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怪吼一声,抡起铁锤,狠狠向我砸来。
“哇靠,还会变形!它到底是妖怪还是神兽?”我急急后退,铁锤夹带的风声就像打雷一样,震得我两耳发胀。
“不是所有的兽都能修炼成妖怪的。比如天狗,即使力量再强,修炼上万年,也不能完全变成人形,始终是一头不会说话的野兽。”月魂的语声里多出了一丝伤感:“这便是天命。”
我忽然想起月魂,这家伙同样也没有人形。不过眼前的危急形势让我来不及多想,只能疲于奔命。天狗的铁锤挥得眼花缭乱,四周出现无数锤影,要不是靠魅舞闪躲,我早被砸成肉酱。
“咣”,天狗双锤互击,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我身躯不受控制地一晃。“咣咣咣”,双锤连续互击了十多下,仿佛一记记炸雷,不断地轰中我。我脑子一片空白,像是一下子失去了知觉。天狗挥锤砸来,锤沿迸溅出一道蓝色的闪电,直射我的胸口。
茫茫水雾倏地掠至,击在闪电上。千钧一发之际,甘柠真出剑替我挡住了一劫。我回过神,趁势喷出一口三昧真火,火苗擦着天狗的鼻尖掠过,痛得它嗷嗷乱叫。
“够了。”面具妖怪盯着甘柠真,眼神闪过讶然之色。孙思妙喝住了天狗,后者又变回狗的形状,钻进孙思妙的衣袖。
面具妖怪沉吟片刻,道:“你们的身手都不错,的确有和夜流冰一拼的资格,我们可以合作。你们应该不是魔刹天的妖怪吧?”
我喘着粗气道:“别管我们是谁,现在大家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吧?”心里明白。|||老妖怪让天狗攻击我,目地还是想试探我们几个人的底细。进入北境以来。遇到地妖怪数他最狡诈。
面具妖怪和孙思妙对视一眼,干笑道:“我们早就开诚布公了,否则我怎会主动现身?不过嘛,要杀夜流冰,我没这个本事,你们也不行。”
“难道他真的是杀不死的妖怪?”
“看来你已经探过梦潭了。嗯,你还通晓飞行。”
我心中一凛,仅凭一句话,面具妖怪就摸出了我的几分底子。对着这么一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今后说话还真得小心。
面具妖怪续道:“你说得没错。夜流冰是杀不死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
海姬断然摇头:“既然是活着的妖怪,怎么可能不是血肉之躯?”
“整个魔刹天,只有几个妖怪清楚夜流冰的真身。”面具妖怪站起身,缓缓走到窗前,冷笑道:“妖王夜流冰,是梦凝化而成的妖怪。我惊讶得合不拢嘴:“由梦凝化?你不是在糊弄我们吧?”
“天下之奇,远超任何人妖的想象。你懂什么?”孙思妙不屑地瞪了我一眼。面具妖怪森然道:“无论人妖法力高低,睡觉时都会做梦。梦是很奇妙地东西。现实生活里的愿望,有时会在梦中奇迹般地实现。充满缺憾的生活,在梦中也许会变得完美。”
我插嘴道:“这话不假,过去我很穷,所以经常梦见自己发大财。||||抱着一堆金元宝流口水。”鼠公公也附和道:“我经常梦见自己揍得别人到处逃。”
面具妖怪哑然失笑,接着道:“所以从这点来说,梦是心境深处的美好愿望。千万年来,魔刹天无数妖怪的梦聚而不散,日子一久。这些梦具有了生命。凝化成了夜流冰。梦原是虚无飘渺的东西,所以由梦凝化的夜流冰。当然也不会是血肉之躯。”
我恍然大悟:“难怪夜流冰喜欢追求完美,原来他的真身是梦!”
“但梦终究是梦,无法代替现实,也可以说梦是现实生活里地缺憾。所以夜流冰注定了是一个悲剧。夜流冰总在追求完美,那是因为他的心里充满了缺憾。至于夜流冰地妖术,拿手的有三项:冰魄花、迷香和最可怕的眠术。||||他利用眠术,令娶来的女妖陷入梦境而不自醒,永远保持所谓的完美姿态。”说到这里,面具妖怪地眼神充满了憎恶。
我奇道:“你怎么对夜流冰这么了解?是不是和他有深仇大恨?”
默然半晌,面具妖怪道:“因为,因为,”语声有些颤抖,再也说不下去了。我暗自纳闷,老狐狸也有激动的时候?
“因为夜流冰是他的师弟,而被夜流冰吊在葬花渊上半死不活的女妖,就是他们两个的师妹。”孙思妙长叹一声,安慰般地拍了拍面具妖怪地肩。
“什么?”我失声叫道。这个消息太惊人了,比母猪上树还让人吃惊,面具妖怪和夜流冰竟然是同门师兄弟!
面具妖怪望着窗外地深沉夜色,仿佛陷入了沉思:“夜流冰相貌英俊,一向很讨师妹喜欢。||||虽然我早就提醒师妹,夜流冰娶妻无数,心地歹毒无情。可师妹反说夜流冰是个很可怜的妖怪,执意嫁给他作第九十七个夫人,妄想改变他地性子。还说我心胸狭窄,别有用心。你们说,师妹是不是很可笑?她沦落到今天面目全非的惨样,是不是活该?”仰天狂笑,双手紧紧抓住窗台,青筋暴起,结实的紫檀木窗台像面粉一样簌簌碎落。
我听得唏嘘不已,也猜出了面具妖怪对师妹的感情。不消说,他是来找夜流冰报仇的。甘柠真默默地道:“谁让她喜欢夜流冰呢?就算夜流冰再坏、再毒,她还是喜欢。”
面具妖怪怔怔地发了一会呆,道:“早在多年前,我就想对付夜流冰了,只是妖术始终差他一线,又势单力孤。|||没有绝对的把握前,不想打草惊蛇。自从三年前夜流冰归顺魔主以后。报仇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甘柠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所以你让你师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不管不问。”
面具妖怪语气平静:“要是轻举妄动,我死了谁救师妹?”
