平时一样慢慢来就好。”
眼前的一双秋水翦姆,木兰清楚的从中间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说起来东家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可是却是这般的成熟稳重,想到平时她们几个小丫鬟在一起说话,对东家都是钦佩崇拜的不行,木笔直言道以后要像东家这样,做一个能顶天的女子。她当时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心里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平时想的是好的,可是真正遇到问题的时候才知道,她们跟东家之间的差距是这样大。强迫自己冷静下了,几息之间,木兰感觉自己好多了,再一看木笔比她更早的静下来,手上稳稳的把珍儿的发给梳好了。因为珍儿还没有及笄,木笔给她梳了个双丫髻,头饰随算不上华丽,可是配着她一身天青色的衣裳,倒是更显气质一些。
珍儿的房间里有一面一人高的大镜子。这是当初吴玲玉非缠着她要买的。她认为没有必要,一开始没有同意。结果吴玲玉曲线救国,找到了叶白芷,说动也叶白芷买了一面镜子放到布庄里去了,别说还真的吸引了不少人专门去看这镜子的,连带的生意也好了不少。这下吴玲玉有了底气,她自己还省出了两个月的工钱,虽说少了些却是也尽心了,珍儿就贴钱买了这个穿衣镜回来。
在镜子前照了照,见身上的穿着搭配都很好,不出挑也不至于太过失礼,她才带着木笔、木兰她们往前院去。
刚出垂花门就看到赵大娘笼着手站在门口,一脸认真的看着门外。
“大娘,这里冷,怎么不回屋里?”珍儿见她鼻头冻得通红,手笼在袖子里,脚却是一刻不停的动来动去,想来是有些冷的。
赵大娘吸了吸鼻子,道:“东家,我不冷。听说有官爷来咱们家了,我在这里守着。今儿来的人多,省的那个不长眼睛的乱闯进了内院。”
珍儿见她冷的不行,想她年纪大了,要是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转身对木笔她们到:“木兰,你扶大娘回屋歇着,再去庖下熬些热姜茶让大娘祛祛寒。木笔你在这里看着,要是那个不长眼睛的要乱进,你就打了出去就是的。”
木笔、木兰应了声,一个扶着赵大娘往院里去,一个站在门口,还把门后用来栓门的门闩给竖在脚边上。
留下了她们,珍儿自己往前院去了。还没进门,就听到院子里高声说话的声音。
“这屋子建的真好,在这乡下地方也算是少见了。”这个一个陌生的声音,声音醇厚有力,想来应该是一个职位不算低的人。
“说的是,说的是。这齐家在这十里八乡都是找不出第二家来的。姐弟俩相依为命,人勤劳不说,心地也善良。他们家富起来了也没忘记村里,捐钱修路、修祠堂不说,冬天还照顾村里的鳏寡者,在村里风评可好了。这家的小子齐怀古,才九岁学问上却是不错的,这不前不久去了问山书院读书了嘛,听说很受先生赏识呢。”又一个声音传来,这个声音珍儿却是听的出来的,是村长的声音。
旁边又传来几声附和的声音,大抵都是夸珍儿、虎子姐弟俩的。
“东家来了。”管仲正站在门口,看到珍儿的身影,忙高兴的叫道。这一声吸引了屋子里人的注意力,里面的人都把目光投向这个缓缓走来的身影身上。
珍儿一进门,简月娘就忙过来跟在她身后,小声的提点着她。
走到大厅正央,虽说满屋子的男子,珍儿却也没有避嫌。家里没有主事的人,虽说叶老爷子能撑一下,可看今天来的这官差的样子,倒像是专程为了找她来的。反正她就是一个乡下丫头,从前连抛头露面挣钱养家的事都做了,也不在意这见外人的事了。
“民女齐氏珍儿拜见各位大人。”珍儿行了礼,听到有人叫了起才站起来。
见来的是个小姑娘,连头发都没有束起来,一看就知道是个没及笄的,来人也没跟这样的小姑娘打过交道,清咳一声,就准备速战速决,早点办完了差事也好回京过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