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幸福 下
“小莎,你绝对绝对绝对绝对不准放弃做寿司啊!”但见好友怡平突然扑了上来,抓住她的手只差没声泪俱下了。“你应该要继续、努力、三不五时就做一次才对,大不了从现在起我不再作弄你最心爱的阿哲啦。”
“怡平!”警告似的瞪了好友一眼,哲是她心爱的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秘密,但怡平也不用大庭广众嚷出来嘛。人家她还是会害羞,会不好意思啦!
“小莎,那个……你是开玩笑吧?”张智洋一脸惋惜地瞅着她。“为什么寿司以后不能再做呢?”想到如果小莎以后不再做美味的寿司,他就觉得万分可惜,夸张点说是……终身遗憾。
“对喔,小莎。”同样万般不舍的洛彬一脸好奇地打听。“为什么突然不想做寿司了,你做得寿司真的很好吃耶。”
“没错没错,真的很好吃啦。”唯恐她不相信似的,凌雅儿连忙列举种种事实。“小莎,你的手艺比我试过所有寿司店做得还好吃耶,你就继续做嘛。”
“真有那么好吃吗?”她将信将疑地瞪大眼睛,为什么她自己一点都不觉得?之前吃过寿司店送来的外卖,她一吃就喜欢上了,寿司发挥的空间大,它没有规定一定要用什么食材,反正米饭里面凭各人的喜好来调,这让她觉得很好玩而已。
大家不约而同地点头,给予肯定。
“你们刚才不是说哲胃不好吗?”
“呜,小莎。”怡平浑身无骨似的趴在张智洋身上,可怜兮兮的扁扁嘴。“你怎能因为你家阿哲这棵树就抛弃我们这一片等待灌溉的森林啊。”
“没错,小莎。你不能吊死在我家阿哲这棵树上啦。他不可以吃,不代表我跟你大哥不能吃啊。”
“别忘了还有我跟智啦。”
“不好意思喔,各位。我这辈子啊,注定吊在凌哲这棵树上了。”姚莎莎搂紧那个听完她的话后就嘿嘿傻笑的呆瓜,乘机掐了他好几下,哼,我看你得意地笑啊,继续笑啊。不能虐待他的胃,没人说不能虐待他的手吧。
“莎莎……”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他唯有打碎牙齿和血吞,满心感动地瞅着笑靥如花的爱人,虽然手被捏得很痛,但能听到莎莎的心声,一个字——值。
“小莎,吃寿司不一定要芥辣嘛。”怡平不死心地继续规劝。
“嗯,也对喔。不过……”她点头表示同意,唇边泛起一抹甜丝丝的笑容,深知那甜美笑容一现就准没好事的众人忍不住全身一抖,齐刷刷把头转向一边,耐心等待她的下文。
“不过,下次做寿司之前要先征求哲同意哦。”她故作为难地拧起眉头。
“啊,为什么?只是做寿司嘛,还要征求阿哲同意?”一旁的怡平立即跳起来,哇哇大叫。
“啧啧,怡平。你是故意装糊涂吧。”姚莎莎无辜地眨了眨眼,脸上的梨涡约隐约现。“奶奶在我们结婚前一晚不是说过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我当然得听我丈夫……”
“从从从,我还德、德、德、德呢。”怡平倏地窜到她面前,笑眯眯地伸出魔爪。“啧,一阵子没修理你,皮痒了吧。”
“哇哈哈……”被抓中死穴的姚莎莎笑不可抑地缩入凌哲怀里寻求庇护。
于是,事情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落幕。
寿司,莎莎哪天心血来潮或者心情好就会做上一顿,每逢这时,怡平跟大姐就笑得见牙不见眼,饭也省了,乐得直接拿寿司当饭吃。
不过,欲求不满这个冷笑话不知怎的流传到他岳母耳中,他那个聪明的岳母大人说房子早已过户到莎莎名下,莎莎这个名正言顺的主人绝对有权利随时使用它。
有一次聚会,玩得太晚了,加上大家都喝了酒,唯一清醒的莎莎就以安全为由把大家全留下来,说反正三楼还有三间客房,平时都有收拾,只要加一床被就可以了。
偏偏怡平这人从来就不知道客气两字怎生书写,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然后是第三次……她说,她跟莎莎情同姐妹,莎莎的就是她的。对她的不当说法,莎莎毫无异议。于是,她就三不五时拖着那位对她千依百顺的老公,罔顾他鄙夷的眼神趾高气扬地进驻三楼,还很不要脸地给房子起了一个刺耳的名字——爱情宾馆!说什么只有相爱的人才有资格住进来。
许多东西都喜欢吃,唯独不喜欢吃亏的大姐说自己跟莎莎是什么关系?既然情如姐妹的怡平都可以住进来了,小莎是她老公的妹妹,又是她弟弟的老婆,她跟洛彬又非常相爱,所以更有资格住进来了。
莎莎倒没所谓,她给每人配了一把锁匙,还开玩笑地说只要不改变房屋结构,她们可以将房间随意改成自己喜欢的风格,不时过来小住一下绝对没问题。
怡平和大姐倒不客气,两人凑钱请来装修师傅,把各人相中的房间重新修饰一番,大有在此长住的意思。
凌哲眼见跟莎莎过二人世界的愿望被那两对三不五时跑来的爱侣砸得粉碎,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因莎莎喜欢嘛。幸而,他们住在这儿的时间并不多,否则,他早叫人在二楼的楼梯口装一道大铁栅外加一把大铜锁了。
昨天晚饭后,他悠然地拖着最近干什么都懒洋洋的爱人出门散步,不知不觉就散到她娘家。凌哲开了玻璃门,从水桶里拿起一枝红色雏菊插在放在楼梯处的水瓶里,这是他们几人之间的默契,她们三个小女人把自己各自喜欢的花儿当成代号,莎莎是雏菊,怡平是黄玫瑰(其实大家都说仙人球更适合她,怡平抵死不要,无奈之中只好选了黄玫瑰),他大姐则是香水百合。每逢在楼梯处的水瓶插上代表自己的花儿,就表示楼上的人不想被打扰,想享受甜蜜的两人世界,其他闲杂人等请——靠边站!
