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代表猎鹰王室在此宣告，猎鹰王国陆空两军从即日起向联盟、企业远征军、以及雄狮、蜜獾、金蜥、驼峰等交战国投降。”
“自投降协议书签署之日起，效忠于猎鹰王室各部作战单位，应立刻放弃当前阵地，前往联盟或企业陆军驻扎地上缴武器和弹药，联盟及企业承诺会保证诸位生命安全。”
“另告臣民，王国所以向落霞省诸国宣战, 皆因为沙海之灵所赐恩惠逐年锐减，驻军开支、王室用度以及工业支出居高不下，盖形势所迫而不得已，至此局面并非朕之本意……”
“……望诸位理解朕意。”
全息影像中。
头戴王冠身披长袍的蒙哥特国王坐在城堡的办公室内，面对着镜头宣读了投降诏书。
而就在五分钟前，他已经签署了正式的投降书面协议, 交付给了联盟驻扎在城堡的燃烧兵团。
这段全息影像会以音频的形式广播猎鹰王国全境, 并通过指挥系统发送至猎鹰王国陆军各部。
可以预见的是，驻扎在比斯特镇的玩家们有的忙了。
终于将手中的投降诏书念到了最后，蒙哥特顿了顿，看向了投射在前方的全息影像。
影像中的那人正是联盟的管理者。
那个男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年轻，和他的事务官从蜜獾王国境内收集到的画像完全不同。
尤其是那双眼睛, 深邃的犹如头顶的繁星。
虽然看不见多少锋芒和锐利，但那漆黑的瞳孔却有种摄人心魄的穿透力, 让他不敢与之对上视线——仿佛只是在那双瞳孔上多停留一秒，心里的秘密便会被全部偷走。
“您看需要改改吗？”蒙哥特国王拿出臣子的态度说道。
楚光对他的投降诏书还算是比较满意的，尤其是他把重要的事情放在了前面, 废话留到了后面。
关于猎鹰王国, 他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安排, 不过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告诉他。
为了挫败格里芬那个疯狂的计划, 他现在要做的第二件事，便是解除前线部队的武装！
看着全息屏幕中那个低垂眉目的老头, 他言简意赅地说道。
“不必，就这份吧。”
蒙哥特微微颔首, 心中一声叹息, 嘴上说了一声告辞之后，便从全息屏幕中消失了。
看着消失在屏幕中的老人, 楚光将目光投向了坐在笔筒上的小柒。
“通讯接口拿到了吗？”
军团不仅仅只是帮助猎鹰王国建立了相对现代化的指挥体系，还向猎鹰王国提供了全套的信息技术服务。
毕竟继承了战前时代的部分军事技术，军团在信息安全和密码学领域还是有一套的，连学院和企业都会感到棘手。
更别说小柒这种通用型助手AI了。
做一个形象但不恰当的比喻就是，军团的信息战防御能力是4，进攻能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概退化到了3。
企业大概是3和4，被军团和企业同时惦记着的学院大概有5和2。
至于防御力点满了的避难所，大概是6和0.5~1。
这是由包括预算在内的一系列历史原因决定的。
至于落霞行省的诸国，从种种迹象来看，他们从战前文明那儿唯一继承的东西只有“河堤”，甚至就连这唯一继承的东西也因为无法解释而被赋予了宗教的意义。
除非猎鹰王国像雄狮王国那样，长距离通信完全不用无线电，而是用飞鸽传书或者快马加鞭，否则以封建王国的信息技术实力和加密等级，这场战争根本用不着打那么久了。
哪怕是0.5的“攻击力”，也不是繁荣纪元前的“原始文明”能抵挡的。
如果没有军团提供的信息加密服务, 小柒能够像碾压现实世界的网络一样, 瘫痪掉猎鹰王国的通讯系统。
不过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联盟的陆军直接从物理意义上, 从猎鹰王国的手中拿到了开门的“钥匙”，信号中继器已经装在了城堡的塔楼顶上。
“……接口已经确认，信号状况良好！主人，要将刚才的影像发送到猎鹰王国指挥部那边吗？”
“嗯，”看着眼睛闪闪发亮的小柒，楚光赞许地点了下头，“不只是指挥部，各级作战单位尽可能地都发一份……如果能办到的话。”
小柒俏皮地将右拳贴在了胸前。
“收到！”
……
投降的广播最先在猎鹰城中播放。
通过城中各处的喇叭和扬声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当听到自己效忠的国王说出那句投降之后，城堡中拼死抵抗的近卫军终于放弃了最后一丝幻想，灰头土脸地举着双手从杂物间的阁楼、厨房的灶台下面走了出来。
当然。
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样的结局。
