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涌来的妖怪们停下,僵立原地,犹如一具具木偶注,妖怪们全身湿透,齐齐盯着龙眼鸡,狰狞的脸变得有些惶惑。
龙眼鸡吓得脸上的麻子都发暗了,色厉内荏地道:“你们敢对本将军无礼?快点放开我,好好跪下赔罪,我答应从轻发落你们!”
我哈哈大笑,接下来便是胁持人质逃走,那就要看龙眼鸡这条命,对妖怪们有没有威慑力了。
“美女,先给他几个大耳光子,响亮点,最好见血!”我不客气地道,甘柠真略一迟疑,剑鞘轻拍龙眼鸡的脸,一声惨叫,龙眼鸡痛苦地捂住腮帮子,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妖怪们发出愤怒的吼叫,纷纷扑上来。我厉声道:“都给老子站住!谁再动一下,老子就在龙眼鸡身上砍一刀,动两下,砍两刀,准保把他砍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妖怪们面面相觑,识相地站住了。龙眼鸡不满地抗议:“我已经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了,和你砍不砍没关系。再说你们拿的是剑,不是刀,你怎么连刀和剑都分不清?”狐疑地瞥了我一眼:“你不会是个白痴吧?”
“给老子闭嘴!”我哭笑不得,魔主手下居然还有这样的活宝,真令我大开眼界,想来还是看中他调兵遣将的指挥才能。否则以龙眼鸡这点妖力,去红尘天也是挨揍的货。
一根根蛛丝从树荫里笔直垂下,蜘蛛妖们双手执钩,随着蛛丝来回摇动,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蜘蛛妖森然道:“你们逃不掉的,还是趁早放开将军,有事好商量。说不定龙将军一时高兴,会在夜流冰大王那里为你们求情。”
我冷笑一声:“商量?求情?你真当我们白痴啊?夜流冰会听你们这些阿猫阿狗的话?老子没空跟你们胡扯。快点让开一条路!否则,嘿嘿,”给甘柠真使了个眼色。
甘柠真举起剑鞘,轻轻一顶,倒霉的龙眼鸡开始狂喷鼻血。
妖怪们齐齐色变,这下子把他们彻底镇住了,四下里一片沉寂,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龙眼鸡捂着鼻子,喘息如牛。良久。为首的蜘蛛妖涩声道:“两位听过龙将军地姐姐龙眼雀的大名吗?”
我随口取笑:“什么鸟雀鸡鸭的,老子没听说过。”
龙眼鸡怔怔地盯着我:“你是第一天出来混的?我姐姐是魔刹天十大妖王之一,连夜流冰也怕她几分,你居然不知道
我听得一楞,龙眼鸡有个当妖王的姐姐?窥到边上妖怪们的神色,心头不由一惊,知道这家伙没吹牛。一盘算。我忍不住大喜过望:“真,这次我们可捉到了一条大鱼!”有妖王的亲弟弟当护身符,还怕逃不出魔刹天?连夜流冰也得顾虑几分啊。只是这么一来,我把魔主手下的四大妖王得罪了一半。
龙眼鸡嫌恶地皱眉:“请你说话时,不要把臭烘烘的口水喷在我香喷喷的脸上。”
“老子地口水可以美容哦。”我心情大好,吹了个嘹亮的呼哨。也不和龙眼鸡计较。
甘柠真目光一扫四周的妖怪:“请你们的龙将军委屈一下,陪我们走一程。谁要是偷偷跟踪或者阻拦。我只好杀了他。”
妖怪们迟疑地站在原地,不敢进,也不肯让。甘柠真冷哼一声,扬起剑鞘,龙眼鸡的眼窝立刻乌青,半边脸高高肿起。我幸灾乐祸地道:“再打下去,这张俊俏的脸可就毁了。”
龙眼鸡一听急了,嚷道:“你们快让开!难道要让本将军毁容吗?按他们说的去做!谁不听令我杀了他!瞧瞧,他们也知道本将军英俊潇洒。千方百计想毁我,嫉妒之心暴露无遗啊。不过,量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妖怪们终于乖乖听话,束手退后。为首地蜘蛛妖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放人?”
