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啦!”门口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来宾纷纷站起来往门口涌去,都想看看这城里知书识礼的新娘子长什么样儿。
珍儿、大妞、二妞、毛氏她们坐在一起,脸上也是喜气洋洋。
二妞凑近珍儿,低声问道:“怎么,后悔了吧?”
珍儿白了她一眼,“春水哥能娶个知书识礼的好媳妇,我为他高兴。你那些话可再不许说了啊,要不然我可就不理你了。”
二妞抿抿唇,叹道:“算了,你就不是个富贵的命。”人家叶春水今天成亲,明儿就是乡试放榜的日子,要是他考中了举人,人新娘子立马就升级为举人娘子,这样的身份在乡下不可谓不尊不贵。整个十里八乡也就叶白薇嫁给了蔺城晄有这样的尊荣。
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声,新娘、新郎缓缓而来。大红的喜服衬的赵旸铭愈发的丰神俊朗,五官也更加的深刻,珍儿往四周一看,好多小姑娘都盯着他舍不得眨眼,目光迷离,双颊红通,那含羞带怯的样子,可不是被叶春水迷住了。
二妞啧啧嘴,“你还别说,叶春水穿着喜服,可真是俊俏,也不知道勾走了多少小姑娘的心。这新娘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定得多高兴呢,这样俊俏的男子,从今以后就是她的了。”
“噗哧!”珍儿忍俊不禁,“就我认识的新娘子,可不像是能说这话的。”新娘子姓宋,性子温润和气。针黹女红样样出色,还识文断字,想来跟叶春水会夫唱妇随,夫妻和顺的。如果是她的话,也未必会比宋姑娘更和叶春水的性子。
即使路两旁挤满了人,哄闹声震耳欲聋,叶春水还是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了珍儿。她脸上挂着恬淡的笑,眼里是喜悦。想来她是为自己祝福的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有珍儿的场合他总会不自觉的寻找她的身影,这样坚强独立的姑娘,他不是没见过,却没有一个能留下比她更深刻的印象。有时候看到别的姑娘,他也会不自觉的拿来跟她比较,比她漂亮的没她坚强。比她坚强的没她性子好,比她性子好的没她能干。
他娘嫌弃珍儿家是商贾之家,小时候还不说什么,这几年常常提醒他跟珍儿一家保持距离,就是怕惹上什么闲话。他浑不在意,有时还想,为什么他常往珍儿家去。虎子也常过来,村里却什么闲话也没传出来,他隐隐有些失落。那时他还不知道这种失落是为什么。
虎子那天说她要定亲,他的心突然一阵痉挛,他想了一夜才明白,他早早的就把珍儿挂在了心头,却从没敢深想。她才十四岁,到了年末才及笄,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她长大,等她明白自己的心意。等她接受自己。可他万万没想到,珍儿会突然要成亲。他想好了说辞,劝说祖父去珍儿家提亲,双方都达成意见了,他看得出三爷爷、齐爷爷对他的满意,对这桩亲事的满意,他以为下了定,从此珍儿就是他的了。他放心的太早了。
赵旸铭突然横插一脚。他才知道珍儿的美好并不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他是学孔孟之道的,行事光明磊落,阴谋诡计他不是不懂不会用,只不过他从没想过对身边的人用。却没想到赵旸铭是个没顾忌的,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也运筹帷幄之中,把他就要到手的亲事给抢走了。
赵旸铭对珍儿的深情不亚于自己,发现这个的时候他愣住了。这个总是很少说话,一开口却一针见血的少年管事,原来早已情根深种。有这样的人陪着珍儿,呵护着她,会让她以后少受些苦吧。
他舍不得放手,却不得不放手。爷爷想等他高中以后再为他定亲,他却提出早早定亲,好安心读书。爷爷拗不过他,只好给他定了启蒙先生的女儿,宋婵。宋婵确实比她更适合自己,他觉得既然不是她,那是谁就无所谓了,于是欣然答应。
或许从今以后,他只能当她的春水哥,以哥哥的名义给她关怀了。
“一拜天地~~”司仪叫了一声,却不见叶春水行礼,观礼的人愣住了,司仪也愣住了。
“叶大哥这是高兴的傻了,没听见吧。”围观的人叫了一声,大家一愣也跟着应和,司仪忙又叫了一声,叶春水收敛了心神,随着第二遍的叫声开始行礼。
