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黑夜待久了,总怕太阳不会升起

第316章 黑夜待久了,总怕太阳不会升起

大明皇帝这2007万银的投资,分为两种投资方式。

第一种是直接注资建厂,比如松江新港造船厂、龙江造船厂、福建新港造船厂和广州电白造船厂、福建桐园、松江织造局、南衙织造局等;第二种则是间接投资,寻找可靠的项目,或者借贷或者入股,形成债权和股权,和直接全资建厂不同,这种债权和股权,不是实物形态的资产,而是债权和股权的借计货币形态的资产。

而这两种资产,第一种直接建厂,并不是那么容易造假,毕竟这里面既有宦官也有文官,还有官厂的督办,三方监察之下,在六册一账的账目下,脏皇帝的钱,困难程度会指数上升,重灾区就是第二种方式,间接投资。

因为这种方式之下,骗皇帝的钱,可行性很大。

在庞大的、臃肿的、僵化的官僚制度之下,反应缓慢,通常骗了钱的人就会逃之夭夭,最终找不到这笔银子究竟去了哪里。

这种损公肥私的行为,非常普遍,各地的府库不就是被这么掏空的吗?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朝廷的钱都落到了个人的口袋里,如果朝廷要查,立刻就推出一个替罪羔羊,把所有的帐都扣在这个人的身上,出清旧账这种事,屡见不鲜。

所以内阁首辅吕调阳才上奏陈述防范的办法,从源头上减少损失。

吕调阳的奏疏是从这笔钱的性质开始谈起,始终要注意,这2007万银,是大明皇帝本人的私房钱和晋党诸势要豪右们的钱,它不是公家的,而是皇帝个人的,这是必须要阐述清楚的地方,一旦出现了骗皇帝的钱,不是损公门肥私家,而是偷皇帝的。

这种性质之下,皇帝就会启动非刑之正进行处置,非刑之正适用范围,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最轻的也是死罪,再重点皇帝搞瓜蔓连坐,也没人可以求情,是可忍孰不可忍,你都偷到皇帝头上了,连这种事都敢做,那已经不是一般的大胆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吗?

整本奏疏的内容脉络极为清晰,从源头开始增加犯罪成本,而后便是监察,这一点上,无论是直接投资还是间接投资,内帑自己监察一定会出现纰漏,这次的大规模投资的确是皇帝的个人行为,可是却事涉国朝的开海大事,绝不可马虎。

监察应该由地方按察、朝廷巡抚御史、内帑太监,三方节制,两两节制无法形成猜疑链,三方就可以形成。

在事后盘账的时候,也应该做到户部国帑和司礼监、内帑太监、格物院算学博士等一起盘查,查漏补缺,防止蒙蔽圣听。

而朝廷也在开海一事上有巨大投资,主要以疏浚水路、增加河防巡检、荡涤河寇、海寇、巡查检查各地私设关隘,增加商品流通为主,而朝廷的获益,则是税收。

大明的田税已经是积弊已久,而且地方留存和朝廷五五分,已经执行了两百年之久,但是商税上,朝廷在地方留存比例上,暂定为了两成。

奏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2007万银能够顺利落地,有序的让白银流向需要的地方去,为大明开海助益,解决如何把钱花出去的问题,而不是形成肉食者的狂欢,瓜分的盛宴。

将皇帝的个人投资和朝廷投资混为一谈,这不是典型的公私不分吗?吕调阳作为首辅,怎么可以犯如此的错误?

王者无私,皇帝连结婚、生子、宠幸某女子都是国事,作为君王,享受了至高无上的权力的同时,并没有私事,这不是吕调阳公私不分,而是皇帝本身就是不能切割公私属性的存在。

天下人人为私,唯天子一人公耳。

“不是,这间接投资的内容…是不是有待商榷啊?!”朱翊钧看着手中的这本奏疏,其他内容他没有意见,包括户部盘账,按察、巡抚御史、内官三方节制,户部、内帑、格物院一起盘账,这都是应有之意,永乐年间,户部尚书夏原吉高度参与到下西洋之事。

朱翊钧唯独对这个投资内容有疑惑。

“有什么问题吗?”王国光疑惑的问道。

“这精纺毛呢的交易行也就算了,毕竟朕在北衙也做了,在应天府、在松江府、在杭州府设立交易行也说得过去,可是,这投资画舫生意算怎么回事?”朱翊钧拿着奏疏,面色五味成杂的说道。

皇帝的钱拿去干皮肉生意,朱翊钧就是再不要脸,总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闹呢!