“国王陛下万岁！”
面部的肌肉因疯狂而扭曲，一名近卫兵拔出了最后一颗手榴弹的拉环，轰的一声被炸成了碎片。
还有的人一语不发，将枪管塞进嘴里，闭着眼睛扣下了扳机……选择以一名战士的身份死去。
不过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他们已经战败的事实。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早在他们的陛下投降之前，他们的王国就已经输了……
一支支缴获的步枪被丢在了王宫的大厅，弹药则被分开保管在了杂物间，双手抱头的近卫兵在联盟士兵的监视下，排队从城堡中走出。
一名士兵在米达尔的面前停下了脚步，看着脸上缠着绷带的长官，犹豫了一下还是行了个军礼。
“长官，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米达尔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去和你的家人待在一起吧。”
那士兵愣了下，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直到他的战友走过来，把他拉到了一边去。
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嘀咕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去我那里。”
看着走远的两人，米达尔这时才恍然想起，对那个小伙子好像有点印象……他是顶替他的哥哥入伍，而之前他的哥哥是顶替他的父亲。
那个小伙子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
米达尔痛苦地闭上了双眼，面对着那长长的队伍久久无言。
另一边。
站在地牢的入口，墙角老六走到了老白面前。
“王室成员已经控制，还有那些依附于王室的贵族们……是让他们继续待在地牢里？还是让他们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老白想了想说道。
“让他们先在地牢里将就一晚，一起交给接管这里的NPC好了。”
墙角老六打了个OK的手势。
“欧克。”
在飞艇飞到城堡的上空之前，他们需要替第一兵团的NPC们干一会儿站岗的活儿。
这对玩家们来说很容易。
轮流下线休息就完事儿了。
除了控制整个城堡之外，狂风还分出了一支百人队交给了戒烟，让他带着蒙哥特任命的传令官和城防长官波福的副手，前往猎鹰城的南门，解除城防军和民兵的防御。
河堤上还部署着十几门防空炮。
在飞艇来到这里之前，他们需要将那些尚未炸毁的防空炮集中销毁。
在前往河堤南门的途中，戒烟率领的百人队正好碰上了赶往城堡支援的民兵部队。
这些人中有老人、孩子，甚至是女人，乌泱泱百来号人只有二十几条枪，其余几十号人甚至拿着草叉和打谷子的连枷。
看的出来他们并不想来。
否则这十公里的大路也不会走了这么久。
根本无需那个叫“戒烟”的百夫长使唤，波福的副官立刻小跑上前，挥着双手朝那些人喊道。
“战争结束了！扔下武器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没有人动。
终于，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从人群中挤出，盯着那个副官问道。
“你说话算数吗？我们放下武器……陛下……不会吊死我们吗？”
那副官哭笑不得地喊道。
“放心吧！不会的！陛下已经投降了！”
确认他们的国王已经投降，刚才的广播不是敌人编造的谎言之后，这些民兵们一个二个都像是解脱了似的，如释重负地丢下了手中的武器和农具，一哄而散地消失在了街上。
这时候，一名拎着铲子的劳工从小巷子里钻出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们，自从联盟的士兵离开城堡开始，他们在旁边已经跟了很久。
看着那个像是有些地位的官员，皮肤黝黑的男人喊了一声。
“那我们呢？我们……还需要继续修那个拒马吗？”
副官哭笑不得地说道。
“不用了……别浪费时间了，伱们也都回家去吧。”
城堡都被打下来了，修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
这帮下人们真是，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当听到能回家了，众人的眼眶中都盈满了泪水，激动的喜极而泣，甚至有人扔下铲子欢呼了起来。
“联盟万岁！”