“懒猪……”宠溺地亲亲那张每每让他瞧到失神的俏脸,想起那天母亲的一番说话,他的心就没入狂喜中。唉,他用笔戳戳手中书本,为难地想着怎样才能把爱人诱拐到医院作进一步的详细检查。
话说大前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搬出拜托张智洋买回来的红酒,私心地想把饮一杯迷糊,二杯微醉,三杯醉倒,四杯呼呼大睡的莎莎灌倒。因为他总觉得这一阵子的莎莎有点不对劲,人容易疲倦不说,常常无端走神,问她发生什么事她不是支吾其词,就是脸红耳赤地拿那双水汪汪的美眸瞪人,害他一颗心七上八下,愣在一旁挠头抓耳干着急。
“莎莎,这个给你。”他倒了一杯红酒,笑眯眯地放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最近胃口不是很好的姚莎莎兴趣缺缺地抬起眼,惊疑不定地瞄了一眼那杯红色的液体,继而皱起好看的眉。“不会是酒吧?”
“嗯,不过与你之前喝过的香槟略有不同,这红酒对身体很有好处喔。”凌哲笑得像只狐狸,眼里满是算计。
“不要。”她不假思索一口回绝。“怡平说酒是穿肠毒物,少饮为妙。而且我答应过妈妈,从今以后不再喝酒。”
“谁叫你拿它来牛饮?只是一杯而已,不会醉的,不相信,你问爸爸好了。”凌哲拼命向父亲挤眉弄眼。
“爸,真的吗?”她半信半疑的瞅着凌父。
“嗯,小莎,你多少就喝一点吧。只要不过量,葡萄酒对身体很有益处。葡萄酒含有糖、氨基酸、维生素、矿物质这些人体必不可少的营养素。它不但能增进食欲,还有滋补助消化等作用。对心血管、脑血栓、肾结石有防治作用,听说还可以预防乳腺癌……”
“我听说它还能预防感冒呢”眼看父亲越扯越远,凌哲连忙张口打断父亲的长篇大论。“反正它的好处多到数不完,莎莎你乖乖给我把它喝了就对了。”
既然凌爸爸都这样说了,她听话地端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嗯,果香酒香沁人心脾,顿时满口溢香。
“怎么样?莎莎,好喝吗?”
“嗯,好喝。”双颊微红的姚莎莎用力地点头,又慢慢啜了一口。
“臭小子,没事干嘛又灌小莎喝酒?”和洛彬一起回来吃饭的凌雅儿故意压低声音,自从见识过小莎喝醉后是怎生一番光景,至今她仍不敢在小莎面前提起香槟两个字,就怕勾起小莎不好的回忆。
“嘻嘻,雅儿姐,你回来了!”果然……一杯红酒下肚,人有点迷糊的姚莎莎倏地飞扑到凌雅儿身上,热情给了她一个熊抱。
凌雅儿有点哭笑不得,她今天总算开眼界了,原来这世上有种人并不适合饮酒,只是一杯红酒而已,小莎居然醉了,还硬赖在她怀里不肯抬头。
“莎莎,我带你回房间睡吧。”凌哲没辙地摇头,莎莎的酒量,唉……还不是普通的差劲!
“嗝,等、等等嘛。人家有问题要请教雅儿姐啦。”气呼呼地拔开他的手,姚莎莎娇憨地嘟起小嘴。
“好,你问。”凌哲无奈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你慢慢问好了。”然后回房间轮到他问。
“嗯……”姚莎莎脸红得仿佛随时会滴出血来,她为难地拢起眉头,犹豫着应该怎样开口。“那个雅儿姐,其实我想问你……”
“问什么?”等了半天没有下文,凌雅儿不由好笑地追问,她很好奇小莎究竟想问些什么,竟然这样难开口?