王国光十分坦然的说道:“画舫现在都是外番女子,陛下是投资,不是赈济,是要回报的。”

朱翊钧连连摆手说道:“不不不,这买卖谁能保证画舫里一直是外番女子呢?若是明年大帆船没有到港,大明的丝绸卖不出去,那势必要影响到织造局织娘的待遇,到那时候,画舫里一定会有大明的子女。”

“朕是天子,君有动作,兆亿庶众咸瞻仰,以为则,而行之也,上行下效,朕现在允了,日后大明遍地都是娼馆,决计不可。”

“划掉这一项,朕可以少赚点,不能做这等事。”

“王次辅要做吗?如果王次辅要做,朕可以把1007万银还给王次辅。”

王崇古吓了一个激灵,赶忙俯首说道:“陛下啊,臣万万不敢,还请陛下饶命,不做这个买卖,坚决不做!”

朱翊钧的行为是因为自己朴素的价值观,而王崇古的行为是为了自己的脑袋,陛下说不准,那就不能!

“都是间接的持有债权,甚至不是股权,画舫毕竟不便宜,能入手的本就不多。”王国光还是有些坚持,理由很简单,他作为户部的大司徒,给朝廷聚敛就是他的职责所在,朝廷不借钱,不收这个利益,有的是人收这个利息,有的是人做这个行当。

这玩意儿自古有之。

王崇古立刻说道:“把这笔钱划到棉纺和制糖上,大司徒,银子只是银子,没有肮脏与否,可是这银子来源是有区别的,还是不做为宜。我感觉,棉纺、制糖要比这个画舫赚的多得多。”

“真的吗?”王国光眉头紧皱的问道。

“我商贾出身,做买卖,我比大司徒在行。”王崇古非常确信的说道。

朱翊钧看向了王崇古,这个家伙在做买卖这件事上,的确是有天赋的,他已经看到了新的风口,棉纺、制糖,这两样都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那画舫生意赚的不多还挨骂,着实做不得。

“那就划去吧,臣没有异议,其实臣也不乐意。”王国光看王崇古信誓旦旦的保证,选择了妥协,这画舫生意,不做也罢,抛开大司徒的身份,作为大明的进士,作为明公,王国光其实也非常非常瞧不起做皮肉生意的势要豪右,可这投资是逐利的。

在大明的主要风力舆论中,连弃儒从商的商贾,都被仕林看不起。

吕调阳的奏疏最终被皇帝朱批,算是形成了实质的指导性文件,大抵可以总结为浪费、贪墨、盗窃、转移、挪用等,敢偷就敢杀。

吕调阳拿出了第二本奏疏,看向了月台上的陛下,这本奏疏的内容吕调阳都不知道怎么讲。

朱翊钧点头说道:“元辅,讲吧。”

“山西义兵逃所,叛逃板升,俺答汗械送其回大明关隘,大同总兵董一元上奏询问处置。”吕调阳叹了口气说道。

逃所,而且是大明不知道的逃所,还是俺答汗把人送回来了,大明朝廷才知道,大同总兵董一元上奏请罪,顺便询问如何责罚,逃所之人一共五十二人。

“大明实饷至今已经三载了,为何这些义兵仍要逃所?”朱翊钧看向了兵部左侍郎曾省吾,看似询问,其实是让曾省吾把事情始末说清楚。

“山西义兵孱弱不堪,各镇扣派工食以给军需,行之已久矣,义兵?本失地农户。”曾省吾满脑门冒汗的解释着事情的缘由。

义兵,就是民夫徭役,都是拉到边方的壮丁,干些杂活,甚至连边军都算不上的雇佣,本来就给饭吃,但是边军都不够吃,义兵就更没得吃了,活不下去就要想办法,逃所逃到塞外,是一个极为普遍的现象。

义兵逃所,因为不在编,就更没人管了,以往俺答汗就直接收留了,这次俺答汗出于各种目的,将这五十二人的义兵送回了大明。

俺答汗第一个目的自然是为了履行刚刚签订的条约,私自越墙遣回,第二个目的自然是恶心下志得意满的大明皇帝,励精图治振兴大明,大明那么好,这些义兵为何逃到了他那里去?第三个目的则是希望缓和下右翼诸部内部矛盾,俺答汗释放出愿意和大明交好的积极信号,安抚下内部主和派的情绪。

总体来说,俺答汗这波出牌,大明确实是丢了个不大不小的人,这些被遣送回来的义兵如何处置?

