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勉强安抚了郑家三口的情绪,向他们说明这个案子的凶手是针对特定目标,不是流窜的入室抢劫犯,并且一再保证绝对不会对外泄露他们的个人信息,田蜜才离开了报警的这户人家。
她知道没有必要,并且自己主观上也不愿意重新回到现场去面对王纯惨死的画面,于是干脆到小区的保安室去了解一下情况。到了那里才发现,之前老郑的说法一点也没有夸张,保安室里压根儿没有人在,保安室旁边的铁门上的电子锁也早已经失灵,锁芯硬邦邦的伸出来,让那扇门始终没有办法真正的关上,而到靠近小区院墙边那栋楼一楼的那个英语补习班接送孩子的家长,也十分熟悉自然的从那扇坏了锁的铁门处走进走出。
为了找到值班的保安,田蜜和陆向东跑遍了大半个小区,才好不容易从距离值班室很远的社区棋牌室里找到了两个正在喝着啤酒闲聊天,俨然依旧微醺的保安。
这两个人别说什么可疑人物、可疑迹象,就连自己值班的小区里出了人命案都还不知道,在田蜜亮明身份之后,甚至还以为对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好半天之后弄清楚了状况,顿时吓得醒了酒,没有了醉意,急急忙忙的想跑去现场看情况,被田蜜阻止了。
虽然已经放弃了从保安这里获取信息的希望,田蜜还是例行询问了一下,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空手而归,两个保安也再没了上班时间摸鱼的心情,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值班室里面去了。
田蜜虽然心中也恼火
。却也没有办法责怪这两个保安更多,以之前两次的规律,即便王纯家所在的小区的保安情况比实际情况要好很多,凶手照样可以很蹊跷的在不引起任何注意的情况下溜进去作案。
重新回到王纯家楼下,田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在楼下等着。陆向东也不勉强她。让她留在车里,自己上去看看情况,没多久,他就和田阳墨窦他们一起重新返回来。分头驱车赶回公安局。
回公安局的一路上,田蜜没有向陆向东询问现场的其他情况,陆向东也一言不发。两个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却又略有不同,田蜜看上去明显受到王纯遇害这件事的严重打击。而陆向东则更多的是困惑。
回到公安局,因为程峰被调去外地协助调查一宗案子,田阳作为重案组里资格最老的一名刑警,在电话汇报过工作之后,得到程峰的口头委任,要他暂时代替自己负责这个案子。
墨窦和田蜜是同届,工作经验也不相上下。面对这种同事牺牲的情形,承受能力并没有比田蜜好到哪里去。只不过因为性别和交情深浅的不同,他表现出来的更多是愤怒,而田蜜则是悲伤。
现场勘查的后续细节,田蜜和陆向东都不在场,田阳虽然从田蜜的脸色也能猜得出来这样的话题不会是她所乐于听到的,但是毕竟工作在身,个人的情绪不能被放在首要位置,所以他还是公事公办的给他们两个人介绍起来。
“这一次我们没有在尸体旁边找到前两起案子出现过的‘认罪书’,或者说,认罪书找是找到了,但是已经是被撕成了碎片,丢在垃圾桶里,方才在现场简单的拼凑了一下,发现除了用血迹写出来的,很生硬的‘认罪书’三个字之外,上面并没有其他内容。可能是王法医不肯像其他两个受害人那样乖乖的服从‘判官’的命令,所以才没有让他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实施下来。”田阳说,“就连那认罪书三个字,刑技那边的同事也认为应该是被人按着强行写下来的。现场也同样没有发现有效的指纹和足迹。 ”
田蜜在听田阳的讲述过程中,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待他说完之后,也把报案人那边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如果报案人家的女儿说的没有错,王纯家的窗帘一直到今天中午的时候还是遮起来的,而到了晚上却被拉开了,并且王纯的尸体还被吊在点亮的吊灯下面,那么凶手要么是藏在王纯家中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要不然就是去而复返,刻意想要在今天这个‘惯例’的日子里让王纯的尸体被人发现,哪怕他明明没有按套路出牌,提前了一天杀死被害人
。”
田蜜的讲述也让墨窦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假如凶手在绑架并且杀害王法医之后就一直躲在她的房子里不出来,倒也还说得过去,可是如果是离开了再回来,方才现场的情况咱们都有看到,王法医身上的刀伤多达35处,并且都是很深的刺入体内,地上干涸的血迹完全可以想象当时流血的量绝对不少,凶手这么疯狂的用刀刺她,自己身上不可能不喷溅上血液!那他离开的时候,竟然没有因此而被任何一个人注意到?”
