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你去了哪儿?你身上的伤是哪儿来的?你头发上还有蜘蛛网一样的东西,你去丛林里了?”
我问了一连串的话,侧头看了看三叔,他脸上确实有很多污垢,我扯了一些湿纸巾帮他擦,才发现那不是污垢,而是淤青。
“你打架了?你跟谁打架的?”
三叔侧脸过来,勉强笑了一下说道:“长生,你是在担心我吗?”
“当然了,你不在,我感觉做什么事都没有头绪。我更担心你的安全。”
“以后我会注意安全,毕竟我也是有人惦记的人了。长生,我去追那个扎纸匠了。”三叔说。
“啊?你看见扎纸匠了?”我惊讶的问,“他在哪儿?”
“他就在堂屋里那口棺材中。”
三叔说的话让我顿时感到无比震惊!
扎纸匠就在堂屋的棺材里!
怪不得蒲道官一直说堂屋里有个东西他不敢惹!
他还对着堂屋跪拜,神秘兮兮的说那里有一个仙家。
蒲道官啊蒲道官,你真是胆小害死人了,要是你早说了这事,今天的这些悲剧都不会发生的。
我说要是早知道扎纸匠就在棺材里,我一定将计就计,连着棺材把他给烧了!
“你没懂我的意思,扎纸匠这个人没有在棺材里,他留着他的灵魂在里面。”三叔解释说,“棺材里有一个纸人,这个纸人就是扎纸匠的化身,它如同扎纸匠本身,除了不会走路说话之外,具有扎纸匠一切技能。”
“这么说,这个纸人确实很厉害。”
“是的,所以你说之前那个三脚猫功夫的阴阳先生不敢惹他,他没有撒谎。依他的法术,他没本事打开那口棺材,所以,怪不得之前那个阴阳先生。”
“三合院里的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那是自然。”
“可是说出去谁会信呢?”我无奈的说,“三叔,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颠覆了我许多看法,让我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了。”
“这世上本来就有许多事情是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不然的话,刚才那个警察也不会深更半夜的办案。”
“你认识他?”
三叔摇摇头说:“不认识。但是我能看出来,他不是一般的警察,如果我看得没错的话,这个人至少也能行走阴阳。”
我觉得三叔可能看错了,如果唐警官也能行走阴阳的话,之前在三合院里,他就不是那样的表现,他连堂屋门都没进去。
“三叔,那个扎纸匠,你追到了没有?”
三叔一边开车一边说,他把我爹装进棺材避难,发现另一口棺材有异常,于是把棺材打开,里面有一个纸人,纸人约莫有三寸长,栩栩如生,正盘腿坐在棺材里,双手做着掐诀的姿势。
三叔当即明白了三合院里的乱象,全是这个纸人搞的鬼,他当即就要毁掉那个纸人,没想到他还没有把手伸过去,纸人化成一缕白烟就要逃跑。
跑到院子里,纸人成了一个真人,三叔追击他,他朝着后山跑去,纸人顺风飘摇,顺水长流,三叔追得气喘吁吁,累个半死,最终在后山的破庙里把它截住。
两人的恶战三叔没有详细说,他只说最后纸人跑脱,三叔怀疑纸人得到了破庙里的神灵的包庇,不然的话,一个纸人他是对付得过来的。
“可惜让他跑了。”我说。
“是的,有点可惜。不过我跟他交手,知道了他的法术特点,以后碰到我就不会那么没经验。长生,纸人怕火,以后要是遇到扎纸匠,我们直接用火攻,不管他是真人还是纸人,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记住了。”我说,“三叔,对不起,我爹刚才……”
三叔说:“你爹把这一切都怪罪到我的头上,我虽然知道其中缘由,但我懒得解释,也想让他打我宣泄了心中的悲痛,算是报答我小时候他照看我的恩情。长生,二哥死了,我也不好受。可是长生,你记住,以后别人都不能打你,有我在场,我会还回去,我不在场,你自己给打回去,记住了?”
“记住了。”
我不知道三叔为什么会这么护着我,可能血浓于水,他没有子嗣,就把我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吧。我想起刚才我爹给我一个扫堂腿我三叔那凶巴巴的样子,简直就像要杀人似的。
这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二伯走了,又来了一个三叔,他一定会像二伯疼爱我那般对待我。
“长生,你节哀吧。你二伯二婶走的很安详,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死了,死了还在享受着兄弟团聚,享受着儿子儿媳的孝敬。”三叔说,“只是这口气我们不能就这么吞下去!”
“对,我一定要找到那个扎纸匠,给二伯一家报仇。”
我对三叔汇报了我回来之后的情况,拿出他的吊坠还给他,借此机会我问:“三叔,这个吊坠究竟是什么神物?”
三叔把吊坠挂在脖子上,沉思了片刻,他说:“长生,这件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关于这颗血玉以及你身上那块白玉的来历,这话说来很长,我就算告诉了你,你也不会接受。”
我问是跟我的身世有关吗?