“我想问你,我的好朋友两个月没来……”她羞赧地垂下脸,小声嘟哝。“很奇怪是不是?一直以来它很正常啊。”
“啊?”凌哲顿时傻眼,什么好朋友没来?“怡平昨天才乐滋滋跑来蹭了一顿饭耶。”
“笨蛋!”姚莎莎捂住着了火般的脸颊,嗔怪地瞪他一眼。
“白痴!”又惊又喜的凌雅儿很不雅地冲弟弟翻了个白眼,转头对表情呆滞的父母说:“妈,亏他自己还是医生呢,原来你儿子不是普通的笨喔。”
“小莎,那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啊?有没有闻到腥味的东西就想吐啊?”毕竟是过来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凌母兴奋地冲过来,眼底眉梢全是掩盖不了的喜悦。
“我?我很好啊。”姚莎莎游移不定的目光静静扫过众人的脸,然后停驻在一脸震惊,难以置信地紧盯着自己的凌哲身上,笑呵呵伸长双手搂住颈项,很自然地依偎在他身上。“就是、嗯,有时觉得困,懒懒不想动。嘻嘻,因为这个昨天还被哲取笑是懒猪呢。”
“啧啧,得确是猪,还是头很蠢很蠢的猪呢。”凌雅儿很不齿地瞥了还跌入狂喜之中半天爬不起来的某人一眼。“老婆怀孕了,身为人家老公居然一点都没觉察?亏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有多爱小莎呢?”
“笨小子,你那个医生牌是骗回来的呀!”凌父一个巴掌扑上儿子的脑袋瓜子。“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也敢忽略?”
“爸,”凌哲一边躲避父亲的铁沙掌,一边小心翼翼地抱起昏昏欲睡过去的人儿,万分委屈地咕哝道。“我又不是读妇产科。”
“你还有理哦。”这次变脸的人换成母亲。“阿哲,明天你带小莎到医院检查清楚。”
“妈,这个恐怕有点难度。”凌哲面带难色地转过头来。“现在莎莎光是听到医院两字变脸了,哪有可能乖乖跟我去医院检查啊。”
“经过上次的住院事件,小莎对我们医院是避之而唯恐不及。”凌雅儿很伤脑筋地拧起眉头。“要不,我带她去找我在计划生育部做事的同学吧,反正我明天也要过去一趟。”
“姐,你同学在那儿做什么工作?”凌哲不放心地皱起眉头。
“人家也是做护士的啦,你怕什么啊,只是验孕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还怕人家做不来啊?”
“雅儿,”凌母惊疑不定地瞅着女儿。“难道你也有了?”
凌雅儿的脸蛋顿时涨红,支吾半天才嘟囔出一句。“……可能吧,在没有确定之前,你们谁也不准跟洛彬说啊。”
他们将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对吗?
凌哲忐忑不安地盯住那台闪过不停的手机,姐姐说晚上一有结果就会即时电话过来,现在……是时候揭晓答案吧。
“喂。”他按下接听键,幸而电话那一头的人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否则,怕不被笑死了,他居然紧张到掌心冒汗,浑身颤抖。
“兄弟,”电话那头的人是洛彬,语气是少见的激动和亢奋。“从明天开始,我们有苦头吃了,我们要一起戒酒戒烟戒麻将,然后努力攒奶粉钱……”
手机从掌中徐徐滑落,洛彬接着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喜悦、感激、庆幸……一时之间百感交集的他只能怔怔地望着安躺在自己怀里的睡美人,任凭漫上眼眶的泪水慢慢模糊他的视线,落到那张百看不厌的娇颜上。
“莎莎,你要当妈咪啰,高兴吧。”轻轻抚去她脸上不该有的泪水,充斥胸腹间的幸福喜悦叫他忍不住傻笑不停。“呵呵……我知道,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对不对?”
“晚安,莎莎。”温柔地在她眼睫处落下深情一吻,凌哲缓缓闭上眼睛,手下意识地将怀里人抱紧一点,尽管不想承认,但他的心弦得确为等待这个电话而一直紧绷着。现在整个人松懈下来,浑身懒洋洋的他只想好好地陪爱人入睡。
听到这个消息,她会说什么呢?他昏昏然的想着,如果太阳就像时钟一样可以随意调校快慢就好了,他会把太阳立即叫起来,因为他迫不及待地想看怀里人那副惊喜交集的表情。
俏皮的风儿从敞开的窗户闯进来,把那本早已被人遗忘的书本吹得沙沙作响,缓缓地翻过一页、再一页……然后停驻在某张曾经被人诵读过的页面上。
没有一个人是完全的。所谓幸福,是在于认清一个人的限度而安于这个限度。(法国。罗曼。罗兰)句子下面,落有几句随感,笔迹秀丽端正。
有人说,幸福是只自由飞翔在天空的青鸟,可遇不可求。
有人说,幸福是许在风中的承诺,永远捉不着摸不到。
有人说,幸福是堆砌在流沙上的城堡,纵然粘得多紧也是徒劳。
紧接着,又有人龙飞凤舞字迹苍劲有力地在它后头续了以下几句:
不对,莎莎。
幸福,就是月下漫步时十指紧扣的手。
幸福,就是温柔对望时能找到彼此影子的明眸。
幸福,就是能够成为彼此一生的依靠。
幸福,就是当你说爱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