“凶器找到了么?”田蜜问。
田阳对她点点头:“找到了,是就地取材,从王纯厨房里拿了一把尖刀。”
“对了,王法医家里面有一面立式的穿衣镜,在上面也发现了溅上去的血迹,结合王法医脸上的那些刀口,我们怀疑凶手在对她进行毁容的时候是对着镜子的。”墨窦说。
“墨窦,你跟着我,咱们去法医那边,王纯这一出事,那边也挺震惊的,估计这会儿都还没有下班,咱们去那边走一趟,”田阳想了想,站起身,招呼墨窦和自己同行,“既然江玉镜和楚含的身上都有劣迹,王纯这一回没有如‘判官’所愿写下‘认罪书’,我们只好去她那个部门,自己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她过去有没有做出过错的司法鉴定或者什么其他问题!‘判官’判她有罪,咱们也得知道个清楚,她到底何罪之有啊!”
“好!走!”墨窦毫不含糊,立刻起身跟上。
田蜜连忙也站了起来:“我也去。”
“你别去。”还不等田阳发话,陆向东已经抢先一步阻止了田蜜的动作,“留下来帮我。”
不仅田蜜,田阳和墨窦也有些诧异,他们不晓得陆向东所谓的帮忙到底会是帮什么样的忙,不过也对陆向东有信心,知道他不是一个在紧要关头拖后腿或者添乱的人,再加上本来考虑到田蜜今天的反应,也根本没有打算让她跟着,便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щшш¤ TтkΛ n¤ C ○
“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去?”田蜜当然知道陆向东是故意叫自己留下。
“因为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或者说,田阳和墨窦这次过去,也未必能问出个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陆向东走到田蜜身旁,双手轻按着她的肩,让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
陆向东手掌里传来的温度,好像是一种安慰,在此时却又起到了催化剂的功效,让田蜜压制了许久的难过终于被勾了出来,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流下去,滴落在面前的桌面上。
陆向东叹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下来,沉默不语。
“第一次见到王纯是在云顶村的时候,就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一样!”田蜜小声说,眼泪的闸门一经打开,就再也关不住了,“虽然她因为喜欢你,耍了不少心机,归根到底也还是个挺坦荡的人,平时办案子,她总是在现场,从尸体上帮我们找线索,可是这一次,她也是在现场,却自己成了受害者!一个每天几乎都能见到的活生生的人,一个和我打过那么多交道的人,说死就死了!还死的那么惨!我一想到心里就难过的不行!”
田蜜说完,扭头看看陆向东,发现他只是脸色阴沉的坐着不吭声,忍不住问:“你难道都不会因为这次的受害人是王纯感到难过么?”
“我不会因为死的是王纯而难过的更多,同样也不会因为是她而在乎的更少。”陆向东语气平缓,完全不似田蜜那样激动,“无论受害人是谁,对我而言这个‘判官’的罪行都是不容饶恕的。”
“有时候你冷静的简直好像冷血。”田蜜有些难以接受的看着陆向东表情平静的脸。
陆向东轻轻叹一口气,伸手握住田蜜放在膝头攥紧着的拳头:“再多的同情和难过,都不能让王纯活回来,与其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我倒更希望多花些心思来把眼前的案子梳理清楚,早一些明确凶手的身份。这也是我要你留下来的一个原因,我需要有人配合我,把事情分析清楚。”
“那你想到了什么没有?我能帮上什么忙?”田蜜一听这话,也连忙用手背抹抹脸上的泪水,红着眼眶问。
“这样的案子,我也还是第一次遇到,”陆向东慢慢的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他自己似乎也在努力抓住仍旧有些飘忽的思路,“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能够清楚的知道,凶手并非无缘无故的对随机的人员下手,他每一次动手,都是具有一定的目的性,那就是他所认定的‘有罪’,前两个受害人里,楚含的行为违反了法律规定,但是江玉镜却只是道德范畴。因此,结合王纯的工作性质,我认为她的‘罪’,也未必属于法律范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