可惜的是，这句话才刚出口，那个情绪激动地家伙便被身旁的同伴们捂住嘴拖走了。
战争结束了。
但这座城还没改名呢。
坐在城堡中的仍然是那个国王。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
同一时间。
2号绿洲东部前线。
当听到蒙哥特国王投降的消息，坐在营帐中的威廉王子愣住了足足十分钟那么久。
总算是从诧异中回过了神来，他伸出颤抖的食指捏在了眉心上，过了好久看向站在身前的侍卫。
“……再放一遍。”
“是！”
那侍卫紧张地点头，将抱在怀中的全息影像设备打开，再次播放了来自猎鹰城那边的全息影像。
淡蓝色的光粒中。
那个年迈的老国王语速平缓地说道。
“……我代表猎鹰王室在此宣告，猎鹰王国陆空两军从即日起向联盟、企业远征军、以及雄狮、蜜獾、金蜥、驼峰等交战国投降。”
威廉目不转睛地盯着全息影像中的那个老人，试图从他的表情、他的声音、乃至那一颗颗细小的像素光粒中找到一丝破绽。
然而遗憾的是，直到影像的最后一秒他都没有找到。
毫无疑问。
那人就是他的父亲——
蒙哥特·猎鹰！
猎鹰王国至高无上的君王。
威廉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英挺的眉毛上满是愁绪与挣扎。
看着握紧双拳的王子，站在他面前的侍卫低垂着头颅，认真地问道。
“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威廉王子拒绝承认国王陛下的投降诏书，他会和王子站在一起，纠正老国王的错误。
2号绿洲的边境仍然在他们的手上。
他们的背后是军团。
只要威廉王子还愿意战斗，他们必不可能会输！
威廉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膝盖上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最终满腔的不甘、诧异与愤怒都化作一声长叹。
“米卡利特。”
“在。”侍卫神色肃穆道。
威廉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从未想过猎鹰城会落在联盟的手中。”
“我们为格里芬，为凯旋城，为他们的元帅英勇地作战，然而他们承诺过我们的事情……其实一件也没有兑现过。”
侍卫愣愣地看着殿下，从他眉宇间的神色隐约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威廉没有看那个年轻的侍卫。
他只是忽然想起了之前在丰饶之都城外，那个趾高气昂的军官向他单方面宣布的那些话。
战事进展不顺利的时候，威兰特人便让他们去冲锋，而当需要撤退的时候，威兰特人便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抛下，要求他们断后。
似乎一直都是如此。
今晚也是一样，直到投降诏书发到了他的手上，他才知道身后的王都已经被联盟的人占领。
猎鹰王国已经为战争死去了至少十数万青年，逃离这个王国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而那些威兰特人从未将他们当成过“自己人”。
他可以将王位从父亲的手上抢过，宣布停战诏书无效。他手上的军队效忠于王室，但更忠诚于身为王国元帅的他。
他可以率领部下继续战斗，和联盟、企业死磕到最后……
但他清楚。
即使这么做了，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如果威兰特人从未将他们当成自己人，那所有的承诺都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等到凯旋城的增援。
就算等到了，一切也都无济于事了。
“下令全军即刻拔营启程……将武器、弹药留在原地，关闭电台，前往比斯特镇投降。”
听到王子殿下的声音，那侍卫的肩膀轻轻一晃，诧异地看向他，但最终还是将头重重地低了下来。
“是！”
……
接到投降诏书的不只是威廉王子和猎鹰王国陆军各处，自然也包括拥有前线最高指挥权的军团指挥部。
仆从国军队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这么大的消息自然不可能被忽略掉。
呆呆地望着南边的方向驻足了足足有半分钟那么久，格里芬忽然愤怒地破口大骂了一句。
“这群可耻的叛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
一点也不忠诚！
右拳重重地锤在了指挥桌上，他死死地盯着桌上摊开的地图，瞳孔中爬满了血丝。
