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水听的心里一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像很珍贵的东西要被别人拿走一般。
虎子闷了半晌没听见叶春水的话,见他一脸仓惶,问道:“春水哥,你怎么啦?”
叶春水无力的摆摆手,转身坐到桌前。虎子心情也不好,自个挑了个凳子坐下,有些烦躁的掰着手指。
“你姐要嫁给谁?”叶春水喃喃问道,他既不想知道,又想知道,这一刻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纠结。
虎子闷声道:“还不知道,她说今儿让月娘跟媒婆说。”
叶春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刚刚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太快太异常,让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好在虎子给他的是这样的答案,要不然他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心里的感觉太过怪异,叶春水不敢深想,转而问道:“你姐姐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成亲?”还赶的这么急?
虎子摇摇头,小脸上也是一片疑惑跟迷茫,“昨儿我姐找我说话,她一开始说的是铺子上的事儿,我也没怎么在意,突然她就说想要成亲,还要赶在一个月之内成亲,问我把家里的田地给她当嫁妆我乐不乐意。家里的东西都是姐姐挣来的,我怎么会不乐意?姐姐一看我同意就很高兴,她说成亲的事她来安排,让我安心读书。你说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管不问,安心读书?”
叶春水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虎子。你说你姐要把家里的田地都带走?”
虎子点头,“嗯,她说的,家里的田地跟朝廷赏赐的一百亩田地都当嫁妆带走。剩下的东西都是我的。”虎子说完。见叶春水像是想到了什么,忙追问:“春水哥,你是不是知道我姐为什么要匆匆成亲?”
叶春水看了虎子一眼,凑近他。低声道:“我估计,你姐是为了保住家里的东西才这样做的。”
虎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叶春水。
叶春水道:“我们回来之前你姐不是就去衙门告齐强他们了吗?齐强他们到底是不是你亲堂哥,别人不知道,我们自己心里还是有个谱的。你姐这一招虽说能拖些时日,可是一旦齐强他们真的拿到证据证明你们的亲戚关系,那他们就能堂而皇之的来你们家作威作福。我听你话里的意思,你们家在棘阳县现在没多少生意了吧?”
虎子点头,“前些日子,强子哥跟邢莉香常到铺子里。一个拿东西一个要银子的。我姐跟赵掌柜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慢慢的缩减铺子的开支,那段时间连货都不进了,钱都给了旸铭哥让他拿去扬州做生意。现在我们家的生意大多数都在扬州那边。不过外人都不知道这些。”
叶春水也明白虎子这是把他当自己人,才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把这些都告诉他。
心思一转。叶春水就确定珍儿这么做就是为了保护家里的财产,好给虎子留些安生立命的东西。
“你姐呢?走,去找她,我有事要跟她说。”想明白了这些事,叶春水觉得全身都很舒畅,轻松的对虎子道。
虎子还有些没搞明白,为什么他姐要保住家里的田地就一定要嫁人,可是无论他怎么问,叶春水就是不说,只说等事情确定下来了再告诉他。
到了珍儿家,他们却扑了个空。
木莲道:“东家去地里了。这几天隔壁村子的说是庄稼长了虫,不好秧苗都枯死了,村里几个老庄稼把式商量了除虫的法子,东家让人带了东西去地里了。那边一百亩地都连在一起,东家不放心,说是亲自去看着他们除虫。”
虎子有些失望的看着叶春水。
“月娘呢?”叶春水问道,珍儿就是再大胆、大方,这关系到自己的婚事,她也不好出面。听虎子刚刚的意思,这事珍儿已经托给简月娘了,他找珍儿还不如找简月娘呢。
木莲手往后一指,“月娘在花厅会客呢。”
“什么客人?”叶春水追问了一句。
木莲觉得奇怪,平时叶春水也常过来,不过却不会这么不守礼的过问主人家的事。不过珍儿跟虎子对叶春水的尊重她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也就没有隐瞒,“是姚媒婆,就是上回给方海哥说亲的那个。”
果真如此。叶春水一直吊着的心这才完全放下。
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虎子手里拿着书,目光去时不时的瞟一下旁边悠然喝茶的叶春水。
很快外面就传来简月娘跟陌生妇人说话的声音。
“姚嫂子,这事就拜托你了。”简月娘道。
姚媒婆笑道:“我办事大妹子还不放心?你放心,我嘴紧着呢,保证不在外面瞎说。珍儿是个好姑娘,这事我也放在心上,保证给你说那人好家也好的好儿郎。”
简月娘会心一笑,伸手握住姚媒婆的手,趁机塞了个荷包过去,“那这事就劳姚嫂子费心了。”
又说了两句,姚媒婆就走了。
早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叶春水就站起来往外走了,他刚出门正好看到门口一闪而过的一片衣角。
见简月娘要走,叶春水忙出声叫住她。
两人去了花厅,让木莲、木香在外面守着,说了差不多两柱香的话,简月娘一脸纠结的出门,留下叶春水在皱眉深思。
虎子等门开了就忙冲进去了,“春水哥,你跟月娘说什么啦?”