“如果沿途官道驿路送回本籍,这些人真的能活下来吗?唾沫星子都能把这五十二个人给淹死了,而其他的山西义兵又如何看?以朕看,就把这些义兵送到桃吐山管理开垦战俘吧。”朱翊钧做出了决定,他其实早就想好了处置的法子,戴罪立功。

义兵跑,是快要饿死了,这一点,兵部都承认,确实存在问题,而大明皇帝下旨处斩逃所义兵,多少有点让俺答汗看笑话了,什么民为邦本说说而已,皇帝丢了面子就不问缘由的杀人。

送回本籍,也是逼这些义兵死。

去桃吐山,管战俘营是个不错的折中法子,的确是流放到了边方,的确是处罚,同时也是保护了。

朱翊钧看向了群臣,想了很久,才开口说道:“肃清旧弊,谈何容易?”

“义兵孱弱不堪,各镇扣派工食以给军需,彼时朝廷欠饷、军镇军备不足,各镇扣派工食以给军需,亦情有可原,时至今日,朝廷不再欠饷,可是成为了积弊,就很难纠正。”

“新政就是这样,总能在犄角旮旯里跳出些问题来,那么要想办法解决问题,新政不能怕出问题,最可怕的是没有面对这些问题的勇气,甚至是得过且过,那新政必然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先生在万历三年讲筵,说到了南北两宋交子到会子,钞法无法一以贯之时,对朕说:国失大信,人启疑心,何怪其畏避而不敢收蓄战?”

“朕深以为然,今日再看先生所言,则常看常新,又有领悟,是呀,国朝失去了大信义,人面对朝廷的政令第一时间是疑惑,怎么能怪百姓们畏惧避让,而不敢收那些个擦腚都嫌薄的交子、会子,怎么能怪百姓不肯为国朝而战呢。”

“山西义兵若是真的有一点办法,哪怕对朝廷有一点信任,何故要跑到塞外做北虏的爪牙鹰犬呢?”

“俞帅,朕不知兵,宽宥这些义兵,对军法军纪,会不会有负面的影响?”

朱翊钧看到董一元的奏疏时,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人,是那个已经去了长崎的陈竹陈大壮,陈大壮在那种境遇下,依旧肯相信朱翊钧这个皇帝一次,国失大信,人启疑心,陈大壮到底何等的纠结呢?

幸好,朱翊钧真的把孔尚贤的儿子孔胤林给喂了狗,没有辜负陈大壮的期许,而这些山西义兵,大抵对朝廷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期许,这是要亡国的信号,朱翊钧处置起来,必然要妥帖一些。

俞大猷出班俯首说道:“陛下有好生之德,并不会影响军纪军法,相反,军兵必然振奋。”

“可是已经出叛,朕如此私宥,慈不掌兵,朕此举,有妇人之仁之嫌,当真不会影响军兵士气军法吗?”朱翊钧仍然有些不确信的问道。 “不会。”俞大猷俯首说道:“义兵非军镇军兵,本就是走投无路的民夫而已,同是天涯沦落人,自然感同身受,至于慈不掌兵,多是行军交战。”

“如此。”朱翊钧明白了俞大猷的道理,义兵虽然有兵的名头,但和宋时安置流民的厢军类似,而大明兴文匽武时日已久,大明军兵和这些个义兵的境遇,大差不差,军兵们抢义兵的饭吃,是他们的饭被抢了,只能底层互害,同病相怜,感同身受。

“别说义兵了,就是朕,黑夜待久了,总怕太阳下了山,就不会升起。”朱翊钧颇有感触的说道。

对于皇帝如此,对于大明百姓何尝不是如此呢?

身处于暗无天日之中,如何去满怀希望的看着地平线,期望那一抹照亮世间的光芒呢?