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联盟从一开始谋划的就是直接占领猎鹰城，而不仅仅只是一次单纯的战略轰炸。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有着五千余守军的猎鹰城，竟然会被联盟以区区不到千人的空降部队拿下。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对他毕恭毕敬的老头，竟然如此果断地选择了投降……
站在指挥桌前的众军官同样脸色沉重。
算上被动员前往前线的各地民兵以及城防军，目前2号绿洲边境上一共有八支万人队，负责着一百二十公里宽、纵深三十公里的防线。
这八支万人队一旦倒戈。
他们好不容易构筑的防线将瞬间变得千疮百孔。
除非他们将剩下的五支万人队分散到那些空缺的防御阵地上……但那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参谋忍不住偷偷看了格里芬将军一眼，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如果联盟的装甲部队现在出发，我们很快会被他们分割包围……”
“不用你提醒我。”格里芬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参谋的表情微微一滞。
站在指挥桌前的几名军官相视一眼，最后看向了距离格里芬最近的那名副官。
后方的补给就快送到了。
但专业的直觉告诉他们，就算送到也无济于事了。
他们的仆从国已经宣布投降，从现在开始他们必须独自面对整个沙漠的幸存者，以及来自东方的远征军。
不只是弹药的供应成了问题。
现在连面包、牛肉、鸡蛋和牛奶的供应都被切断了，没有后方的补给输送，联盟就算什么也不做，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除非他们调转枪口把猎鹰王国打下来……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占领一个王国可比胁迫一个王国难多了，他们根本分不出多余的人手重新建立一个傀儡，更别说联盟的军队就在边上盯着他们。
不管格里芬是什么想法。
他们已经不想再打了……
迫于同僚们的视线压力，那个副官硬着头皮看向了格里芬，压低了声音说道。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格里芬沉默了很久很久。
终于，在一众人期待目光的注视下，他缓缓开口了。
“向一百公里外的军事基地转移……我们的增援就快到了。”扫视了站在指挥桌前的众军官一眼，格里芬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字典里没有投降，只要我还站在这里……想都别想。”
他已经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
为了凯旋城。
为了元帅陛下。
为了战无不胜的荣耀。
在听到他说出口的那句话的瞬间，一双双眼睛瞬间变成了失望。
乃至是绝望。
他们并不知道格里芬心中的那个计划，更没有做好与他陪葬的准备。
沉默的氛围在指挥桌前蔓延。
感受到那一双双视线的压力，副官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咬着牙说道。
“是……”
……
翌日清晨。
2号绿洲的边境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戒备森严的阵地上，乌央乌央的一大片人离开了阵地，空着手朝着沙漠中走去。
另一群人同样离开了战壕，不过却是向着截然相反地方向撤退。
双方就像是约好了似的，谁也没有干涉谁。
“妈耶……那群威兰特人不会还想打吧？”
站在坦克炮塔顶上的精灵王富贵举着望远镜，朝着远处望了一眼，忽然咂了咂舌头说道。
成群结队的俘虏走到了比斯特镇的西门口，带队的指挥官正在和联盟委派受降的军官交接。
他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威兰特人的大鼻子。
也没看到战地佬。
“没有人能逆历史的潮流……往后看吧。”看着前方那一片攒动的人头，鼹鼠眯了眯眼睛，装逼地说了一句他自己都不是很懂的话。
这时候，靠在坦克旁边的萌新忽然感慨了一声。
“这要是一炮下去……得刷不少人头吧。”
鼹鼠翻了个白眼。
“那你号就没了，记得先把账户里的银币出手了再说。”
银币的价格一直不固定。
尤其是之前又出了几次拍卖会，虽然不知道拍卖了些什么，但总归都是几亿几十亿的成交。
