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姐的热情友好,让卢笛很信任她。
“哎呀,这个鬼东西,好烦啊。”“看得头都大了,不管了不看了。”“过完年,再不过来管这破事了。”可是她焦虑起来,像上了膛的机关枪,一直“答答答”个不停,卢笛光听着她的抱怨,耳朵鼻子都已经装不下了。
她凑过去看了一眼。
原来刘姐烦恼的是江哥交给她的账本,不巧,这种账她会算,她拿过刘姐的记账本,看过之后告诉她,这个账目如何记,如何标识,如何平移。
刘姐愁的不是她的记账方法,她愁的是账目对不上:“差了十几万呢。”她显得很丧气,忍不住又向她抱怨起来,“这个我真不会,学做账只学了三天,我不会,彭总也不会,那天,我们两人算了一个晚上一次都没算对过,彭总也烦了,拔腿就跑。”
她的形容贴切,卢笛似乎能看见彭总逃掉的样子。
现在,她手头上的工作也不多,正好可以帮帮她,她拿过刘姐的账本,花了十分钟把账目对了出来,由于她的账本上只有支出,看不到任何一项进账,目前无法查出误差来。
“进账拿来我看看。”
刘姐把另一个本子拿了出来,卢笛看完之后只觉得头皮发麻,她这记账方式跟鬼画符似的,东拉一句,西扯一丢,让人看不出头绪来。
“哪些是进账?”只能看刘姐的记性如何了。
“都是啊。”她答得很干脆。
为了顾及刘姐的面子,她说得很委婉:“进账是指你的收入,通常所说的是收到的现金。”刘姐想了又想,跟她说起了银行卡的情况,她似乎没能理解她的话,卢笛忙打断她:“银行卡那个暂时先不用管。”
“但是,有一个转账是这样的,我从这张卡里取出来之后转到了另一张卡里,然后再转给供货商的。那个不能算在那张卡里吧。”
卢笛又换了一种方式说道:“你这样,你就告诉我哪些是你收到的钱,都给勾出来。”
这次刘姐听话的勾了出来,卢笛将进账做了汇总,并问她目前的现金。
“我不知道,钱都在彭总手里,需要付工资,打款的时候他才会转给我。”
嗬,简直一问三不知,这财务做的,卢笛摇头,她甚至在想,万一这中间出现什么问题,除了百口莫辩,还有可能需要她这个财务来填亏空,想想都可怕,她完全不懂,居然敢硬着头皮接手。
心太大了。
刘姐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补充道:“上次听他说还有16万多的现金。”
卢笛暗想:账很奇怪,支出有34万,收入只有19万。无法持平,还有,这一笔又是什么呢?转账5万,她的明细上并没有出现这个5万元。
她把这个情况对刘姐说了,刘姐听了以后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哦,哦,原来是这里啊。”
“做账呢,每一笔收入,每一笔支出都必须有凭证,我说的凭证呢,指的是谁从你这拿了钱,都得给你写张纸条,然后再拿给彭总签字。”卢笛向她传授了一些以往做账的经验,她并非专业的会计,但是跟刘姐比起来,她的实战经验确实强过她,好心提醒她,总比日后让她吃暗亏要强。
她顿悟的点点头,接着又找出另外一个本子来,那里密密麻麻的记着一堆人名,每个人的名字后边还有若干金额。
“这个又是什么?”
“餐费。”刘姐接着说,“一个人一个月扣480,我上个月拿了七千给厨房大姐。这个月拿了五千给她。”
嗯,卢笛的账算得神速:一个月拿给她五千、七千,然后每天吃的是青菜,萝卜,吃剩的饭重复吃。食堂大姐额外领着两份工资,论待遇,她不知甩了他们这些监理、业务员、设计师多少条街。
卢笛给她提了一个建议:“那以后记得让她写张领条。毕竟,你也不能一直这样用脑记,万一漏掉了呢,那就得你自己贴。”
“对哦,下次让她写张条子给我。”
她的事算是解决了,卢笛松了一口气,而自己的事情呢,打了那么多电话,挤了多少笑脸出来,一件也没成,对着镜子一看,她最近憔悴了。
每天早出晚归,吃的是兔子的食物,干的是牛的活,拿到的,其实什么也没拿到,卢笛呆呆的看着门口。
自从那次帮刘姐列账之后,她们二人的关系更为亲密了,刘姐事无巨细,她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能想到卢笛。
去国税局报税时
“陪我去趟税务局。我老公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
上街买衣服时
“小卢啊,下午陪我去买几床被子。”
去医院产检时
“陪我去医院检查哦,我不认路。”
去晾被子
“走啦,陪我去晒被单啊。”
有刘姐在的地方,一定有她卢笛这个跟班。
就连提水上楼,也是如此:“上楼的时候再给我提两桶水,楼下的井水比上面的干净。”
卢笛一一照做了。
当她把两桶水提上三楼时,她觉得两个胳膊特别酸,刘姐递给她一个大苹果。正好被上楼的彭夫人看见了。
彭夫人,这是公司上下对她尊称,她原名叫南燕,她喜欢亲近她的人称呼她为“燕燕”,细长的胳膊,细长的腿,细长的眼睛尖尖的下巴,最喜欢贴眼膜,眼膜贴得过量,眼睛的周围比其它地方的皮肤白了三个度,远远看着像是戴了假面眼镜。她有一双巧手,能够编织竹篮,亦做得了木工,目前,她除了管着她一双宝贝儿女的衣食住行,还管理着仓库的进销存。
彭夫人打趣她:“刘姐,你可以啊,拿我的苹果做人情。”
“一个苹果也值得你小气,我人都是你家的,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刘姐惯会巧说,论说话她不比谁差,嘴上功夫谁在她这里都讨不了好。
彭夫人被她逗乐了,竖旗认输:“不敢,少了一根毫毛,江哥要找我们算账的。”
“他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少了千根毫毛,他正好换个年轻漂亮能说会唱的,再给他多生几个儿子,他的人生就圆满了。”其它人不敢随意拿自己的丈夫开玩笑,她敢,凭的是丈夫对她的宠爱。因此,她的玩笑开得毫无底线,只要有人敢说,她便敢答。
彭夫人指着楼下:“你这话当着他的面说。”
刘姐更得意了:“当着他的面有什么难。”说着朝她身后喊,“老江啊,我说燕燕把我的毫毛拔光了,让她再给你找个靓妹,多生几个孩子。”
江哥已经上楼,他面上堆笑,宠爱的目光看着刘姐嗔道:“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