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双将馒头塞给他:“快吃。”
馒头也不是什么白面大馒头,但是比楚澜州平常吃的要好多了,而且楚澜州从来在意的也不是好吃不好吃,他饿的胃都要缩成一团了,急需食物,能填饱肚子就行。
看了月无双一眼,楚澜州利落的伸出手来,一手抓着一个馒头,快速的往口中送去。
刚才叫楚澜州快吃的月无双这会儿不得不改口了:“别急别急,别噎着了。”
但楚澜州还是噎着了,月无双猫着腰跑到小房里端了碗水出来,看着他喝下。
三个馒头下肚,楚澜州总算感觉到了许久都不知道的饱字的意思,缓了缓,这才有些迟疑道:“你,怎么会来给我送吃的?”
“傍晚我路过厨房,听几个杂役在吃饭说话,说今天东西不多不够吃。”月无双低声道:“你每天都是最后一个去吃饭的,我想你肯定吃不饱。我……虽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但是吃的东西他们不管我,偷偷藏一点没关系。”
楚澜州沉默的点了点头,半响还是道:“去休息吧,以后别这么干了,要是被抓住,要被打的。”
对于未来的摇钱树,青楼里通常在饮食上确实不会苛刻,吃喝至少是管饱的,月无双能吃一点没什么,但若吃着还偷藏着被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那日那姑娘被打的满地滚的惨状还深深的刻在了月无双的脑海里,让她每次想起来都不寒而栗,给楚澜州送吃的确实是害怕的,刚才端着水的手都有点抖。但是这事情做便是做了,抖也已经做了。
月无双点了点头,一溜烟跑了,只留下楚澜州一个人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慢慢的走近放着柴禾的房里,在他的稻草窝里慢慢躺下。
时间便这么从秋天到冬天,从冬天又到春天。
万物复苏,春光明媚,凉州城里一片春花灿烂。
醉花荫最近的生意非常好,梅老板日日都面上笑盈盈的,好像已经装了无数银子进口袋。
楚澜州过了十岁生日,眼看着又往上窜了一截子,大概是跟每天高强度的劳动有关,虽然瘦却很强壮,当然没人知道月无双隔三差五就给他偷吃的。
这一日,许久没有在后院露面的梅老板突然又出现了,看了看月无双,又看了看楚澜州,摸了摸下巴。
那毒蛇一样的眼光,只看的月无双感觉心里一阵寒冷。
梅老板勾了勾手:“小叶子,你过来。”
月无双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走了过去:“梅老板。”
“嗯。”梅老板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月无双一下,看样子还挺满意,开口道:“给你个事儿。”
月无双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出去给我送个东西。”梅老板道:“你不用管去哪里,我会叫人备好马车,你只要跟着去就行了。”
“哦。”月无双自然不能说不,虽然她觉得这事情怪怪的。
梅老板点了点头,转身便要走,走了两步却有停了下来。
“对了,小舟。”梅老板道。
楚澜州抬起头来,面无表情。
“你跟叶子一起去。”梅老板顿了顿:“都去换一身衣服,穿成这个样子出去给我丢人。”
楚澜州也只是应了一声是,没再说话。
梅老板像是完成了个事情,转身便走了,一旁跟着的丫头低声道:“老板,您要那小子跟着做什么?”
梅老板皱了皱眉:“这回马大人可是气的不轻,若不能让他消气,以后咱们还怎么在凉州城讨生活。只是这马大人爱好,啧啧,不太好,难道你没听过,他府里不但有小女孩,也有小男孩。我想着让小舟也过去,万一马大人对小叶子不满意,这不还有个替的。要一送一,显得我们才有诚意。”
那丫头点了点头:“也是,而且小舟这孩子洗干净脸看,也是眉清目秀的。”
两个半大孩子完全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分别跟着丫头去换了一身衣服。一个小厮套了辆马车,梅老板随意拿了个空信封交给她,便上了路。
马车虽然不大,但是坐两个孩子还是很宽敞的,在那种环境里待着一阵子的孩子,都像是一只刺猬,无论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在人群中,都只想和旁人离得远远的,再竖起自己的一身刺,不要任何人碰到才觉得安全。
月无双虽然不怕楚澜州,但是她对任何异性都有些惧怕,坐在一个角落里,很是茫然的看着楚澜州。
楚澜州天生便有种超越寻常人的镇定,从小过的那些日子更是扯淡,叫他想要不镇定也不行。本是不愿意管任何闲事,也不愿意跟任何人搭话的,但是看着叶子单薄的小身影和苍白的脸,心里却有些不忍。
这小半年,他吃过月无双带的馒头比和月无双说过的话还多,这女孩子,也是个倔强的,让做什么做什么,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其实很多时候,明明可以让别人帮忙,至少让自己帮忙,却一句也没有。让楚澜州开始便用彼此利用来衡量她的心,慢慢的都放下了。
只是这一次,楚澜州将窗帘掀开一点往外看去。总觉得没有什么好事。
马车在路上行驶了大半日,越走越远,隐约的都能看见山了。
从窗帘的缝隙里,月无双也偷偷的往外看了几眼,但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能看出他们现在在野外,在离凉州城很远的地方了吧。
傍晚时分,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在一个小院子门口。
这地方山清水秀,有些有钱的人家便会找地方盖别院,踏青或者避暑的时候可以小住几日。
想来这便是梅老板要送信的人的住所了。
马车停下,赶车的小厮跳下来,招呼:“你们俩,都下来吧。”
车门打开,楚澜州先下了车,月无双也跟着下了车,看着那精致的宅子隐藏在一片树木之中,像是一个张着嘴的怪物要将人吞噬。
“我……”月无双忍了忍,还是忍不住低声道:“我有点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