虽然萌新兜里多半没什么钱，但换个一两千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萌新愣了下。
“啊这……还搞交易账号连BAN的？”
鼹鼠奇怪地看着他。
“这是封测游戏吧……头盔是抽奖送的，就算封测资格被回收了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吧。”
那萌新哭笑不得道。
“淦！可这惩罚也忒重了吧？”
从炮塔上跳了下来，精灵王富贵嬉皮笑脸地拍了拍这哥们儿的肩膀。
“那可不呢，设定上这游戏每一个NPC都是死亡即数据删除，别说狗策划要弄你了，他不弄你，我们也得弄你啊。”
“没错，”伊蕾娜点了点头，表情微妙地说道，“……继续打下去，资料片的结算会延期吧。”
“兵团的集体分数也会扣。”
“搞不好还会错过年底的‘浪潮’活动。”
“嘶……那可不行！”
见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善了起来，那萌新连忙嘿嘿笑着摆了摆手。
“我就口嗨一下……我肯定不能坑大伙儿们的！”
他就是想一想。
坦克的钥匙都在车长的手上，那些十几二十几级的带佬们可不会陪着他一起胡闹。
更何况他账号里的银币还值个大几千块钱呢。
鼹鼠意味深长地看了这萌新一眼，没有说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
如果某天某个玩家突然变卖了所有装备，寄售了所有银币，狗策划只要不是头猪，绝逼知道他打算干啥了啊。
虽然不敢尝试，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
狗策划会因为怀疑一个玩家打算捣乱而使用权限吗？
还是会钓鱼执法一下……
只可惜因为连BAN机制的存在，就算有那种不顾他人游戏体验的漏网之鱼，也会因为账号被锁从论坛上消失。
不管有没有都无从知晓了。
……
午后的日光洒在猎鹰城的街上。
对于绝大多数猎鹰城的居民而言，今天的阳光都格外的明媚。这场因为少数人的野心和愚蠢而挑起的战争，总算是结束了。
不少人一大清早背着藤条筐子出了城，打算去外面那些无人看管的野田里翻些土豆或者麦穗回家煮粥吃。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郊外的太阳了。
自从《战时法案》和《动员条例》颁布之后，没有爵位的平民需要通关的文书才能出城。
担心有人拖家带口地逃去其他绿洲，或者隐匿在森林里逃避兵役，那些贵族老爷们宁可他们饿死在城里，也不允许他们出城自谋生路。
谢天谢地。
这一切总算是结束了。
不管未来会如何，所有人都解脱了。
当然了，出城的人们也并不全都是因为饥饿，更多的人主要还是为了躲避战争带来的混乱。
由于民兵、城防军以及王宫的近卫军相继解散，城中的治安环境也很快陷入了恶化。
任何时候都不缺趁火打劫的人。
更别说在一群老弱病残中，稍有点力气的人都能称王称霸，这时候要是再从战场上顺一把步枪带回家里，高低也能当个称霸几条街的“将军”了。
再加上那些被遣散回家的退伍士兵们，更是个不安定因素。
不过，混乱的局面意外没有持续很久。
或许是看不惯那些趁火打劫、欺男霸女的强盗们，作为战胜方的联盟士兵竟然没有在一旁看笑话。
而是出手了。
他们干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儿是召集了城中各行业的代表成立了“市民自治委员会”，从退伍的民兵中选拔了一批年轻的小伙子，把从近卫军和城防军那儿缴获的武器发给了他们。
第二件事，便是以雷霆手段惩治了那些趁火打劫、甚至是当街行凶的强盗，并将他们交给了这个新成立的“市民自治委员会”处置。
城堡的宫廷内。
几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人正跪在地上，手脚都被绳子捆的结结实实的。
在他们旁边不远处，站着几个老人、女人还有孩子，作为受害者和证人也被带到了这里。
和燃烧兵团的一众玩家们站在一起的是市民自治委员会的代表，他们有的是裁缝，有的是石匠，还有卖猪肉的屠夫，其中几个人手上还握着“开膛者”步枪。
看得出来他们是第一次站在王宫，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拘谨，甚至于忐忑，不敢看那位端坐在王座上的国王。
如果不是联盟的士兵要求他们站在这里，他们恐怕已经和那几个犯人一样跪在地上了。
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老白看向坐在王座上的那个老国王。
