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月无双猛地睁开了眼,长鞭就在手边,抬手过去,鞭梢落在桌上的蜡烛上,顿时蜡烛熄灭了,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三皇子现在进来,似乎不妥吧。”月无双的声音冷冷的,显然很是不悦。
明知道她在里面沐浴,靳少扬竟然推门走了进来,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月无双有些猜不透靳少扬要做什么,这男人对她一开始是很排斥的,西山坳之后,可能是因为多了一段一同逃难的经历,因此缓和了下来。但也并没有过多的来往。
梁帝虽然治国有方,但治家确实不怎么样,六个儿子之间就没有关系好的,在明面上虽然和和气气,但私下并不怎么走动。
靳少扬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在黑暗中走了进来,隔着屏风站在厅中。
“三皇子?”月无双看着屏风上的黑影能分辨出这个人是靳少扬无疑,但总觉得他今晚有些不妥。
虽然靳少扬未必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分寸还是有的,克制还是有的,何况他跟自己也没有过节。初来乍到,也是借他的手算计了靳少宸,若说唯一的陷害,就是那次散布流言逼他出头调查和亲队伍被劫杀一事。
可霍景良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不可能那么轻易泄露出去。而且那在月无双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靳少扬不至于为这撕破脸。
靳少扬往前走了两步,却并不转进去,而是转了个身,背靠着屏风坐下。
“……”月无双越发觉得诡异,不由的道:“三皇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靳少扬虽然闯进来十分不礼貌,但却又不像是要做什么无礼之事,竟像是心情十分低落。
靳少扬不说话,月无双也沉默着,任由水一点点的凉了下去。
若非故弄玄虚,靳少扬便是真的遇见事情了。说起来今晚上秦慕雪在他船上也十分奇怪,虽然他没问,但心里难免也有猜测,这两人会是什么关系。
靳少扬半响曲起一条腿换了个姿势,冷不丁的冒了句:“你想离开这里么?”
“恩?”月无双有些不明白:“三皇子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觉得你的性格,并不适合在凉州城生活。”靳少扬道:“凉州城虽然繁华富饶,但勾心斗角,追名逐利。而无双你,更像是草原上高飞的鹰,应该要去过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月无双抬手伸出浴盆,鞭子一卷,将屏风上风衣服拿到了手边。
靳少扬怎么会好好地跟她说起这话来,听起来,颇有些失魂落魄。
“三皇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月无双微微皱了下眉,从浴桶里站了起来,水凉了,这么泡着不是事儿。
水花溅到了地上,发出一阵声响,但靳少扬却动也没动,眼睛看着门外的黑暗,保持着刚才的坐姿。
月无双很快穿上衣服,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月色淡淡的,勉强能看清靳少扬的脸。
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月无双正色道:“靳少扬,我是个爽快性格,你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直说无妨。”
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姑娘,怎么欲言又止的,难道一个大男人还要自己哄着不成。
“今晚早些时候,我也在宫里。”靳少扬道:“也不过是在你上船前的半个时辰刚到画舫。”
“恩,宫里怎么了?”月无双觉得靳少扬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说。不过她今日也算是在后宫转了半圈,静悄悄的也没见有什么情况。
“我母妃。”靳少扬道:“今晚上身体有些不适。”
“丽妃娘娘?”月无双看看天色也不适合此时离开,干脆也在靳少扬一旁坐下:“丽妃娘娘身体不适,你不在宫中陪着,怎么在这里感叹?”
月无双知道丽妃的身体一向都不好,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软软的。也曾经听靳少扬说起过,是因为从前丧子过于悲痛引起的。
靳少扬的脑袋靠着屏风,呼了口气,道:“我一直以为母妃的身体不好,是因为曾经失去了孩子,受到了刺激。可我昨天才知道,哪里有那么简单。”
听靳少扬这语气竟是要说一段皇族密事么,月无双有点犹豫,应该听还是不听?秘密知道的太多,也未必就是件好事。
不过靳少杨不说,问也问不出。靳少杨要说,拦也拦不住。他看了月无双一眼,缓缓道:“我一直以为,自己虽然不是最受父皇宠爱的,但毕竟也是个皇子,总是与人不同。如今方才知道,其实我根本不是皇子,就是一场笑话。”
“什么意思?”月无双虽然不是个八卦心重的人,也忍不住往靳少扬身边挪了点:“三皇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话我会乱说么?”靳少扬用手挡着眼睛:“我就是再不知轻重,也断不会用自己的身份开这种玩笑。”
如果只是一句玩笑,这确实是一句很荒唐的玩笑。
靳少扬道:“今日我本是进宫给母妃送些新得的燕窝的,临时起意没有提前通报,谁料走到了门口,却见宫人都远远的避在一旁,里面还有父皇身边的太监。”
靳少扬叹了口气:“这事情我也不是没遇见过,通常父皇在的时候我都会避开,但这一次我也不知道是为何,鬼使神差的避到了一旁,听到了殿中,父皇母后在争吵。”
月无双不由的道:“没想到丽妃娘娘那么温柔的人,也会和梁帝争吵。”
丽妃是后宫妃子中,第一个向月无双表示出善意和欢迎的人,而且似乎也不是出于什么阴险的目的,因此月无双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是啊,我也没想到。”靳少扬道:“更没想到的是,我听到宫中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父皇竟然在发火,说什么能够容忍我的存在,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说这都是看在少穆的份上。”
“少慕是谁?”月无双道:“那个死的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