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安走向铜车马,铜车马原本慑人的气势为之一顿。
仿佛真正的主人靠近以后,它主动收敛了自身的凌厉一般。
陆子安手指轻轻搭在马车边沿,微一用力,身形翻转,转眼便立于车马之上。
身长玉立,真正的玉树临风。
他的气质无比适合这般打扮,在铜车马的衬托下,又多了一分肃杀的气势。
他缓缓拔出御者所佩长剑,长剑在手,陆子安浑身气质为之一变。
你有没有见过,一驾车马完美地运转的情形?
伞即盾,杆为剑。
气势如虹,甚至随手按在伞杆上的动作,也能在不明显的地方弹出一柄匕首。
随着陆子安的动作越来越快,众人甚至都已经眼花缭乱。
这般看着或许只觉得神奇,但是如果此时此刻,自己是这驾车马所针对的敌人呢?
想到这一点,所有人的心仿佛都被冻住了。
各种机关,精妙绝伦,将整驾车马护得密不透风。
看似不经意的布置,却是暗藏杀机。
只要运用得当,别说刺客,恐怕连一只蚊子都无法穿透这般防卫。
陆子安这般的灵动,御者定然也能做到,甚至会比他更强更熟练。
不难想象,千年前,这样的战车是如何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噌!”
巨大的响声响起,陆子安右手握紧长剑,左脚脚尖挑起一暗处隐藏得极为巧妙的长长锁链。
一个小巧的弯钉连接,将长剑与锁链两个构件之间设置环形纽用以套连。
这般采用金丝制成的纽环相套,扣接成链条的方法,结构简单,制作方便,活动自如。
在所有人惊讶惊恐不敢置信的眼神里,陆子安深吸一口气,沉喝一声:“去!”
长剑破空而来,带着无人敢摄其锋芒的凛然气势。
所有人感觉它来势汹汹,一动不敢动。
心想着要是这剑虽然年代久远,但是看这动静,要是真被扎中,就算是运气好没扎进去,砸也能砸死一两个人啊!
刚好在这长剑范围内的人无不感觉后背冷汗涔涔,有胆子小的更是默默往下滑了滑。
但是长剑原本迅猛的势头,突然顿住了。
这时众人才看到,原来扣在长剑尾端的锁链,已经绷成了一根直线。
下一秒,长剑便要落下。
所有人惊呼出声,不少人更是直接站了起来:“哎呀!”
这可是文物啊!
要是摔地上,摔掉一点点锈都得心疼死!
陆子安微微扬眉,仿佛无意间瞥了前方一眼,不急不忙地拉动锁链。
轻而巧的力道,往后一甩,长剑骤然飞起,刚刚好落入他手中。
有人喃喃道:“难道,这陆大师,有内力吗?”
脑洞真大。
“什么内力。”戴专家哼了一声,沉声道:“那锁链,知道什么做的吗?金银相扣!重量与长剑一致,陆大师露的这一手,就好比拿着长剑扎了一下又收了回去,要什么内力?”
就连之前陆子安的展示,诀窍都在一个巧字上。
之所以灵动之余又有力量的感觉,是因为整辆铜车马在陆子安脑海里已经无数次拆分重组。
每个机关在他心中都了如指掌,操作起来自然极为轻松。
就好像你会因为开了车子出去转了一圈,停了一个漂亮的倒车入库就沾沾自喜吗?
不会。
因为习惯成自然,只是熟练而已。
但是要做到陆子安这般熟谙于心,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戴专家正思考着,陆子安却已经握住长剑,轻巧地卸下锁链。
“噌”的一声,长剑归鞘。
掌声雷动,所有人都站起身来。
戴专家向来镇定而冷静,但是在这一刻,他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一种激荡的情绪,像电流一般通过全身,他就觉得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也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
过去的日日夜夜,或勤勉,或疲惫,或恼怒自身能力不足,不能完全将铜车马的细节研究透彻。
但在这一刻,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肯定。
一切都是值得的。
从未有过的满足,像是热浪一般袭卷了所有人。
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专家们,彼此对视间,都看到了一丝满足。
如果说曾经有人鼓掌,是因为敷衍,是为了迎合。
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是发自内心地被陆子安的风采折服。
陆子安已经不仅仅是一名工匠,他是所有人心目中传统技艺的代表。
在此刻,在此地,恍若神之降临。
如此才华横溢,光彩夺目,根本无人能与之匹敌。
他真的让铜车马活了过来!