“……在联盟，抢劫是重罪，最高量刑可被定为掠夺者，将被剥夺一切人身自由、政治权力乃至人权，并像牲口一样在矿洞里干活儿直到死。”
说着，老白忽然将视线从国王的脸上挪开，看向了那些被他们挑选出来的平民代表。
“你们这里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
几个人犹豫了下，最终是那个屠夫站了出来，恶狠狠地说道。
“按猎鹰王国的法律……应当斩首示众！”
听到要砍了自己，跪在地上的男人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样叫出了声来。
“等等！我是贵族！我是国王陛下亲自册封的男爵……斩首的刑法不适用于我！”
对于那个男人的辩词，老白并没有任何意外。
除开那些小鱼小虾们，有能力在这时候趁火打劫的，一般都是免除兵役的贵族们。
尤其是那种不大不小的贵族。
这几个人之前不肯交代是顾于脸面，听闻要砍了自己，立刻把贵族的身份亮了出来。
五个人竟然都是男爵。
老国王满头黑线地看着他们。
这些人简直丢尽了他的脸。
老白摇了摇头。
“斩首太血腥了……不文明。”
然而没等跪在地上的那些人高兴，他的下一句话便让他们如同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冰窟。
“改成绞刑吧。”
听闻还是逃不了一死，跪在地上的贵族们纷纷看向了国王。
“陛下！”
“饶命啊陛下！”
看着那几个苦苦哀求看着自己的贵族们，老国王叹了口气，只想提醒他们求错了人。
但没办法，毕竟是自己封的贵族。
他看向了那个兵团长，低声道。
“他只是……欺负了几个平民而已，至于吗？”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再不堪那也是他的手下，自己都已经投降了，这些人还想怎么样？
而且，他不知道联盟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为了收买民心吗？
或者羞辱自己？
大费周章地“演这出戏”给自己看完全不必，他一个战败国的国王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不过……
那个“市民自治委员会”，总让蒙哥特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
虽然会对立下战功的平民赐予贵族身份，但他一直很警惕将手中的权力分给贵族之外的人。
尤其是现在，这些人不但被联盟的士兵赋予了执法权，而且手上还拿着枪。
迫于王室的威严，这些泥腿子们可能不会做什么，但想要将这些枪从他们的手中收走恐怕会很难。
想到这里，蒙哥特便是不禁一阵头疼。
城中一时的暴.乱倒是没让他太担心，这种混乱就像一阵风一样，刮过去就好了。
但联盟正在做的这些事情，却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总感觉他们在自己的脚下埋了一颗不得了的炸弹……
老白笑了笑说道。
“这是管理者大人的命令，你有意见吗？”
蒙哥特国王闻言立刻沉默了，许久后摇了摇头。
“没有，你请便吧。”
话音刚刚落下。
甚至不用联盟的人表态，围在几个囚犯旁边的市民们，立刻将几个跪在地上的男爵狠狠地拽起，不顾他们的哭喊声将他们拽出了门外。
显然。
他们已经忍这些家伙很久了，甚至早在今日之前。
那拖拽的动作未尝没有私愤在里面。
老白没有去管他们，默许了他们的私刑。
虽然管理者的处事风格挺对他胃口，但他心里其实也清楚，楚光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声张什么正义。
仅仅是为了将一部分权力从他脚下的这座城堡扔到外面，分给那些任人鱼肉的市民们。
然后再将市民和封建贵族这两个阶层完全撕裂……
作为废掉猎鹰王国的战争潜力的手段之一，这比摧毁他们的工业更有效……那些消耗品们总不会自己把自己扔到战场上去。
听着那绝望的惨嚎和粗鲁的骂声在宫廷门外渐行渐远，蒙哥特国王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即便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连他自己都是联盟的战利品。
而联盟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处置自己的战利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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