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夏宅停下。夏梦推开车门下车,见叶谦也随她下车,她疑惑的扬扬眉。
马路霓虹灯影映上他笑意盈盈的脸上:“我想拜访一下未来的丈母娘应该可以吧?”
“叶!谦!”夏梦几乎要咬牙切齿了。
叶谦忍不住愉悦的笑了起来:“你还是叫我比较好听。之前叶医生叶医生的叫多生疏啊。”他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肩,“好啦,快点进屋去吧。”
夏梦木木的“恩”了一天,刚要转身,不料被他一扯,直接摔进他的胸膛。他的手臂温暖又有力,下巴刚好顶在她的头发上。路灯映得雪地发白,浅灰色的阴影随行在后,他环着她,衬得她整个人瘦瘦的,小小的。
叶谦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柚子清香迎面而来,似是一语双关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要知道我们的生活一直在继续。”
夏梦一怔,下一秒他已经松开了她。叶谦笑的风度翩翩:“回去吧,晚安。”
夏梦点点头。转身向家门口走去,高跟长靴踩在厚实雪地上吱吱直响,蜿蜒出一个凹陷的脚印。
在合上门一刹,她忽然想要抬眼——隔着极远的距离,却能快速定格住那一抹浅灰的身影。她敏锐的察觉到他的目光也准确无误的找寻到她,视线似乎一下子就从平静到了灼热,嘴角的弧度也在慢慢加深。
夏梦心底蓦地一慌,“砰”的一声快速关上门。
换上家用拖鞋,刚打开灯,就看见何斐诺站在窗台前,听见声音缓缓转过身,眼底复杂神色一闪而过,继而又恢复如常,问道:“姐,你回来了。吃饭了没有?”
夏梦脱掉羽绒大衣,走进厨房,随口回道:“还没。妈呢?”
“除了在花房她还有什么爱好。”何斐诺努努嘴,把饭菜从保温炉端出来放在桌面上,又摆了一副碗筷,头却不小心在门上磕了一下。
夏梦笑了起来:“你最近身高长得很快,俨然是个小大人了。”明明最初她接他的时候他才那么小,刚到自己的肩膀。
何斐诺撇撇嘴:“我本来就很大了好不好,是你总把我当成孩子。”
夏梦拿着筷子踮起脚尖飞快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理所当然说:“不管多大你都是我弟弟,都比我小。最近在公司呆的怎么样?”
何斐诺半眯着眼,认真答道:“还不错。只不过……单哥哥还会继续负责萤星么?”
夏梦手里的筷子一停,继而继续夹菜放进嘴里,只是味同嚼蜡:“你先找个人替上吧,剩下的我再找他好好谈谈。”
洗完澡,夏梦半湿着头发坐在床头发呆。暖黄的灯光七零八落倾斜而下,一旁的加湿器呼噜噜的喷着白气。半晌,她套上妥协,走到床头柜前,打开抽屉,小心翼翼的把一个不大的纸盒搬了出来——那里装的全是陆溋生留给她的东西,以及那次学校给她的关于他的遗物。
夏梦抚摸着照片上神采奕奕的两个人,弯月一样的眉眼。过往的岁月一点一点在脑海中席卷回来,而她的目光却随着回忆一寸一寸黯淡下去,就像拧着台灯光线的开关,由强变弱。桌上的温水已经变凉,她轻轻抿了一口,竞止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一双温热的手攀上她的后背,安抚性的拍了拍她。夏梦止住喉间的痒意,侧过头,展颜道:“妈妈。”
夏母挨着床边坐下,眼角不着痕迹的扫过床上的东西,然后看她,眉间婉约温柔:“怎么又把这些东西翻出来了。”
夏梦低下头,手指轻轻转着圈:“就随便看看。”
夏母长叹了一口气:“都说睹物思人,却也是因物是人非。除了白白平添伤心又得来什么。”见夏梦沉默不语,转口问道,“最近你和叶医生相处的怎么样?”
夏梦无意识顺了顺耳侧的发,敷衍道:“就那样啦。”见夏母神色不满,又渐低声音,斟酌说,“妈妈,叶医生的确对我很好,可是……我总怕自己不够好。”
“傻丫头。”夏母慈爱的笑了起来,目光渺渺,“你没走出去,没试着去努力,怎么会觉得不好。念旧是个好品质,但是影响到现在生活就得不偿失了。听妈妈的一句话,去试试。”
这是今天第二个人如此郑重其事的告诉自己要珍惜眼下。夏梦哑然失笑,眼眶却渐渐开始泛酸。在夏母走后,她找来胶带,将所有东西一一放回箱子摆好,然后封死,放到储物间——到底舍不得扔掉。在过去那么多痛苦**的日日夜夜也曾一遍遍的抚摸过这些东西,只为从中汲凝一点点热度。
夏梦想,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也该适时的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无论是真的为了让自己展开新的生活还是出于对叶谦的尊重。但这辈子她永永远远都不会忘记陆溋生,他始终是她正当年华时爱过那个最好的人。
只是不必再众所周知,就让他只成为她一个人心底的最后一抹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