这是真正的神乎其技!
雷鸣般的掌声,如潮水,如海啸。
涌向正中央的陆子安,而他依然如故,眉眼淡然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直到他落到地面,重新走进休息室,掌声经久不息。
市长身边的一名官员更是直言:“有如此才华卓绝的大师,是我华夏之大幸!”
“那,之前约的陆大师的采访……”市长迟疑了两秒,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我觉得陆大师可能不会接受……”
“不用了。”那名官员摆了摆手,目送陆子安离开,神情舒缓:“像你说的,他为了肩上的担子,已经舍弃太多,我们不该逼他。”
陆子安曾经接受过新闻联播的采访,如今开口要他接受他们市的采访,或许他会接受,但是于他而言,却是一点益处也无。
因此,也难怪市长会说这是逼陆子安了。
或许谈不上逼,但也算是道德绑架吧。
以前这种事他们也没少做过,但是第一次,他们下不了手,也开不了口。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陆子安。
虽然现场的消息都被严格封锁,但是前些天泄露出去的消息,已经足够让业内人士警醒。
尤其此时众人虽然三缄其口,但眉宇间掩都掩不住的笑意,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不少人便开始惊疑不定:难道,陆子安这个怪才,真的做到了?
他们这边的消息传不过去,长偃的消息却一直有送过来。
邹凯到凤家的时候,悲催地发现自己扑了个空。
“人呢?”
有人路过,听到他崩溃的疑问,好心地回答道:“都去薛家啦!你不知道?听说要对质呢,哎呀,好多人都去瞧咧!”
说完骑着摩托车,轰轰地就走了。
去了薛家?邹凯瞪大眼睛,哎?那岂不是跑小轩轩地盘上儿去了?
找死咩?
他乐滋滋地给卓鹏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最新进展,然后才哼哧哼哧地问道:“鹏哥,你上回说的什么分析……你咋分析出来的?要不,你给分析分析,哚哚这小妮子到底咋回事?”
卓鹏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上回你和哚哚表白的时候,我在你们后边的一桌。”
当时气氛很严肃,他本想上前打招呼的,却不想见到了有史以来最惊悚也最搞笑的一幕。
他反正是没见过有人像邹凯这样表白的:“我觉得你好像挺喜欢我的,我也挺喜欢你,要不咱就在一起呗?”
问的吊儿郎当,回答的人也心不在焉:“那你先说说,你有过多少个前女友?”
要知道陆子安才一个,都闹的风风雨雨的。
邹凯这个傻缺,想了想,默默伸出了左手。
然后瞿哚哚脸就是一红,瞪了他一眼:“流氓!恶心!”
说完就跑了,都不带回下头的。
卓鹏目瞪口呆的同时,看着邹凯深深地怀疑自我:“五个,也算多吗?我还虚报了呢!”
“……另外。”卓鹏从回忆里抽回思绪,沉声道:“我觉得,哚哚可能误会了你的意思,她……可能并没在数数,而是……你懂的。”
邹凯脑袋当机了几秒,才想到某个可能性,龇了龇牙:“卧槽!?”
有时候,女孩子还是要纯洁一点啊!
车开得太快,真的很影响男孩子告白的好吗?
“恕我直言。”邹凯第一次如此诚恳而悲伤:“我他娘的好歹也是一列车长,但真没开过这么新颖独特的车。”
“别贫了。”卓鹏强抑住笑意:“赶紧滚去薛家,看看情况,有什么问题及时反馈回来。”
“行嘞!”邹凯解决了心头一大难题,走路都轻了几斤:“这就去!”
带着轻快的脚步,他冲进薛家时,正堂里的所有人才将将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