我嘻嘻一笑:“只要你们不跟来,三个时辰。”
“一言为定!”蜘蛛妖威胁道:“你们如果伤了龙将军,龙眼雀妖王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甘柠真再次以剑鞘拍了一下龙眼鸡,蜘蛛妖立刻闭嘴。甘柠真背起我,紧紧抓住龙眼鸡,沿着高低起伏的树冠,一路星丸跳跃。向林深处急掠。雨水顺着枝叶蜿蜒流过,冲洗去了足迹。
我和甘柠真谁也没说话。生死存亡之际,能逃多远就逃多远。一个多时辰后,甘柠真跃下树冠,时而在地面急行,时而换作水路,时而在低矮的灌木丛里穿梭,时而干脆藏在茂密的树叶里,一动不动,以莲心眼悄悄察探。
“没有妖怪跟踪。”半晌,甘真跃出枝叶丛,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龙眼鸡插嘴道:“那是当然了,他们以本将军的安危为重,哪敢违抗命令?瞧瞧,你们两个一副疑神疑鬼地样子,平时一定没少干坏事!”
我没好气地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甘柠真扭头看着我,似笑非笑:“这句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
哇靠!我气得吐血。甘真正色道:“刚才一战,我感觉有一双眼睛始终在暗中窥视我们。特别在我们胁持龙眼鸡时,对方甚至有出手的意图,不过还是强行克制住了。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几天这个妖怪一直在跟踪我们。”
我想了想,对龙眼鸡露出一个残忍地微笑。想知道这个妖怪的底细,直接拷问龙眼鸡最好。
“你没事对我笑什么?白痴。”龙眼鸡对我不屑一顾,扭头对甘柠真道:“你倒是聪明,居然能发现他。跟踪你的妖怪叫变色豹,是这片雨林的土著,三年前被魔主收服,任命为血戮林的总监察。你们一路的踪迹,就是变色豹透露给我的。”
我直翻白眼,想不到不用上刑威逼,龙眼鸡竹筒倒豆子全招了。龙眼鸡越说越兴奋:“变色豹据说是变色巨蜥蜴和猎豹的杂交种。擅长变色妖术,一向行踪妖诡,连我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不过肯定不如我英俊潇洒,智勇双全。”
“有一点他肯定不如你。”我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是自信。”
“少拍马屁。”龙眼鸡傲然答道。
天色渐渐发白,雨停了。翠绿地雨林里,浮起一团团乳白色的晓雾。草叶湿漉漉
水,一颗颗透亮的雨珠从枝叶滑落,打在额头上,发响。
龙眼鸡提醒正在查看地形的甘柠真:“三个时辰已到,按照事先承诺。你们该放我走了。”
甘柠真看了看我,我满脸不解地看了看龙眼鸡:“谁承诺过的?我的原话是‘三个时辰’,没说放不放啊。也就是说三个时辰后可以放人,也可以不放人。再说了,你是妖怪,又不是人。”
龙眼鸡气得长鼻子发抖:“你这个卑鄙无耻,言而无信的家伙!”
我一脸无辜状:“我们只是仰慕龙将军的风采。舍不得你走而已。能和您这样英明神武的妖怪多待一会,是我几辈子修来地福气啊。”
“不用了。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和你多待一会,是我几辈子修来的霉气。”
“日他奶奶地,给脸不要脸!再罗嗦,老子把你揍得满地找牙。”
“瞧瞧。丑陋的面目终于暴露了!修养不是一点点的差。”龙眼鸡摇摇头:“我姐姐是不会放过你的,落到她手里可有你受的!”
我嘻嘻一笑:“你姐姐长得美吗?说不定将来。你还得乖乖叫老子一声姐夫。便宜大舅子,你好啊,哈哈!”
龙眼鸡呆呆地看了我一会,扭头对甘柠真道:“他倒会自娱自乐,难道他真地是一个白痴?”
我发现和龙眼鸡这样的宝货斗嘴是一件蠢事,干脆闭嘴。附近河道密集,像一张纵横交错的蛛网,伸向雨林各处。沿着河边一带,长满了形形色色的菌菇。个头肥硕,色彩鲜艳。
甘柠真和我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走陆路,毕竟在河面上容易暴露行踪。灵巧攀过盘根纠错的藤箩,甘柠真问龙眼鸡:“血戮林还有多少妖怪把守?”
龙眼鸡乜斜着眼:“你让我说我就说,本将军颜面何存?”
甘柠真一言不发,剑柄敲上龙眼鸡的下巴,后者发出杀猪般地惨叫:“士可杀不可辱!我说我说!”