姜到底是老的辣,我暗暗佩服面具妖怪,眼睁睁地看着爱人被折磨,始终隐忍不发,是个狠角色。我试探着问道:“阁下高姓大名?既然和夜流冰同门学艺,应该不是无名小卒吧?”
面具妖怪并不答话,接着道:“皇天不负苦心人,夜流冰主动找上孙思妙。终于让我等到了机会。||||老孙和我是莫逆之交,当即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我便在葬花渊附近悄悄挖出了一条地道,直通这里。等老孙来了以后,又利用他给师妹治病地机会和师妹调换。这些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我好奇地问道:“以夜流冰的妖术,怎么没发觉你挖地地道?”“我只在亥时到寅时这几个时辰内活动。何况凭借生花妙笔,足可瞒过夜流冰。”面具妖怪光秃秃的手伸出衣袖,黑暗中,食指指尖彩汁滴淌。鲜艳得近乎妖异。
“该说的我都说了。”顿了顿,他眯起眼睛。目光如尖锐的针:“现在告诉我你们的身份。”
我打了个哈哈:“我们是谁无关紧要,关键是大家竭诚合作,除掉夜流冰。但夜流冰不是血肉躯体,我们岂不是拿他没辙?”
“如何对付夜流冰是我的事。|||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们,在后天大婚时动手。条件是你们必须听从我的安排。”
日他奶奶的,面具妖怪同样留了一手,不肯照实说。和这样的老狐狸合作还真是头疼,搞不好,反被他利用当枪使。我征询般地看了看海姬和甘柠真。海姬柔声道:“你作主吧。”甘柠真微微颔首。
“好。那就说定了!后天动手!”我思前想后,终于下定决心。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如果不靠面具妖怪,我们很难救出鸠丹媚,只好暂时相信他了。
“击掌为誓!”面具妖怪举起手,和我击掌定盟,又一一和海姬她们三个击掌立誓,约定决不反悔。孙思妙瞧在眼里,脸上浮出一丝得意地笑容。|||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眼前一阵彩光闪耀,鸟鸣兽啸,屋梁四角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猛地脱符飞出,分别冲向我、鼠公公、海姬和甘柠真,速度快似电擎。扑向我的是一头白虎,张牙舞爪,来势汹汹。我怒吼一声,一拳暗含混沌甲御术,要把白虎击回符印原形。
拳头刚刚碰触白虎,白虎倏地化作一缕白烟,钻进我的手背,一眨眼,手背上多出了一头白虎的纹图。颜色很淡,几乎肉眼难辨。我心叫不妙,耳边只听到海姬她们娇叱连连,鼠公公、海姬分别被印上了朱雀、玄武的纹图,只有甘柠真在屋内上下腾跃,轻灵闪动,摇头摆尾的青龙正对她紧追不放。
“没用的,你们刚才和他击掌立誓,便中了四灵誓约地禁制。即使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躲过四灵附体。而且四灵和你们的精神已经暗暗呼应,你们是伤不了它们地。”孙思妙好整以暇地道。
果然,甘柠真三千弱水剑击出,青龙宛如空气般被剑气穿过,毫发无伤。而无论甘柠真如何躲闪,青龙都犹如附骨之蛆,紧紧追赶。狭小的空间内,只见两条身影犹如弹丸般跳动,飞速穿梭,看得我眼花缭乱。
“好!”面具妖怪忍不住喝彩:“这样的身手在北境也算是第一流的!只是任你法力通天,也难以躲开青龙附体。”
我又急又怒,破口大骂:“背信弃义的老不死贱货!暗算人地不要脸杂种!床前明月光,老子干你娘!说话不算话,全家烂肚肠!”从小学会的脏话仿佛洪水泻堤,滔滔冲出。
面具妖怪目瞪口呆:“老夫活了几万年,没见过你这样会骂人的。四灵附体只是防止你们违背誓约,并无任何伤害。过了后天,四灵会自动消失。”神色一肃:“小朋友,你我双方利益相同,老夫绝无害人之
老狐狸似乎说得没错,虽然被白虎附体,但我并没有感觉不适。甘柠真忽然轻叹一声,伫立不动,青龙闪电般印入她的玉掌。额头上,隐隐已有香汗渗出。
“能和四灵僵持那么久,你还是第一个。想来阁下在北境一定声名赫赫。”面具妖怪深深打量着甘柠真:“你等尽管放心,只要不违背誓约,四灵便不会发作。”
甘柠真神色漠然,一言不发,海姬直呼卑鄙,我恨得牙咬得痒痒的,但事到如今,只好受他挟制。日他奶奶地,难怪老狐狸肯把他和夜流冰地恩怨和盘托出,原来早已做好准备。
直到此时此刻,面具妖怪才将他拟定的计划,一步步细细道来。黑暗中,凝视着他狡黠闪烁地目光,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妖怪比夜流冰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