叶春水对他一笑,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搀和。你的书看了?赶紧去看书吧,明儿我考考你。”
平时听到这话,虎子都很高兴,会抓紧时间看书,可今儿他实在是没心情。
叶春水拍拍他的肩膀,道:“虎子,你要快快长大才能保护你姐姐,你现在还太小,什么都不能做,我就是跟你说了也是多一个人担心烦恼,还能有什么用?等到你什么时候真正的成长为男子汉,能为你姐遮风挡雨了,就是你不问,你姐也会全部都告诉你的。快去看书吧,别让你姐回来看到了还要担心你。”
虎子抿抿唇,坚定的点点头,“春水哥,我知道了,我不瞎打听,瞎操心了。不过,如果事情有了什么变化,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不想什么事都不知道。”
叶春水点头,得了他的保证,虎子就去书房继续看书了。这次虎子很快就沉下心来把书上的东西都看了进去。
珍儿带着方海、李氏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上回方海跟南星、钱顺他们喝了酒,认真听取了南星、钱顺他们的意见,跟李氏好好的谈了一回,把他自己的想法跟家里的情况都跟李氏说了。李氏本身也不是个拎不清的,只不过是出嫁前被别人奉承的找不着北了,这才有些迷糊了,一开始没有把心态给摆正。后来听了方海的话,仔细观察了一下家里的情况,见大家果真相处的跟一家人一样,完全不像外面传的那样,这样的有钱人家都是要勾心斗角,争权夺势的。李氏认清了现实,就好好的收了心,开始认真的过日子了。
李氏本来就是个乡下丫头,从小也都是在地里田边忙活的,这伺候人、端茶倒水的活儿她还不怎么会做。她想找事做,珍儿就给她安排着跟大妞一起管后山的果园,正好弥补钱顺的缺儿,他好安心的跟着赵旸铭去扬州奔一份儿前程。
老庄稼把式不愧是种地种出了心得的,有了他们的法子,本来榆树村的地里虫子就还没形成规模,这一下子就给全消灭了。
这回地里看顾的几个人也都是认真负责的,每天在地里转悠着,用的心比自家地里的还多,王大叔也常过去巡视,珍儿见他们做事认真,也放了心。
珍儿回来的有些晚,叶春水没等到跟她说话,就先回了家。
叶春水前脚刚进屋,后脚村长也回来了,他在地里转了一天,也累的够呛。
叶春水给村长倒了杯水,问了一会儿田地里的事,这才道:“爷爷,我想娶珍儿。”
村长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全喷了出来,连连咳嗽起来,叶春水忙过去给他顺气。
叶春水的爹听到声音忙放下手里正在忙的活计来了堂屋,“爹,咋啦?”
村长摆摆手,“你去忙你的,别让他们进来,我跟春水在屋里说说话。”
叶春水的爹一听看了叶春水一眼,叮嘱道:“好好听你爷爷的话,别惹他生气啊。”说完就出了堂屋,守在门口让他们俩谈话。
村长有低咳了两声,感觉好多了,这才对一直站在旁边的叶春水道:“你也坐,今儿咱们爷俩好好说说话。”
叶春水应了一声,回去坐着了。
“春水啊,你也知道,从小我对你投了多少心血,我就是看你还是个读书的料,想好好栽培你。咱们老叶家,说来人可也不少,可这有出息的是一个都没有,你说我作为咱们村的村长,又是叶家的嫡枝,我身上有多大的担子?”村长道。
叶春水点头,“爷爷,我知道你这些年为我操碎了心,我会好好读书,一定给你考个进士回来的。”
村长听了这话,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考进士跟我娶珍儿并不冲突,我既要考进士,也要娶珍儿。”叶春水说的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