“除了负责联络和监察的变色豹。血戮林还有六名妖将守卫,每个妖将负责不同地区域,泾渭分明。平日不得逾越自己的看守地。这些妖怪当中,我只认识石鳄和比目鱼郝连夫妻。其它两个从没见过。”
我说道:“一个应该是肥遗族的族长,再加上石鳄和你,嗯,还剩三个妖将我们没遇上。”
甘柠真接着问道:“魔主为什么派这么多妖怪驻扎血戮林?莫非另有隐秘?”
龙眼鸡赞道:“你脑筋比你同伴好使多了,当然比我还是如同皓月旁的小星星。三年前,魔主带领四大妖王,一口气杀掉了血戮林不肯臣服的十万土著妖怪。那一战,雨林的大小河面漂满了厚腻的血浆,树藤全被染红,残骸断肢比落叶还多。事后挖地三尺,都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我变色道:“楚度可真够狠的。”
“魔主天命所定,反抗是自找死路。何况行大事必须立威,你懂什么?别打岔。”龙眼鸡瞪了我一眼,继续道:“尽管如此,还是有少量土著逃走幸存,躲在血戮林里,做些偷鸡摸狗地事。所以魔主委派我们镇守,搜索漏网之鱼。当然对外宣称是防止妖怪在血戮林自相残杀。”
甘柠真想了想,又问:“我们还要几天才能走出雨林?”
龙眼鸡道:“要看你们从血戮林的哪一头出去了。沿主干河道翡翠河向北,大约十五天后可以出林,到达十大妖王之一——海龙王碧潮戈的冰海。从陆路向东的话,二十天出林,那是通往鲲鹏山脉的路。”不怀好意地撇撇嘴,补充道:“魔主宫就在鲲鹏山脉的沙罗峰顶。”
甘柠真的剑鞘轻轻擦过龙眼鸡的辣椒鼻:“我想一定还有其它的路可以走。”
“士可杀不可辱。”龙眼鸡紧张地盯着鼻子,强作镇定:“有,当然有。从这里向西,穿过红叶林,最快十天就可以出林。再一路越过沉香谷、烟丘、云冈、浪渊,就能到达魔刹天与清虚天之间的天壑——豆田。”
我和甘柠真相视一笑,这条路正是我们原先计划地逃亡路线,龙眼鸡果然没有骗人。
“士可杀不可辱。”甘真悠悠一笑,美得让我目光恍惚:“所以,有请——龙将军带路。”
在雨林里又走了四天,周围的树叶颜色不再完全是碧绿地,夹杂着黄色、橘色和鲜红色。越往前走,绿叶就越稀少,硕大如伞盖的树冠上,一片片红叶显得特别鲜艳,随着晨风舞动,像一簇簇跳跃的火苗。
“我走不动了,要休息。”龙眼鸡一骨碌躺下,他被一根晶莹剔透的藕丝五花大绑,藕丝的另一头连着甘柠真的手指。这种七窍雪莲结的藕丝十分坚韧,以龙眼鸡的妖力绝无可能挣断。
“休息个屁!快赶路,夜流冰可能已经来了。”我趴在甘柠真背上,下意识地瞄了瞄四周。再过一天,我就能进化飞升了,这段时间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给你半盏茶的时间休息。”甘柠真淡淡地道,美目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龙眼鸡用示威的眼神扫了我一眼,把嘴凑到一棵瘦长的环节植物前,咬去紫色外皮,露出浅黄色果肉,大肆吮吸汁液。据他说,这是雨林的特产甘蔗,果汁十分鲜甜。看着他津津有味的表情,我忍不住苦笑:“你看龙眼鸡悠然自得的样子,有时我真怀疑我们才是他的俘虏。”
甘柠真的笑声比百灵鸟还动听,悄悄传音:“我感觉有人暗中窥探我们,可惜,连莲心眼也找不到他。”
我蓦地一凛,但愿是那个叫做变色豹的妖怪,如果是夜流冰,我们一定会像老鼠般被他玩死。
“应该是变色豹,以夜流冰的性格,不屑做跟踪我们的事。”我沉吟了一会,语气转寒:“这个妖怪一定要除掉,否则是个大麻烦。”
第七册第七章(下)过五关,斩六将再续
押起龙眼鸡,继续赶路。这一带就是红叶林,多是,树叶红得妖娆而富有层次,深红、绛红、紫红、猩红、橘红,路也被吻上了一层红晕。