要说大明皇帝暴戾,这些个义兵却得到了皇帝的私宥,陛下说的很清楚,他就是动用了非刑之正宽宥了这些义兵,要说大明皇帝仁善,兖州孔府待在天牢里,惶惶不可终日也。

皇帝仁善与否,要看人,天下困于兼并,时日已久。

“今后各镇不再克扣义兵口粮。”曾省吾十分确切地说道。

廷议仍在继续,吕调阳带着六部将最近国朝诸事开始一件一件的拿出来商议,国事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廷议之后,潞王朱翊镠开始了每日的讲筵,朱翊钧亲自授课,朱翊镠真的不敢打瞌睡,学的非常认真。

“哥,为什么演义小说里,总是会说来将何人,报上姓名!”朱翊镠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他略显迷茫的说道:“军伍之间,大明的将帅很少有这种单挑的情况。”

“额…冯大伴知道吗?”朱翊钧一愣,也感觉奇怪询问自己冯保。

冯保愣了片刻看向了张宏,张宏也是茫然的摇了摇头,潞王殿下这个问题,着实是有些古怪。

很快张宏派了小黄门去内阁询问,内阁的几位阁老,吕调阳、王崇古、王国光、马自强都是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就去询问兵部和礼部了。

一直到皇帝用过了午膳之后,小黄门才禀报了缘由。

张宏俯首说道:“潞王殿下,这个缘故就是军中录功,军将首级是要问姓名的,若是谁斩首了对方的将领,就要登记名字,如果不知,就不录其功,时日一久,这军阵厮杀,这将领何人,都要问一问姓名,就有了这样的话。”

张宏完美的解决了潞王的问题,朱翊钧则看着张宏,眉头紧蹙的问道:“朕觉得有些不对,张宏,你再跑一趟兵部,问问是不是咱们大明录首级功,都是如此?”

朱翊钧总觉得有些怪,但是又说不上哪里怪,让张宏去问问便知道了。

很快,朱翊钧就得到了答案,自正统二年之后,录首级功一律要录贼人的姓名,开始的时候胡编乱造一个便是,主要还是军将,可后来到了孝宗年间,就得有对方的信牌之类的东西佐证,这也就解释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为何自孝宗之后,大明阵斩人数一场大战,不过阵斩百十人了。

北虏、倭寇、东夷这些贼寇,能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的人,又有多少呢?

而这种每个人头都要有信牌的身份证明,这么做的理由也很简单,防止杀良冒功。

谁对谁错?没有对错,是首级功这个制度设计有巨大的缺陷。

“兴文匽武啊。”朱翊钧翻身上马准备前往北大营操阅军马,他终于知道了,为何当初侯于赵提出事功,九镇总兵副总兵们都一致同意事功,最终形成了五等事功牌。

打仗?打赢了都捞不到赏钱!

在大明皇帝前往北大营的时候,王崇古离开了刑部衙门,出西直门,他这次没去永定河畔的毛呢官厂,而是去了西山宜城伯府,他要找张居正商量点事。

“爹,咱们真的要去宜城伯府吗?”王谦心有戚戚的说道。

“去!我找他有正事儿,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我有国事要找张居正,不怕!”王崇古声音很大,大到车外的车夫都听到了。

王谦撇了撇嘴,小声的低估道:“您要是真的不怕,喊那么大声作甚?”

王崇古立刻怒火中烧,他一巴掌拍在了王谦的脑门上,气呼呼的说道:“我我我,我这是年纪大了,说话声音小了,我听不到,所以讲话声音才大!”

“咱们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平日里躲都躲不及,跑去西山宜城伯府作甚?给张居正加菜吗?”王谦极为无奈的说道,他对自己认知很清楚,是个小人,张居正、海瑞这些人,能不见就不见,阴谋诡计不奏效,失去了最大的依仗,非常被动。

“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找张居正是有正事,正事!”王崇古气不打一处来。

王谦指向了自己的身后,说道:“那准备两车的礼物作甚?”

“我有,我愿意给谁给谁,唉,其实吧,怕张居正不给咱们开门。”王崇古起初还嘴硬,说了两句后,就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张居正没有道理给他开门,没有道理见他,他吃个闭门羹的几率极大,带着这么多礼物,就当是敲门砖了。

“现在太岳先生还收礼吗?”王谦无可奈何的说道。

王崇古两手一摊,无奈至极的说道:“早就不收了,但有些事,我得找他问问,否则拿不准主意。”

王崇古到了西土城到了宜城伯府,宜城伯府的门房收到了拜帖,游七立刻就去文昌阁禀报了张居正,而后一溜烟的跑到了门口,满脸堆笑的说道:“王次辅稍待,我家先生现在有客,马上就来,至于赠礼,先生说就不必了,王次辅拿回去就是,陛下给的够用了。”