三叔反问道:“你有什么身世?你不就是林大的儿子林长生?别想多了,先料理了你二伯的事情再说。”
我们直接开往殡仪馆,在岔路口的时候,警车停在前面,唐警官站在车门前让我过去。
“我把阴阳灯借来用用。”他说。
“你把我的阴阳灯拿走了?”
“是借用,不是拿走。”
“你事先没说,不是拿走是什么?”
唐警官狡黠的说道:“我要不拿出来,你愿意借给我?你现在要料理家事,根本就没工夫去找刘东,可是我们要找。林长生,我会还给你的。”
我点点头答应,让他一定要还给我,因为要找那个扎纸匠,这盏灯一定用得上。
“你节哀。”唐警官说,“你堂哥那里我会替你安排,尽力给他最好的救治,给那个家留下一个活人。”
“谢谢你唐警官。”
“别忘了我们在合作。等你事情处理完,我希望你还是来找我。”
“麻烦你帮我找我妈妈的下落。”
唐警官说让我放心,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我。
和唐警官分开,我们各自走上不同的路,他们回派出所,我们去往殡仪馆,下车的时候才发现我爹竟然在车斗里睡着了,守着三具尸体,寒风呼啸,车斗没有遮掩,他也能睡得着。
三叔看不惯我爹的样子,找了车让他去县医院照顾长乐,有什么异常情况就及时与我们取得联系。
我们办理了各种手续,其间不乏有不合规矩的操作,都是被三叔用钱来摆平,他还花大价钱请了殡仪馆最好的美容师,给三具遗体做修复美容,特别是惠英嫂子,三叔说一定要让她体体面面的,还专门让殡仪馆的人给她穿上白色的婚纱。
做着这些事,我们都很痛心,我在冰冷的殡仪馆里跑来跑去的料理着,尽管之前哭成那样,以为再也不会哭了,但还是忍不住的掉泪。
零点早就过了,现在是大年三十,这一天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我们却在肃穆的殡仪馆里送走最亲的人。
三叔办事的效率很高,他连夜请了律师做说客,通知了惠英的家人,他本来叫我不要出来面见那边的人,他更不会出现见面,他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绝对不要用感情。
但是巧不巧的,我给碰上了。
惠英的弟弟当即就叫了他的两个堂兄弟来把我按住,直接把我按倒在惠英的棺材前,现在惠英被装在水晶棺材里,穿着洁白的婚纱,画着新娘的妆容,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你们林家害死了我的姐姐!现在你把命还给她!还给她!”惠英的弟弟咆哮着,那两个反剪着我的手,让我跪在地上不能动弹。
刚才三叔说,要是有人打我,我就打回去。
可现在就算我能动能打,我也绝对不会打惠英的亲人。
就像刚才我三叔让我爹打一顿一样,我让惠英弟弟把对他姐姐的悲痛都宣泄出来。
那小子拳脚很重,不过他都是打在我的背部,踢我的屁股,感谢他没有打我的致命处,打完了,他心中的愤怒消除,只剩下悲伤,他双膝一软,扑在水晶棺材上嚎啕大哭起来。
此情此景,我也忍不住心酸。
三叔给了对方一大笔钱,说是给两个老人的赡养费,惠英的弟弟重情义,知道长乐还命悬一线,非要把钱留下来救长乐。
他说的一句话让我非常难过,他说惠英已经是长乐的妻子,惠英也不想看到长乐死去,所以把钱留下,先救长乐吧。
可是三叔想把这件事搞彻底,弄个干净,他授意我一定要把钱给惠英娘家,以免后患。
我不知道有什么后患,三叔却说,以后我们会离开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再也不会有我们的亲人了。
我不解,这里有我的父母亲戚,为什么以后不会再有我们的亲人?
惠英的弟弟哭着接下了那笔钱,说过了年就去看长乐。
当天我们就火化了二伯一家三口,我和三叔离开的时候,三叔抱着二伯二婶的骨灰盒,我抱着惠英的骨灰盒。
路过镇上,我去香烛店里买了栩栩如生的纸人纸马,小轿车大别墅,惠英曾经说过,她以后也要刘老头那样气派的纸器,我要满足她的愿望。
回去的路上,我和三叔都不说话,气氛非常压抑。
车窗外到处都洋溢着新年的气氛,鞭炮声不绝于耳,可是谁又知道我和三叔的悲凉?
“长生,不知道长乐怎么样了,你打个电话问问。”三叔说。
我刚把电话拿出来,我爹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长生,发生大事了!”我爹的声音慌乱不已,“怎么办啊,长生,出大事了!”
“爹,你慢慢说,还有什么大事?”我想,还有什么大事能大过今天的事?
但是我心里一咯噔,莫非长乐死了?
可是当电话里传来我爹惊慌的语言,听他说完那句话,我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跟,像一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手机从我的手上滑落下去,摔在了座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