红叶林中,有一条河水支流,蜿蜒流向林深处。甘柠真突然决定走水路,我明白她的意思,河上不易藏身,一览无遗的河面上,变色豹想偷袭我们也不那么容易。
河水清澈见底,绿中带蓝,脆生生的鸟鸣不时从两侧的林荫滴溅下来。水面上,火红的落叶随风漂动,甘柠真足尖轻点落叶,不停顿地在河上急掠。
大约过了一注香的时间,甘柠真放缓身法,有些失望地望着两岸林木:“变色豹真是狡猾,我故意给了他三次机会,他却一次也没出手。”
我苦笑道:“他一定在等待最好的机会。或者他只需要监视我们,等待夜流冰的到来即可。”
龙眼鸡听到我们的谈话,长鼻子耸动了几下:“难道变色豹跟来了?瞧瞧,你们就这点胆量。其实要把变色豹引出来也不难,只要我假装从你们手里逃脱,然后你们紧追不放,变色豹为了救我,多半会现身阻截你们。真是两个猪脑子,这么简单的计策都想不出来。”
我冷笑几声:“变色豹不见得会冒险救你。”
龙眼鸡自信满满地道:“一定会!因为本将军是龙眼雀的弟弟,魔主最信任的妖王就是我姐姐。变色豹身为雨林土著,族人全被魔主屠杀,可他还是投靠了魔主,足见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家伙。所以为了立功讨魔主欢心,他一定会救我。”
我吃惊地看了他半天,这番话真不像是从一个白痴嘴里说出来的。龙眼鸡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妖怪?有时像个超级傻瓜。有时倒也有几分谋略。我心下好奇,嘴里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放开你让你逃?等你当了老子地大舅子再说。”
水声潺潺,河面开始变得狭窄,连转几十个弯后,水流渐渐湍急。空气中忽然飘来浓郁的花香,拐过一个弯,岸上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鲜花,万紫千红,娇艳夺目。缤纷的落英盈盈飘在水面,一片梅红的花瓣恰好落在甘柠真颈上。又被风吹开,留下淡淡红印,仿佛雪白的肌肤沁入一点胭脂,衬得白的更白,红的更艳。
我看得心痒痒的,龙眼鸡奇怪地盯着我:“你干吗莫名其妙地流口水?”
我尴尬地吞了口唾沫:“老子肚子饿了,关你屁事!”
甘柠真突然抓起了龙眼鸡。一派如临大敌的样子。怒放地鲜花丛中,竟然有几百个妖怪。他们长得千奇百怪,和普通的妖怪不同。比如有的妖怪头上长角,但角只剩半截,断处还流着腥臭的脓血;有的妖怪只有半个脑袋,另半个仿佛被刀整齐地削掉;还有的妖怪肚子破了个洞。拖着肠子慢吞吞地走??????。所有的妖怪都赤裸上身,下身围着稀稀拉拉地树叶。看到我们不喊也不扑,眼珠都不曾转动一下,完全把我们当作了空气。
龙眼鸡惊讶地叫起来:“这些妖怪真够奇怪的,怎么个个残废?难道是雨林幸存的土著?”
甘柠真略一沉吟,索性上了岸。妖怪们根本不理睬我们,个个低头忙碌,有的给鲜花松土剪枝,有的浇水施肥,色彩各异的一双双眼睛十分呆滞。连目光都是凝固地。
一丝诡异的感觉浮上心头,我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为什么。虽然花香袭人,但四周死气沉沉,没有一个妖怪开口说话,气氛压抑极了。
我瞄过一个独眼妖怪手里地木桶,吓了一跳。桶里盛满了黏糊状的东西,颜色黑红,浮着一层厚腻的泡沫,隐隐透出恶臭。妖怪把木桶里的东西倾倒在花根旁时。我分明瞧见了一只残破的眼珠。
甘柠真面色一沉,三千弱水剑抵住独眼妖怪胸口:“说。你在做什么?”
独眼妖怪迟钝地抬起头,想了一会,含糊不清地道:“浇花肥。”
“这些花肥是从哪里来的?”