“不急不急。”王崇古见到了游七,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张居正肯见他,而且还亲自出门迎接,甚至不用送礼,至少不是羊入虎口。

“贵客迎门,有失远迎。”张居正带着几个人出现在了门前,高拱、王之诰也恰好在府上,高拱和张居正的私交极好,而王之诰和张居正是亲家。

“哪里哪里,宜城伯客气。”王崇古赶忙见礼,张居正现在的确是无官一身轻,就只有一个超品的伯爵,但到了阁臣这个地位,那都属于天子幕僚,这权势全看跟陛下的亲疏远近,陛下每月二十三日都要到西山宜城伯来,天下还有谁有这等待遇?

谁敢说张居正完全失去了权柄,那才是蠢。

王崇古到了文昌阁,寒暄之后,王崇古才说明了来意,他思虑了很久才说道:“我有一本奏疏,不知道该不该呈送,还请宜城伯给掌掌眼。”

《论宋时监当官稍复疏》。

张居正打开看了看很久,而后将奏疏交给了高拱和王之诰。

监当官,字面上意思就是监管勾当的官员,勾当,就是做买卖的商行,宋朝的监管勾当主要分为四类。

第一类是官营农桑牧手工工场的生产机构,比如,官庄、屯田务、营田务、牧声马场、文思院、都作坊、坑冶场等监务。

第二类则是官营钱钞行当,比如榷货务、市易、抵当务(当铺)、交子务、会子务、钱引务、抄纸务、铸钱监等等监务。

第三类则是官营商行,官营盐场、米行、酒务、茶场、矾坊、市易务、堆垛场、石炭场等等。

第四类则是营造类,比如各种木材厂、造船场、转般仓等等。

这四大类机构的主官,都叫监当官,和大明穷到欠饷欠俸、内帑国帑互相讨饭不同,宋廷在财经事务的基层组织非常完善,而这也保证了朝廷收入的稳定,一直到了南宋末年贾似道的时候,宋廷的财政压力才开始变大。

苏轼的乌台诗案爆发之后,苏辙被波及被贬到了筠州,做盐酒税监当官,苏辙是个十分有才能的人,他在筠州很快就熟悉了业务,而后除了盐酒之外,铸钱、榷货之类但凡是涉及到财经事务的问题,都归苏辙管了。

苏轼途径筠州的时候,要见苏辙,因为苏辙太忙了,苏轼还写诗嘲讽苏辙:宁知是官身,糟曲困熏煮。

知道你苏辙是当官的,不知道还以为伱是市场里卖鱼的呢。

苏辙把自己买房子的钱借给了苏轼,还被苏轼连累,他在筠州的生活是:昼则坐市区鬻盐、沽酒、税豚鱼,与市人争寻尺以自效;暮归筋力疲废,辄昏然就睡,不知夜之既旦。

苏辙就当过这个监当官。

王崇古的意思是,大明是不是也能把这一套抄一抄,拿过来用。

“简直是胡闹!”高拱看完了奏疏,厉声批评着王崇古,王崇古跟高拱可谓是同气相生,当初高拱做首辅的时候,可没少庇佑晋党,这也是高拱当国,最大的污点。

高拱看完王崇古的奏疏,那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王崇古正色的说道:“新郑公稍安勿躁,不必如此急于下定论。”

“咦!北宋末年,一斤煤卖两百文,你这官营了毛呢官厂、西山煤局,这是捞钱捞到撑了,还要多捞一手?王崇古,你不要太贪心了,不怕撑死你吗?”高拱仍然非常不满的说道。

王谦一听就不乐意了,高拱和王崇古有旧,他王谦可没有,他大声的争辩道:“新郑公!说话要讲良心,毛呢官厂我们家的确拿钱了,但那是陛下赏的!西山煤局我们家可是分文不取,你不要凭白污人清白!”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王之诰做起了和事佬,但是压根劝不住,这高拱和王谦还在吵。

万士和这种方方面面都能说得上话的和事佬毕竟就那么一个,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王崇古也不训斥儿子,任由儿子跟高拱吵吵。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现在当朝次辅是他王崇古!

