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三章 知己从娃娃抓起

涂善头疼的看着自家这个狂热分子一样的侄子,心想完了,他家这侄子小小年纪就愤世嫉俗的,把什么都不看在眼里,就觉得自己最高雅了,最不食人间烟火了。

本来这样清高的小子不讨人喜欢,但是吧,涂乐文这孩子在音乐上真的有着极高的天赋,比当年的涂善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作为老大家的老大,身上责任重着呢,可是涂家一向开明,反正孙子孙女又不少,到时候能者居之,没必要非要涂乐文是长孙就把责任硬逼在他身上,只要这小子不走火入魔,以后将来涂家出一个音乐天才也不差不是么?

但是吧,这小子的成长过程实在是比小恶魔有过之而无不及,让涂家人头痛不已,连他爹妈都怀疑自己哪里基因突变了制造出来这么一个小魔王,好不容易在他折腾完了家里一大圈之后发现——他的追求的最高理想是成为魏晋名士一样的存在,然后终于缠上了他家里最为高雅的人士:小叔涂善。

于是乎,涂家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解放了啊!

但是涂善倒是没觉得小侄子有多难伺候,这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对自己同样高标准严要求,而且他是真的聪明,乐器到他手上一学就会,涂善本来就是个全才,中西古今都有研究,只不过不是样样精通而已,而且很多历史故事也都有涉猎,到把这小子给哄得团团转。

但是时间长了涂善也发现问题所在了——涂乐文太聪明太早熟,所以他有点独,做什么都习惯一个人,自信却信不过他人,也不乐意跟其他人打交道做朋友,这一点放在随便哪个小孩子身上都容易得自闭症。

要不古人怎么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呢?照涂善看来,虽然他也不赞成这种说法,不过用来形容一下涂乐文这侄子还真是……有点儿意思。

学的知识多了,懂得多了,特别是天才,就会和其他人、和社会脱节,到最后没有人能够跟上他的高度,就只好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那其实真的和疯子也没差多少了。

要不人怎么说:天才和疯子只在一线之隔呢?

这些话可都是有道理的!

所以在发现自家侄子有这样的毛病之后涂善终于开会担心了,但是还不能带孩子去看心理医生——太聪明的孩子真的不讨喜啊,涂乐文有本事把心理医生都转晕掉,这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话!

所以,最近涂善放下了手上的事情,想着给涂乐文找个小朋友一起,就算以后朋友不多,就那么一个两个,可朋友本身就贵精不贵多,一个靠得住的顶一大圈酒肉朋友呢,而且既是朋友又是知己,也省得涂乐文以后大了真的自闭。

可是这寻找朋友,还是帮小孩子寻找朋友真的是件很费心的事,涂善自己对于婚姻孩子没什么追求,他有他的精神世界,对于婚恋他始终秉持着一种纯洁而高尚的观念:就如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般,可遇不可求。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教育一个孩子,原来比找一个对象还要更让人操心!

现在的孩子啊,浮躁的、喧嚣的、幼稚的、爱比较的、不肯成长的、小王子小公主一样的比比皆是,不是没有聪明的,而是没有能让他们看上眼的——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人,要是太不一样了根本走不到一起,除非真的完全相反就像磁之两极碰撞吸引了。

可是,那种小孩子涂善不是怀疑人家什么,或者看不上人家什么,而是他觉得既然生了孩子,就算宝贝也该好好教养的,如果把孩子养成这个样子,那爸妈本身的素质也值得怀疑,作为一个高雅的男人,他不乐意跟那种人打交道,就算是涂乐文这样难搞的小子,他也觉得比起那些被宠得一塌糊涂的小破孩儿们,还不如他们家涂乐文这样呢,就算清高了点,但至少聪明知礼。

但是,这会儿却冒出了一个木子衿,涂善也不知道木子衿小朋友是不是老天爷送给他们家涂乐文来做个伴的,先不说天赋如何,这个年纪学琴是不是稍微偏大了一点,是想做个名士还是啥的都不重要,要紧的就是没有那些陋习,还有一个宽松、明主的家庭环境和自由成长的天性,没有被束缚。

这就够了,相信涂乐文也不是那种极难相处的小孩子,只是有点执着,对于自己理想的偏执罢了。

但素,刚才木子衿小朋友的发言……

别说觉得情况不对的徐管家崔婆子在一边儿看着捏了把汗,涂乐文都捏了把汗,然后看着他可爱的、聪明的、眼里不揉沙子的侄子同志眼睛瞪圆了,嘟起了嘴不敢苟同得道:“那叫庸俗。”

“庸俗?才怪呢!”木子衿小朋友闻言怒了,她本来还在小帅哥的魅力之下稍稍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太好意思,可是这下子彻底火大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你成仙了你不需要吃喝拉撒的?一睁开眼睛哪个不是钱?你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吗?花着别人给你的钱你算什么清高啊,说我庸俗?那我就庸俗了!我没钻进钱眼里,但我就是看重钱,就是把赚钱当回事,因为我跟你不一样,没有认为爸妈花钱养我就是应该的,还得养一辈子保证我十指不碰阳春水日子过得潇洒自在?你这叫啃老,这叫无耻,而不是清高!当然啦,如果你运气好投胎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也是你的本事,你爸妈都愿意了我有什么好说的,哼,但是都不靠自己养活自己的男人,凭什么说别人庸俗!”

这么噼里啪啦一顿,别说徐管家和崔婆子听着想笑,展芳和女店主已经忍俊不禁又怕脸一阵红一阵青的涂乐文小朋友面子上过不去,悄悄的跑到店外面去哈哈大笑——这年头的小孩真是太可爱了有木有!

