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滞的时间微乎其微,但弦线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蒱捉刳了刀的律动。
刀光复又斩落,劈散血光符篆,继续落下时,我融入了刀光的律动。
耳畔空气尖啸,我仿佛被裹在一道纵横披靡的闪电里,穿棱过层层叠叠的空间。透过刀光向外毒,附近的翠竹显得极为怪异,我所熟悉的位置感一下子颠倒了,该近的竹子离得远,该远的离得近,仿佛各自错开,被分割在不同的宇中。
原来这一刀极尽宇的奥理!
我立时潜心体会,感悟刀光蕴含的微妙之处。这等于是公子樱在变相传授知微精义,我当然不能拒绝他的苦心。
刀势斩尽,碧光倏然消散,竹林在视野中恢复成原先景象。我侧身一翻,犹如鲤鱼跃波,紧接着右腿后蹬,借助一根青竹的反弹力,反向公子樱弹射而去。
与此同时,绞杀“嘤咛”一声,口角溢血,双目血光涣散,域外煞魔哀嚎着纷纷沉入血光。公子樱身躯猛晃,白玉般的脸颊闪过一丝病态的红光。
“原来是林龙兄,不想你还擅长易容奇术。”公子樱挥出一轮弯月刀弧,截向我不断逼近的身影,目光惊异地望着伏在我耳朵上的绞杀,“域外煞魔!莫非你被煞魔附体,心智受控?”
我倏然横移,避开刀弧,差点没笑破肚子。这种误会越多越好,最好能影响他对敌的判断和战术。
“林龙,这头猪妖是林龙!”霸天虎如梦初醒般大吼,“快住手,你们这群蠢货,就是他把我打伤的!”
人、妖混乱的局面稍稍缓和,人群中就有声音传出:“原来是苦肉计!难怪他杀了美髯公,却留下你的命。”
“他和我们魔刹天屁的关系也没有!你脑子里全是猪毛吗?再放屁我活剥了你的皮!”霸天虎气得暴跳如雷,周围的人、妖蠢蠢欲动,又生出对峙的迹象。
“各位无需争执,谨守心神,此乃域外煞魔动摇人心之法。”公子樱清啸一声,犹如金击玉磐,鸣乐朗朗,将骚动的人妖安抚下来。
两轮刀弧不分先后地绽出一点黛眉刀,在空中交错撞击,呼啸着向我飞来。公子樱双目透射出洗心净神的碧芒:“林龙,你到底是谁?”
我一言不发,迎向刀弧。两轮刀弧一快一慢,交剪呼应,每次相互撞击,速度立改,律动生变,看得人眼huā缭乱。清越的撞击声更是绵绵不绝,直袭我的神识。
只是我的神识漩涡何等厉害,音撼心神对我丝毫无效,只需全力应付眼前轨迹莫测的刀弧。
“呛!”两轮刀弧刚刚在空中错开,貌似距离变远,又突兀拉近,在我身前三尺左右互撞,溅起一片璀璨的碧光汪洋,向我涌卷而来。
我气定心静,毫不慌乱。汹涌的碧光不过是掩人耳目,虚张声势,不值得我分心多顾。真正的杀着是隐藏其内的两轮刀弧。
两轮刀弧看似被碧光淹没,消失不见。但弦线精准地探测到:一轮刀弧速度激增,对我兜头直劈,宛如山岳倒倾:另一轮刀弧由快转慢,对我拦腰横切,好似江河封阻。
弦线当即化作雷电弦象,轰劈山岳,并以日火弦象,蒸烤江河。轰然巨响中,两轮刀弧旋转着向外飞去,我五官溢血,冲势不竭地扑向公子樱。后者低哼一声,身躯微颤,却坚持不退。
他也知道一旦后退,双方气机牵引之下,反会助长我的气势。
“呛!”两轮刀弧斜斜地转了个弯,复又向我追截。
“林龙兄当日能说会道,如今为何吝啬一言?”公子樱柔和的语声在我耳畔轰鸣,每一个字都犹如千钧重闸,一次次震落心神。
小白脸,尽管做你的无用功吧。这种时候,我哪会傻得说废话给他喘息之机?我全力催动法力,向其逼近。
公子樱本就有伤,硬接我偷袭的一击后,伤上加上。这种状况换作我,肯定先避敌锋芒,等对方势衰再从容反击。可这小子偏要直接反攻,企图一刀永逸,结果又被绞杀偷袭,再添新伤。
这是公子樱的失策。他没算到我的伤势恢复得这么快,绞杀更走出其意料,方才给了我反击良机。这种机会我再不把握,也枉帮魔主了。
“爸爸,他的心神好奇怪,好像找不到下嘴的地方呢。”绞杀吮吸着沾唇的鲜血,狠狠地瞪着公子樱,负伤的域外煞魔反而被激起了凶性。
“甘柠真。”我在神识中回应她。魂器的心灵世界与众不同,何况公子樱这样的怪胎,绞杀没赚到便宜并不意外,反正公子樱一样吃了亏。
“嘻嘻,我知道该怎么吃了。”绞杀两眼血气氤氲,竟然若隐若现地勾勒出甘柠真的模样。
我身躯骤然一沉,一轮由后袭来的刀弧从头顶上方擦过,另一轮刀弧被我用弦象闪电击退。刀气明显减弱了,公子樱井伤势绝对不会轻!
两轮刀弧在空中清脆碰撞,再次奔袭。我冷笑一声,无论刀弧如何纠缠不休,我掠向公子樱的路线始终不变。
观望的众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随即纷纷鼓噪起来:“快,快拦住刺客!不是说我,是你们!我负责难度更高的指挥!”
“我要发动对林龙的致命诅咒!各位快让让,此乃家门独传诅咒,必须找个安静的角落发功。后门有个茅坑,可借污气施咒,我去也。”
“林龙跳粱小丑,何足挂齿?我等冒冒失失加入,反倒干扰了樱掌门。不如在后方摇旗呐喊,为樱掌门压阵助威!”
“我等站得越远,便越显高深莫测,移位飘忽,对林龙的精神威胁也就越大。嗯,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层次,自然就会明白了。”
“诸位个个为樱掌门尽心尽力,在下岂能坐视旁观?我去抄林龙后路,以免被他逃脱。各位,风萧萧兮易水寒,活捉林龙就复返。回头见!”
人群彼此推搡着不断后撤,留出大片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