“三年前的。”独眼妖怪着身躯,声音嘶哑:“都是那些土著的尸体,整整十万土著妖怪的尸体,堆得像肉山。”
我听得直打寒噤,独眼妖怪地声音犹如诅咒一般,在寂静中回响:“把十万具尸体一点点磨成肉酱,有内脏、血筋、耳朵、鼻子,还有碾成粉的骨头。”伸出鸡爪般的手,从木桶里掏出一把黏糊,递到甘柠真眼前:“你看,全是上好的肥料,所以这里的鲜花才会开得如此娇艳肥嫩。”
我忍不住想吐,四周的花海仿佛变成了白骨血浆,浓郁的花香也夹着血腥味。龙眼鸡傲然看了看我:“一将功成万骨枯,不过是一些死尸罢了,少见多怪。”扭过头,哇哇乱吐。
白芒一闪,三千弱水剑的剑气刺穿了独眼妖怪的胸膛。后者脸上毫无痛苦之色,慢慢仆倒,胸口涌出的血居然是块状地!仿佛干了很久。甘真冷眼扫过,周围的妖怪对同伴地死无动于衷,依然各干各的活。
我嘀咕道:“有点邪门啊。”
甘柠真缓缓地道:“这里应该有一个妖将驻守,只是他不肯现身。变色豹还在附近。”
“还有这些妖怪,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以为他们迷失了神智,却又能正常交谈。”我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搞不清状况,干脆道:“先别管他们了,我们继续赶路。”
为了向西走出血戮林,我们不得不沿着花丛,径直向前。四周盛开的鲜花越来越多,最后连绵成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就连河面上。也被一种粉红色的莲花挤满了。
浓烈的花香闻得久了,竟然觉得有些腥臭,像是腐烂的臭肉。一问其他两人,感受和我相同,龙眼鸡干脆捂住了鼻子,用嘴大口呼吸。
“你们看!”我大声叫道,紧紧盯着一朵黑色的花苞。花苞中间浑圆,两头细长,花蕊圆溜溜地,漆黑发亮。整朵花就像是一只被挖出来的眼睛!
“大惊小怪,毫无大将之风。”龙眼鸡鄙视地瞥了我一眼,昂首阔步,不小心被一簇雪白的鲜花绊了一跤。这簇花高大挺立,足有十丈长,花瓣两头圆中间长,酷似一根根白骨。紧紧围绕柱形花茎,如同一具僵立不倒的尸骸。
甘柠真长剑一挑,几朵深红色的鲜花被斩落在地。这些花和心脏一模一样,花瓣上嵌着一丝丝青色筋脉,掉在地上,还扑通扑通蹦了几下。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甘真询问般地望向龙眼鸡,后者摇摇头。红鼻子都吓得发白了:“别问我,本将军也不清楚。血戮林的六个妖将各司其职,我还是
走出自己管辖的领域。”
我深吸了一口气:“这些花,恐怕是当年那些土著的尸体所化。眼睛、骨头、心脏、肚肠??????,被残忍杀害的土著妖怪们的器官长成了鲜花。”
一丛酷似耳朵地黄色小花在风中点头,像是听到了我的话,表示同意。龙眼鸡偏要和我唱对台戏,嚷道:“我看是花肥的作用。”
花海中,到处是卖力干活的妖怪。甘柠真沉默了一会,抓来一个松土的妖怪拷问,这家伙一问三不知,甘柠真连杀了几个,他们也不反抗,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暮色四溢,在花丛投下浓重的阴影。美丽地鲜花仿佛镀上了一层黑暗,凝固不动,犹如幢幢鬼影。前方突然传来“笃——笃——”的声音,在沉寂中显得特别惊心。
甘柠真顺着声响。向前掠去。花团锦簇中,一棵巨大的植物拔地而起。笼罩了方圆几亩。这棵植物是半透明的,主干粗壮,布满鳞片,一根根长茎虬结缠绕,像蟒蛇般攀爬。透过薄薄的茎皮,可以看见里面涌动着赤红的鲜血。叶子很厚,一片片高高隆起,拥成一团。粉色地叶面筋脉深红,像新鲜的肉块。在植物地中央部位,爬满了花花绿绿的长藤,一个浑圆的瘤子隐藏在藤蔓里,微微跳动。
一个妖怪吸引了我们的目光,他手里拿着一柄寒光闪闪的斧子,正用力砍植物。植物四周,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个妖怪,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甘柠真走到这个妖怪身前,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做什么?”
妖怪木讷地看了甘柠真一眼,他半跪在地,膝盖以下空荡荡的,没有腿脚。身躯干瘦,雪白的肋骨戳出绿油油的皮肤,显得十分可怖。小腹两侧并排长着十二条触手,紧紧缠住了斧柄。
“砍倒它!”妖怪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挥起斧头,再次狠狠砍在植物地主干上。一道深深的裂口出现在被砍的部位,鲜红的汁液渗出,腥味扑鼻。怪事发生了,当妖怪收回斧子,准备再砍时,主干的裂口弥合了,连一丝缝隙也看不见。
妖怪不知疲倦地挥斧,一次次砍下去。可无论砍出多少个裂口,最后都会自动弥合,根本砍不倒这棵奇诡的植物。
我摆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对龙眼鸡道:“天啊,世上居然有比你更白痴的妖怪。”
龙眼鸡哼道:“贬低别人并不能抬高自己。可怜的白痴,你对本将军的嫉妒明显到了抓狂地地步。”
除了我和龙眼鸡在斗嘴,四周死一般的沉寂,“笃笃”地斧砍声枯燥地回荡。甘真沉思片刻,又问妖怪:“你为什么砍它?”