没看出来木子衿同学看着这么娇娇嫩嫩的,骨子里居然很彪悍,而且理由一套一套的,直把素来聪明的涂乐文小朋友说的无话可说!

涂善也想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直白的把涂乐文说的面红耳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呢!

想想也是,以前的那些小孩子,也许不是没有木子衿这么清楚,只是要么就是爸妈都知道涂家的来历,哄着自家的孩子跟涂乐文当好朋友,那当然是涂乐文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么就是干脆怕了涂乐文,连话都不敢多说;而对涂家来说,养一个涂乐文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总觉得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那么市侩做什么?自然也不会去专门去跟他讲这些道理。

所以,咱们涂乐文小朋友虽然是个高雅人,但完全不懂这个世界上对很多人来说五斗米是多么重要。

涂善忍着笑看着憋怒气憋得脸通红、愤怒的眼睛瞪圆了的小侄子,决定暂时观望观望。

当然,涂家的条件和涂乐文的出身可以保证他一辈子十指不碰阳春水绝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但是涂善觉得,让侄子除了把聪明的脑子用在高雅的艺术上,了解一下人间疾苦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每一个人都不是单独存活于这个世界上的,如果你最后做出来的音乐除了你自己之外无人欣赏也是挺可悲的。

生活是一切艺术创作的来源,你可以不像普通人一样通过劳作来养活自己,可以不需要为了生存下去汲汲营营,但你不能不去理解普通人的需求,嘲笑他们为了活着而努力付出的一切,那是不对的。

涂善退了一步,小心地看着侄子和木子衿之间的互动。

木子衿是真的很生气,自从变成人类以后,她太明白活着有多不容易了,这小子是抽了什么风把话说得这么轻飘飘的,庸俗?去他的庸俗!

那种不够脚踏实地的高雅谁稀罕啊,有个有钱的爸妈很了不起吗?真是够了!不知人间疾苦的臭小子,简直就是欠教训,太欠教训!

涂乐文也很生气,他不就说了一声庸俗吗?值得这死丫头说这么一大堆埋汰他的话吗?他又不是白痴,什么都不懂的!

不过涂乐文小朋友也有点脸上发烧,一般因为生气发怒,木子衿太不给他留面子了!还有一半却是因为不好意思,他因为找到‘知己’有那么一点得意忘形,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不是你说的那种幼稚的人。”涂乐文瞅了瞅木子衿凶巴巴的脸色,嗫嚅道。

本来想冲口而出的话被木子衿的条条大道理给堵了回去,说不出口了。

涂乐文小朋友虽然清高了点,但是毕竟聪明的,很多道理以前是因为没人跟他说过,现在木子衿这么一说,他也立刻就懂了,虽然有那么点不以为然,还有点愤怒——因为被木子衿小朋友看扁了,还有啊,音乐这东西本来就是高于生活的一种精神寄托,还没解决温饱就来谈精神需求本来就是不合常理的嘛,现在他又不需要苦哈哈的担心家里花钱的问题,那只考虑高雅的音乐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一看木子衿小朋友的脸色,他就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不然她肯定会更生气的!

涂乐文小朋友虽然不太喜欢被这样骂,可是这感觉并不坏,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一个同龄人敢这样对他说真实的话,涂乐文不糊涂,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固然木子衿和‘君子’可能扯不上什么关系,但是她说的话,至少都是在跟他讲道理,没有其他小朋友也好,大人也好,一看到他要么羡慕嫉妒恨要么拍马屁不停的巴结。

长在涂家这种世家,涂乐文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多了各色的人,但是木子衿小朋友却和他们都不一样,浑身上下充满了清新的气息和真实的味道。

于是涂善惊讶的看着他们家眼高于顶的贵公子居然没有因为被别的小朋友落了面子就嚎叫着扑上去,总算没有丢了涂家的脸面有那么点绅士风度,涂善欣慰的同时看向木子衿的目光有了点变化:其实吧,对音乐感兴趣的小孩子他看了不少,也许是音乐人天生的第六感发达,他就是觉得木子衿有点与众不同。

也许,真的是老天注定送给他家小少爷当伙伴儿的?不然他今天莫名其妙干吗带上涂乐文来这么一趟呢?难不成……

涂善想入非非了,木子衿还在和涂乐文对峙。

其实,木子衿不高兴归不高兴,但是她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了,好吧,她以前也好,现在也好,都不算一个劳苦大众的代表人物,按理来说现在就算涂乐文说话不中听也不关她什么事,她干吗暴跳如雷啊。

可是,这态都表了,火也发了,忽然偃旗息鼓了也很丢人不是?再说自己说的头头是道一点都没错!

但是看到涂乐文这小子没有对自己发火,还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木子衿忽然也觉得老脸一红,没那么占理了,就算得理饶人也不好啊。

“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我觉得……觉得……”木子衿努力的找着合适的词汇,小正太这么可爱的样子让她不忍心打击了,“我觉得吧,就算你觉得自己聪明能干胜过很多人,也不能把其他人看扁了,就算他们不是十全十美,但是就像一个大大的机器上需要很多小螺丝钉,他们就是那些螺丝钉,你更厉害,你是核心部件,但是也不能小看了那些各式各样的螺丝钉,因为没有他们,也不见得能有你发出作用。”

“我明白,我只是一时忘形了。”涂乐文咬了咬唇,这是一个非常勇于认错的好孩子,优越的家境没有让他变成纨绔子弟,而且深爱音乐的心灵也是纯美的,“你刚才说的话……”

“我说错的地方向你道歉,你别生气,但是,但是……”木子衿眨了眨眼睛,为难的说,“我还是觉得,我是对的,我也许没有你聪明,没有你有天赋,但是我会很努力的活着,养活自己,孝敬大人,还有就是……嗯,做一个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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