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在芙蕖的新宅子跟赵家老宅只隔了两条街,坐马车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
成亲的时候,因为那个习俗珍儿才颠簸了好几个时辰,这回感觉出门才没多久,马车就停下了。
“我才知道芙蕖这么小。”珍儿下了车感慨着。
赵旸铭握住她的手,道:“这可不是芙蕖小。”天知道当初为了找到一个离自家近些的宅子,他费了多少力气。
虎子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到珍儿跟赵旸铭下车,忙笑道:“姐,姐夫。”
赵顺带着齐家的一众下人也跟着行礼。
让赵顺他们起来了,珍儿拉着虎子的手往院子里走,两姐弟说说笑笑,才两天不见,却恍如隔世。
赵旸铭跟在身后嘴角挂着笑容,听珍儿挨个问家里的情况,明明没离两天,也不会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却跟连院子里的树叶落光没有都要问一下。虎子也是个有耐心的,一点儿不嫌烦,问什么说什么。
赵顺落后赵旸铭两步,见虎子跟珍儿说的高兴,完全忘了赵旸铭这个新晋姑爷,有心提醒两句,又见前面赵旸铭也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只好装作没看见跟在后面。
进了门,叶白芷就上前几步拉着珍儿的手,眼睛就红了。才离了两天,她就觉得跟少了什么一样,这两天都有些恹恹的,连自家的宝贝儿子多没力气哄,一想今儿是珍儿回门的日子才有了精神气。她虽说出嫁了,可嫁在棘阳县,珍儿也是时不时的上门看她,倒是也没让她有距离感。现在珍儿嫁了不熟悉的赵家,她这心就没放下过。
在门口哭了一会儿,还是毛氏看不下去。硬拉着她们姐妹俩进了屋。一进屋叶白芷就迫不及待的问,“珍儿,他们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赵家有没有嫌弃你?”
毛氏一看站在一旁的赵旸铭。皱眉咳嗽了两声,提醒叶白芷。这样的话姐妹俩私下谈就行了,哪儿能当着姑爷的面儿说这话。
叶白芷顺着毛氏的目光看去,见赵旸铭正在跟虎子说话,并不像听到她的话的样子,这才放下心,吐吐舌头,一脸俏皮。
简月娘见叶白芷一直拉着珍儿生怕她吃亏的样子。只好提醒珍儿该给叶老爷子、齐老爷子行礼了。
这回出嫁,珍儿想让齐老爷子以长辈的名义受礼,而齐老爷子是她的亲爷爷,不来也说不过去。就把他们都带过来了,要照顾他们,还有一个中风的齐老太太,所以路上才走的慢。
珍儿跟赵旸铭得了提醒,一起往堂屋中间走去。跪在小丫头放好的蒲团上,给齐老爷子跟叶老爷子行了礼,敬了茶。
叶老爷子训诫了两人几句,就算完了。
叶白芷早按耐不住了,等训完话。她就拉着珍儿进了珍儿出嫁前的屋子,把刚刚的话又问了一遍。
珍儿无奈的笑道:“他们都对我很好,我都已经嫁过去了,他们还磋磨我干嘛?他们这样的人家,要是真的看不上我,没成亲前,随便找个由头都能退了这门亲事,咱们能有什么法子?你就放心吧,老夫人、公公他们都对我很好。”
叶白芷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他们都是乡下人,就连她也只是个商贾妇,有什么能力跟赵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对抗。他们既然娶了珍儿应该就不会对她不好。
毛氏跟孙氏也不懂这些大家族的弯弯绕绕,懂得的一些也是听戏文或是旁人传的,一听珍儿这么说,也觉得很有道理就跟着信了。
知道赵家对珍儿好,那就够了。
叶白芷就缠着珍儿问赵家的祖宅什么样儿,里面是不是很大很豪华,赵家人多不多,和不和气等等。
珍儿也一一答了,不过有些事情她也不是很懂,比如,“园子我看着挺大的,时间紧,我也没逛完,只知道光是大些的院子都有五六个,还有一些小院子什么的,就不知道了。赵家是百年簪缨世家,他们的宅子肯定是不小的。你们也别急着走,等过些日子我下了帖子请你们去赵家做客,咱好好的把园子逛一遍,也不枉走了这么一遭。”
叶白芷一拍手,“这个好,回去了我就能跟廖三夸耀了。”
孙氏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都当娘了还是个跳脱性子。”
毛氏倒是夸道:“她还保持着这样的性子,也说明侄女婿对她好,要不然还不有她哭的。”想着跟蔺城晄在外做官太太的女儿,心里就有些酸涩。说来也光荣,当了官太太,可这心里的苦可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珍儿跟叶白芷对视一眼,都看出来毛氏是想起叶白薇了,两人忙说了些话活络气氛。
“珍儿妹子,可是没看出来呀,你这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下手倒是狠,还专挑人脸上挠,你是想着今儿要回门,落赵妹夫的面子呢。”叶白芷凉凉道。
赵旸铭一进门他们就看到他脸上的几个伤口了,心里都有些疑惑,当时的情形又不好问,怕他恼羞成怒,正想私下问问珍儿发生了什么事。
毛氏也急急忙忙问道:“我也想问你呢,姑爷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们可才成亲两三天就动上手了?”
