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她的承诺产生效应,天火延势稍缓,却依旧逼守在城池下方灼灼吐艳。
芳主端正仪容,将一袭嫁衣整理得一丝不苟,从容沿高台向下方炎火池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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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她才命人将云绯原身丢入炎火池,眼下不到一天时间,她也将要跳下去作陪。
天火没再向城池蔓延,却沿高台两侧迅速延伸过来,形成两道跳跃不停的火焰燃线,如同用无声方式为新嫁娘送行。
芳主一步一行,如同旧日与云绯初识,天火与风共化一体,从万里高空骤然扑袭下来,到得她头顶,又如破了袋的清水,兜头盖脸浇燃她的全身上下。
火为冷焰,对她全然无害。
芳主微微一笑,反手握住一缕天火。那火灼热猎猎,正如以往夜夜相缠时,他裹覆在她身上的浓烈体温。
花月风城的三位神者,霜雪天生冷凉,她和熏温润,云绯则时时灼如烈火。
云绯其人,性子如风,根性却为火。
整个城池,除了她之外,再无第二人敢碰触到云绯的身体。
因为她初度临世,想要在这千里冰原创造出一个满是烟火气、生机盎然的花锦城市,必然先要降伏蛰伏在冰原下方的天火。
凡人生命异常脆弱,她要创造出自己的城市,吸引凡人来到这里繁衍生息,便首先要为他们创造出一个宜居环境。
冰原下的天火,却时时都能威胁到这些脆弱凡人的生命。
如何收伏天火?她试过无数次,其间被灼伤数次。
直到那以风化躯的男子被她容貌深深吸引,甘心情愿停滞风行天涯步伐,在此驻守为家,这才逆转消解这道天然潜伏危机。
风原本是无羁自由的,可穿透破解世间万物。可一但生出凡心,那风也就不再是原来的风,反而成为一种束缚工具。
身为一城之主,她亦爱美色。他化身绝艳红衣男子在她身边夜夜相伴后,发现她终日为城池下炎火池愁眉不展。
于是妖娆魅世一笑,且从她榻上起身着衣,且步步赤足前行从容语道:“这有何难?风若有心,可困世间万物。我用此身帮你将他困守住便是。”
她大惊失色。他已沿她殿中高台,毫不迟疑往炎火池中赤足纵入。
寂守数万年的天火池第一次得到生命献祭,且主动献祭者还是一位神力非凡的神官,充满破灭力量的天火异常兴奋。
只要完整吞噬掉神官躯体化为已用,再吸收并合他的神力,隐藏在冰原下清修数万年的他就可以瞬间晋升成同时拥有火与风双重属性力量的新任神官!
天火并非没有生命,芳主降临这片千里冰原时,他正巧修成独立灵识,距离晋升神阶,差的只是一副肉质躯体而已。
天火本身不邪恶,原来只想自己静修晋升。但他清静数万年,一直不想被那些喧嚣不已的俗世凡人打扰。于此,他与芳主的建城理念正面产生冲突。
之前那空长了一副绝世好相貌的女子一直试图制服他,他故意逗弄她数回,想让她知难而退。
岂料她非但越挫越勇,反而还拉来这名强势助手。
一念善,一生恶,天火从来没有人驯化教导,从本性而论,他自然顺从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比如眼下,拥有风之力的云绯意外介入事局,便促使他无意间生出恶念,试图走捷径晋长神阶。
云绯流转天下,见识万千,岂会被一簇小小天火吞噬覆灭。
不过天火依从天命存在,关系这片冰原存续,云绯无法从根部本源将之消灭,便只有强势而上,试图驯服收化。
天火也知道自己是依附天命存在,仗借这道天然优势拼命与云绯的风之力抗衡。
极力抗衡之下,竟令云绯形成一个久久不能彻底收伏又无法彻底抹除的尴尬局面。
云绯化出风身与天火在炎火池中互绞互缠十个昼夜,最终失了耐性,大口呼啸狂张,将嚣张不可一世的天火本源体一下吞噬入腹。
在那之后,云绯以自己身体为囚笼,将天火束缚整整数百年。
炎火池平伏清静数百年,何尝又不是芳主以心身为囚笼,困守住那本该无拘无束行走世间各个角落的自由风。
情念之间,芳主一直只注意到自己与云绯存在。直到那月抹白衣男子自荐枕席上门,芳发才发现自己与云绯之间,还存在着另一轮无心月。
与事事主动、争强好胜的云绯相比,霜雪其人更如一个冷淡旁观者。
芳主来到此地前,独峰上终年霜雪覆盖,唯见明月皎皎长伴。
那清目凝寒的男子如同冰雕冷美人,长年不动静坐高台之上,以致芳主看到他的第一眼,误认作是被人放置于此供奉的雕刻神像。
只是这尊神像太过清姿缈逸,气质堪比流光惊羽。
芳主脑海中细细搜索一遍,竟然没找到一丝一毫关于此神像的有关记忆。
她从高空看到这座独峰那刻,本只打算短暂停留,但轻盈落地看清男子长相后,她立时改了决定。
他是如此清美绝伦、孤单寂寞,她要留在此地创造出一座城池,让他也沦陷入七味陈杂的凡世生活。
通俗来说,芳主最初于霜雪的决定,其实带了点恶俗趣味,她就是想简单享受一下将一尊不食烟火的清美男神拉下神坛的愉悦快感。
她越看他长相越是赞叹满意,以致于神晕目眩,坐到雕像对面的石台上,久久与他对目不语。
日光西落,圆月东升,她动了动僵硬一天的筋骨,指间结蔓生花,在雕像对面化出一架花床,舒舒服服躺卧上去。
第二天早晨初起,她未睁眼就感觉身边触感不对!
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冰冷冷,滑腻腻,收拢了一手冷玉般地寒凉触感。
她失了神格打个喷嚏。怪不得睡到半夜如坠冰窖,害得她睡眠不稳一直于梦境中苦苦挣扎。
原来是身边半夜掉了坨大冰块来着,她睁开眼,打算立时将冰块移开,却在睁眼那瞬,蓦然掉入九天寒潭般激怵怵打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