妖怪呆滞地答道:“砍倒了这个怪物,我们就能解脱了。”
我奇道:“莫非这棵植物就是守卫这里的妖将?他控制了这些妖怪,逼迫他们培育土著尸体所化的鲜花?”
龙眼鸡点点头:“愚者千虑,必有一得,难为你这次和本将军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棵植物有血有肉,和血管没两样,藤像肠子,还有一颗跳动的心,明明是一个活着的妖怪嘛。”
甘柠真蹙眉道:“如果它是妖将,会任凭我们砍?”
我不假思索地道:“你没看它自恃妖术嘛,砍它那么多次都没事,显然妖法厉害。不过以你三千弱水剑的威力,一定能把它砍死!”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龙眼鸡摇头晃脑,不知所云。
甘柠真凝视着植物,良久,忽然抽剑,水光闪烁的三千弱水剑掠起,刺入边上这个妖怪的咽喉。
血水喷溅,妖怪痛苦地捂着喉头,不能置信地尖叫:“为什么?”十二条触手疯狂挥舞。
我和龙眼鸡都惊呆了,谁都以为甘柠真会去砍断植物,万万想不到,她竟然对这个妖怪下手。但我立刻明白她是对的,这个妖怪和先前被杀的几个妖怪不同,流出来的血是热乎乎的液体,而非凝结的块状。
他一定就是驻守这里的妖将!
“听说魔刹天有一种称为‘蛊’的妖术,操控者以自己的肉身饲蛊。对手一旦中蛊,就算法力通玄,也难逃一死。”甘真美目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对妖怪道:“这棵植物应该就是你肉身饲养的蛊,如果我挥剑砍它,便会立刻中蛊,万劫不复。你装模做样在这里砍树,无非是想引起我们的好奇,诱骗我们去砍它。”
妖怪全身颤抖,发出一声声惨叫。植物也剧烈扭曲,茎藤颤抖,仿佛和妖怪承受着一样的痛苦。在植物主干顶部,裂开了一个深深的伤口,和妖怪中剑的喉咙伤口一模一样。但这一次,裂口没有愈合,反而不断扩大,鲜红的汁液汹涌流出。
“你怎么知道我在骗你?”妖怪绝望地大吼。
“因为第一眼看见这棵植物时,我就感应到了蛊。何况透过莲心眼,我早已识破你的真身。之所以和你废话,是为了释去你的戒心,方便一击得手。”
妖怪声嘶力竭地叫道:“不可能,你绝对不可能感应到我的蛊!我以血肉饲蛊,早和它浑然一体,除非是天生的七窍雪莲妖??????”话音嘎然而止,全身血肉炸开。与此同时,植物也轰地炸开,瘤子四分五裂,血红色的汁液激溅。
所有的鲜花,在一瞬间谢了。
花海凋零,如同美人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婆,露出惨白色的嶙峋地皮。到处是白骨,十万土著的尸骨都裸露出来,无声诉说着三年前的屠杀。
几百个干活的妖怪也在同时倒地,变成骷髅。甘柠真脸上露出一丝悲哀:“这些想必都是当年的土著,其实早在三年前他们就死了,但被蛊控制,成为行尸走肉。如今他们也算回到了同伴中。”
我长叹一声,晚风吹过,天地萧瑟。甘柠真的眉宇凄艳而英烈,直视龙眼鸡,厉声道:“这就是你们天命的魔主?这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告诉我,如果连同类的生命都不尊重,他有什么资格代表所有的妖怪,去寻找自在天?他有什么资格代表魔刹天千万年来的梦想?”
龙眼鸡呆了半天,低下头,一声不吭。我忽然想起那个妖将临死前的话,好奇地问道:“柠真,七窍雪莲和你
话说到一半,就被甘柠真打断了。她头也不回地道:“快赶路吧,变色豹一直盯着我们。”
“装深沉,”我小声嘀咕,看来甘柠真也是个有秘密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