珍儿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噗哧一声笑出来,笑完才道:“那不是我挠的。”于是在毛氏他们急切的眼神下把昨儿的闹剧说了。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我只当那些肮脏的地方才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原来这大户人家的小姐也能做这么不要脸的事!”叶白芷气呼呼的骂道。
毛氏跟孙氏心里也不好受,这才成亲就有表妹打上门,还是婆婆的亲侄女,这亲疏远近一下子就显出来了,珍儿以后在她婆婆手下讨生活能过的安生?
毛氏问道:“那对这个表妹,姑爷是个什么态度?”
珍儿的脸慢慢红了,想着昨儿赵旸铭的话,只挑了重点道:“他说对表妹从来没有那样的心思,还说夫妻之间要相互信任。”
毛氏赞同的点点头,“对就是这话,夫妻之间可不是要相互信任,这不信任就让别人有空子钻了。既然姑爷跟你说清脆了,你也别跟姑爷俩有嫌隙,不过那个什么表妹却是要防着些。她竟然这么没脸没皮的话都敢说,谁知道她发起疯来会做什么事?”
珍儿听的点点头。
晌午在齐家吃了很丰盛的一顿饭,齐家人不多,也没分桌子,大家都坐在一起吃饭。
下晌珍儿跟虎子又处理了一些芙蕖这边生意上的事,跟叶白芷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到了傍晚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拥有百年底蕴的大宅子,虽然各处雕梁画栋都美轮美奂,却还是有一些腐朽的气息萦绕其中。
园中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经过手艺高潮的技人精心修剪、雕琢,虽美却不自然。
前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珍儿对这样的豪门大宅总是喜欢不起来,她心里还是很向往问山书院的,她想看看虎子嘴里那个了不起的书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赵旸铭带着珍儿在园子里转悠。最近在商量着修祠堂的事,赵山长走不开,赵旸铭也不能带着珍儿先回书院,只好留下来等他们商量妥当了一起走。他知道珍儿不喜欢这里,其实他也没什么感觉。他从小是在京城生活的,后来回来了,老宅也没住多久就搬去问山书院了,那个时候日子有些艰苦清贫,却很轻松,不像现在,每天都要面对族里来的叔叔、婶婶、堂哥、堂嫂,听他们说这说那,心里很烦躁。
“表哥。”路过花园,赵旸铭跟珍儿一点儿防备都没有,从旁边花丛就过来一个人,欢喜的叫了一声,直接扑到赵旸铭的怀里。
珍儿叹了口气扭开头,最近几天这样的戏码经常出现。杨婉琳在最初的愤恨、丧失理智之后,很快收拾心情,认清事实,调整策略,开始经行各种骚扰、纠缠赵旸铭,侮辱、欺负珍儿的行为。
比如,早上起的早早的去杨氏的院子,两人慢悠悠的吃早饭,却让珍儿在旁边立规矩,好不容易伺候她们吃了早饭,杨氏就留下珍儿开始背赵家家规。杨婉琳则跑到珍儿的院里纠缠赵旸铭。
头两回赵旸铭还不知道她会使这样的招,被她堵在院子里,跟她下了一上午的棋,听了一天的曲子,后来他学聪明了,早上珍儿去杨氏院子里,他也跟着去,杨氏让珍儿立规矩,他就去找赵山长过来。
杨氏还是很怕赵山长的黑脸的,折腾了珍儿几天,每天还没一会儿功夫赵山长就过来了,她就折腾不下去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让珍儿跟赵旸铭离开。
每天看着赵旸铭跟珍儿两个你侬我侬,情深意切的模样,杨婉琳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她使尽了手段表哥也不看她一眼,甚至现在她连表哥的院子都进不去了。每天早上巴巴的到姑姑的院子里,就是想磋磨齐珍儿一番,可惜还没过两天,表哥就追过来了。能看到表哥她也是很开心的,可是为什么连姑父都帮着这个贱人!
杨婉琳的贴身丫鬟绿萝白着脸咬着唇,眼里蓄满泪却不敢叫。那被杨婉琳掐着的胳膊想来已经破了皮了,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