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开始是很凉的,随着头顶传来噼啪的声音,渐渐的热了起来,月无双开始还站在木板下面往上看,这会儿也退到了一边。这屋子全是树木搭成,一旦着火势必崩塌,这木板能不能抗住也未可知,站在底下不太安全。
月无双退到了靳少扬身边,听着他的呼吸声还算平缓也就稍微放心,虽然她不怕死人,可在这样一个黑暗封闭的空间里,和一个活人在一起的感觉自然要比和一个死人在一起的感觉好,而且她死了靳少扬回去不好交差,同样的,靳少扬若是死了,她也很麻烦。
挨着靳少扬,月无双就这么静静的坐着,闭着眼睛,不由的想到了在大梁边境的那一夜,那一夜她虽然没死,可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倒下却好像是流干了自己的血,然后也是在这样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见到了乌河国小公主,然后看着她死在自己的怀里。
也不知道这么沉默的坐了多久,叶无双突然感觉身边的人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猛的一个激灵,伸手去摸索了一下。
“靳少扬,你醒了么?”因为洞中昏暗,月无双也只能勉强看清一些模糊的身影,害怕碰到他的伤口因此动作很轻,触手柔软的皮肤,摸了摸是靳少扬的脸。
一只无力的大手抓住了月无双的手,靳少扬的声音也说不清是带着些痛楚,还是带着点调侃。
“别乱摸。”靳少扬的声音有气无力,好像是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总算是醒了。”月无双此时哪有心情和靳少扬打嘴仗,也不在意他握着自己的手,反倒是反手握了他的手腕,望闻问切不会,基本的把脉她会一些:“别动,我看看。”
靳少扬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也没有如此老实过,月无双说不动,他就真的不动,直到月无双收回手去。
“应该没有大碍。”月无双道:“三皇子身子强健,只是皮肉伤,休息一阵子就能好,不会留下后遗症。”
靳少扬应一声,动了动似乎是挣扎着要坐起来:“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别动。”月无双赶忙伸手按了他:“老实躺着,我们现在在木屋的地窖里,火烧不进来,很安全,就是这里空气不流通,我估计还能撑两个时辰,不过火势最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都是些残存的零星余火,再等一等,我出去看看,要是问题不大咱们就出去,天子脚下,我不相信那些杀手放火了还不跑,还敢候着对我们赶尽杀绝不成?”
虽然在这样的环境里,月无双的语气还是很镇定,靳少扬想想自己在后半路便几乎失去了意识,月无双再强悍也是个姑娘,将自己这么重的一个大男人扛进了地窖,又把地窖门封上,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如果火势灭了,我估计皇城军也进来了。”靳少扬沉吟了一下:“我们困在这里,现在怕是父皇也已经惊动了,一个皇子一个公主,又是个皇子妃,若是出了事,那可是大事,不会有人敢轻率对待的。”
虽然梁国的皇子不少,但再多也是千金之躯,何况还有个乌河国的公主。
月无双点了点头,这一场火躲过去了,她其实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全,只是心里还有另一个想法,侧脸看了看靳少扬,只是一片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他的伤势现在到底如何。
“我出去看看。”月无双实在有些忍不住,说了一句便要起身,却突然被靳少扬一把抓住了胳膊,大家都看不见,他也只是随便一伸手,颇有些抓着哪儿算哪儿的意思。
“怎么了?”月无双摸索着从腰包里掏出火折子,一晃点着了,借着的微弱的火光看靳少扬的脸:“是不是伤口难受?”
火折子其实是可以照上一段时间的,但洞中本来就空气稀薄,若是再点火,只会让人更加的气短胸闷。
靳少扬的脸色确实不太好,但也不是很差,毕竟失血非常有限,只是可能有些体力不支罢了。
月无双松了口气:“伤口还好没有严重,三皇子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靳少扬这么说却不松手:“你那么急,是不是还想去荒庙?”
月无双愣了下,黑灯瞎火的,她自己觉得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才是,却没想到靳少扬此时竟然这么了解她,不过愣了下后,自然道:“荒庙这会儿都烧成灰了,有什么好去的,去也不是现在。我只是出去看看现在外面什么情形。”
“真的?”靳少扬有些不信:“月无双,不许瞒着本王一个人去荒庙。如果一定要去,等皇城军来了,本王陪你一起去。”
靳少扬这表情无比的认真严肃,月无双却笑了一下:“三皇子放心,我比你还惜命,危险的事情我不会去做的。”
靳少扬的面色还是不信的,一时竟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而且月无双毕竟只是他的弟媳妇而不是他的媳妇,话也不能说的太过,当然月无双这性子不是逆来顺受的,说的太过了,也未必会买他的帐。
毕竟靳少扬是为了给自己挡箭才受的伤,又是为了查自己的案子才遇到危险,月无双看着他惨白的脸,忍了忍心里的不耐烦,安抚道:“我只是出去看一下,在没有将你交给皇城军确认安全之前,我不会离开的。”
火折子啪的一声灭了,月无双寻着木板那里的一点微弱的光芒摸索了过去,靳少扬想想怎么觉得刚才的话听着有点变扭呢,什么时候自己成了被保护的角色了。
正纠结的想着,木板被月无双哗啦一声推开了,意外的是,亮光一下子从外面透了进来。
月无双心中一喜:“三皇子,我们没事了。”
一阵湿漉漉的土哗啦啦的落了下来,月无双虽然及时避开了脸,还是被砸了一身。
这木屋已经彻底烧毁了,抬眼便能看见天,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这已经是白天了,他们在地窖里过了一个夜晚。而昨天晚上不知什么时候,一定是下了一场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