张居正又看了一遍奏疏,看着吵闹摇头说道:“停一下,一会儿再吵便是,王次辅,依我之见,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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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五十二章 戚帅,朕有疑虑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想说,不敢说,不能说第346章 去奢崇俭,诚乃救时要务第503章 买不尽的松江布,收不尽的魏塘纱第360章 陛下这个样子,都是你张居正教的!第二百零六章 不能带陛下去青楼!第371章 陛下的军事天赋比山还高第520章 无事王老狗,有事王次辅第619章 不学数理化,处处是魔法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鱼两吃第498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第一百六十一章 克复大宁卫第437章 前恭而后倨,思之令人发笑请假条高烧第697章 皇帝跟张居正一比,都像个保守派请假条第665章 伸张正义朱青天第353章 不是思维简单,而是这样做效率最高第646章 咦!好了,我中了!第308章 人给狗送葬,天下奇闻!第455章 私掠许可证第一百六十一章 克复大宁卫第476章 匠人们的分红第635章 杀头的小案子而已第九章 再一再二没再三第597章 舆论的铁律:猜测即事实第629章 《大明水文概略图》第328章 陛下好生缺英明!第二百五十八章 名义上的家人,变成真正的家人第二百八十一章 既然我淋了雨,没道理让你还举着伞第700章 朱屠夫?不,是朱青天!第729章 贱儒的意思是,朕也行贿?第二百三十七章 他们失去了一切,但是获得了自由第486章 一群远不如前辈的怂货第433章 战争只是暂停,从未结束第三十七章 天下诤臣以何人为首?第398章 大明皇帝的留一手第716章 上一道奏疏,做那精算的贱儒第368章 是谁蛊惑陛下变的如此邪恶第一百三十四章 贱儒,尝尝朕的廷杖!第二百六十五章 西山老祖的无上真经第336章 我本将心照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第二百七十八章 张居正的自我怀疑第687章 算清楚他们欠了朕多少钱!第一百一十章 张居正还没用力,张四维就底牌尽出第619章 不学数理化,处处是魔法第484章 人教人,千遍教不会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鱼两吃第550章 一屋,一个很奇怪但很现实的计量单第391章 只能以七尺之躯许国第627章 将军,你也不想把税提高到八公一民吧第506章 代号为:平波净海第一百八十六章 许愿池里的王八都摇头第二百六十三章 该杀杀,该抓抓,该拔舌头拔舌头第695章 陛下,等一等大明百姓第九十二章 此物甚好,送于首辅先生使用第327章 陛下,臣真的没敢多拿一厘钱!第529章 不想当国王的院长不是好船长第387章 抢着给皇帝送钱,算怎么回事儿?第571章 《禁止海贼条约》第669章 断盐 断棉 里挑外撅第413章 作恶多端,大祸自招第462章 劳动使人自由第431章 快速帆船游龙号第二百五十章 犯贱的倭寇第六十章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第六十八章 杨博是君子还是小人,这是一个问题第二百四十三章 陛下总是一如既往的有办法第二百八十四章 臣有个主意,不如让他们交钱第291章 来自海瑞的马屁第550章 一屋,一个很奇怪但很现实的计量单第727章 你不是知错了,是知道自己快死了第563章 压力山大的工部尚书第327章 陛下,臣真的没敢多拿一厘钱!第一百五十四章 永定毛呢厂第二百四十七章 分赃不均、赏罚不明第541章 沿街乞讨亦祖宗成法乎?第一百一十六章 生民之骨血已罄,国用之费出无经第一百五十三章 活在当下,何不贪欢?第一百六十三章 皇极殿公审三逆臣第606章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正菩提第378章 奇怪的君臣第339章 野山猪不会投降,但是人会第493章 诏曰:今日,废除贱籍第449章 秣兵厉武以讨不义,务以德安近而绥第五十一章 朕以皇帝的名义许诺第362章 海瑞带着骨鲠正气,来到了西苑第669章 断盐 断棉 里挑外撅第二百五十三章 抄家抄干净,拢共分三步第353章 不是思维简单,而是这样做效率最高第四十七章 官序贵贱各得其宜,尊卑长幼之序第二百四十八章 觅塞外良地营建营堡坚城第582章 轻徭薄赋害穷民,与民休息多虚耗第二十一章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第二百八十二章 陛下说完了,可有人有异议?第301章 这结个婚,比西山拼杀都累!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想说,不敢说,不能说第一百九十四章 皇帝亲自带头偷工减料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开口就是九斤火炮的威力第一百五十一章 重新定义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