“送入洞房!”司仪声刚起,屋里闹哄的声音就快把房顶给掀开了,叶春水回头瞅了半天都没看到人就被人群推进了屋。
赵旸铭凑到珍儿旁边,二妞捂着嘴打趣的看着珍儿。
珍儿闹了个大红脸,拍了一下她,恶狠狠的对赵旸铭道:“你过来干嘛,去跟路远哥一起。”他们是订了亲的,这样肆无忌惮的在一起说话,被别人看到了总不是好事。
赵旸铭难得看到她恼羞成怒,发现她的俏脸比平时多了三分风情,更舍不得走了,低声道:“路远哥跟进去闹洞房了,我不喜欢热闹,就过来跟你说说话。”
二妞笑的肩膀直抖,看着他们俩这样,突然觉得嫁给赵旸铭,珍儿也不算委屈。
“呀,我去看看大姐,今儿人多,小心被冲撞到了她。”二妞说着忙起身走了。
“二妞姐,二妞!”珍儿叫了两声,也没把急匆匆避开的二妞给叫回来。
赵旸铭看她使气般的把手在空气中抓了两下,像是抓在二妞身上,让她咬牙切齿。那小手并不纤细白嫩,她从小就开始做活,这几年家境好了也没有忘本,每年都会带着木香他们下地,既然住在村里她从没想过搞特殊,成为让人仰望惧怕的地主。她有傲气,但从不用在这样的地方。
“镯子怎么不戴?”赵旸铭盯着她的手腕,问道。想起那天她送祖母跟母亲出来,手上带着那镯子,让他的心莫名的安定下来。
珍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微红着脸道:“那镯子太贵重了,今儿人多我怕磕着了。”今儿早上她取下来也招来简月娘一通埋怨,就连木香也撺掇着她带出来。那样贵重的东西,就是再没有见识,也能看出来不是凡品,今儿是叶春水大喜的日子,她不想抢这样的风头。
见赵旸铭脸色不好看,珍儿摸了摸头上的镂空牡丹形红珊瑚头花,低声道:“这个也是聘礼里的,我觉得这个戴着也挺好。”她还没及笄,还没有束发,戴头花比戴簪子好看,也更合她的身份。
这头花赵旸铭当然认识,这还是他挑的,当时让祖母把这个也送来,还招了一通打趣。现在看它戴在珍儿头上,心里的那点儿失落瞬间就被抚平了。
珍儿这些天心里一直有些不放心,左右看看没人,往这边倾倾身子,问道:“那镯子,是不是有什么缘由啊?”简月娘看过了,说那镯子不是凡品,一般富贵的人家都不会有。当然不是说人家买不起,是那样的东西,除了有身份有地位的,一般不会懂的好坏。赵家以前地位显赫,即使被赶出进程,可底蕴还在,家里的东西都还留着,看赵老夫人的不舍,珍儿怕这东西有什么缘由。
赵旸铭嘴角微翘,道:“那是当初祖父送给祖母的定亲信物。他们两老一辈子琴瑟和鸣,夫妻和顺,她可能想让我们以后也如他们一般吧。”
低沉柔和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珍儿前世今生都没这般跟男人亲近过,这种感觉让她很是惶恐,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让她惊慌的想逃脱,特别是赵旸铭说这样的事情,她觉得难为情。
“我会好好保存镯子的。”珍儿猛的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大妞姐跟二妞姐。”
看着落荒而逃的身影,赵旸铭脸上的笑意更浓。
静安站在门边,看自家少爷笑的傻兮兮的,忍不住叨咕:“你看看少爷,哪儿有世家公子的派头了,这样的乡下婚礼还巴巴的跑来,送的礼比送给表少爷的还重,也不知道他图什么?就是为了来见未来少奶奶?”
静思瞟了他一眼,“你个光棍,你懂什么是情趣?”
静安眉一挑,“你懂?你不也是个光棍?”
静思气定神闲的道:“我至少是个识字的光棍,从小跟着少爷读书,你每次都打瞌睡,诗经愣是一篇都不会背,怪不得到现在,整个府里的小丫鬟,愣是没一个瞧上你的,羞不羞啊?”
静安涨红了脸,“好啊,你竟然跟后院的小丫鬟勾搭上了,看我跟少爷说了,有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你去告啊,正好我找少爷给我指婚,到时候就你孤单单的跟着少爷,我看你有脸。”静思比静安嘴皮子利索多了。
静安一听顿时就反悔了,“哈,你想让少爷给你指婚,我偏不跟少爷说,让你光看着得不到。”
静思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摇头。这么多年了心眼也没多长一个,真不知道怎么活这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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