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我的想法如何,你是怎么认为的?”封肃冲着唐青问道。此时封肃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他面前摆着一部电话。唐青坐在他对面,手里正在玩弄着一支铅笔。
“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这件事透露给诸爷?”唐青思考着说。
“我想不会的,但我还是要提醒他一下不要声张。其实,即使不我提醒他,我猜他也不会去跟诸爷说的。这事跟诸爷没什么关系,而且又是小事。”
“你知道,我是不希望你又被卷进去。”
“我当然知道,我知道分寸。”
“好,那就这样,你去做吧。”唐青最后点了点头。
封肃摘下电话听筒,拨了出去。
“喂。”一个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
“顺子,知道我是谁吧?”
“当然。”
“你们在我这个城市的局子里有熟人吗?”
“有几个。”
“我要了解一个假释犯的情况,他叫张天,做得到吗?”
“没问题。”
“在他下个月到派出所报到的时候,要由我来接待他。”
顺子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他说道:“问题不大,我会尽量打点。”
“好,暂时别声张,办妥了跟我说一声。”
“没问题。”
“这事不要做得太勉强,如果非要动用诸爷那边关系的话也跟我说一声。”
“没问题。”
“那就这样,一切顺利。”
“好。”顺子说完挂断了电话。
封肃朝唐青双手一摊:“等几天就行了。”
过了几天之后,封肃以外省公安厅特派员的身份来调查张天涉嫌参与走私倒卖军火。封肃说在张天来报到的时候只是想审审他,不要打草惊蛇。这家派出所前一天已经得到通知,因此对封肃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封肃换上警服,跟办公室里的警察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觉得这种情景蛮奇怪。
“你一定办过大案吧?”一个很年轻的警察问道。
封肃看着他,笑着点点头。
“说说成不?”那警察有点天真的问。
“不成,不太喜欢说。”
“那就说说别的,让我学两招。”
封肃想了想,说道:“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小偷,很厉害。”
“哦?那说说。”其他的警察也抬起头来看着封肃,“逮住他了没有?”
“没有,他逃掉了。”
“当时是怎么回事?“那个年轻的警察好奇地问。
“没有下水道,没有梯子,他从八楼逃到了一楼。”
“在十秒钟之内他就从八楼逃到了一楼,你们一定想象不到那家伙是怎么逃脱的。”
“十秒钟?”另几个看着他,“顺着下水道溜下去,大概可以做到吧。”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下水道的位置没在那里,也没绳子之类的东西,他还是在十秒钟之内就下到一楼了。”封肃说道。
“这个,得看情况了。”有人说道。
“你们就是喜欢想另外的一些条件,这不是个好习惯。”
……
他看见张天了,从余光里看到。他转了过来,对着张天问,“你有什么事?”
“我是来报道的。”张天低声说道。
封肃很惊讶张天的变化,他看上去情况不太妙,象是遭受了某种辐射。
“哦。”封肃桌子上找记录本,同时在想张天这个样子是否还真的能造成威胁。但是,我要确切地知道,我可不是来评估什么的,他想。
“跟我来。”说完把张天带到一个没人的房间里。他坐在张天对面,开始翻看着前几次的记录。
半个小时之后他把张天放走,然后他记下张天的住址,工作地点和电话号码。他走出来,把警服还给派出所,脑袋里开始思考各种解决办法。
“张天他真的在走私军火?”那个小警察问道。
“什么?”封肃走神了一下,他正在穿上自己的外套,接着他立刻说道,“说不定,他嘴巴挺紧的。”
“他那样子……不太正常。”
“他正常就怪了。”封肃笑了笑。
“那就是说没有答案了?”
封肃愣了一下,说道:“是的,暂时没有。”
不,他在心里回答,有答案了,只是不是你所想象的答案。
他从派出所出来,叫了一辆车,朝《惊奇故事》杂志社驶去,唐青要回去继续上班。封肃在上车时习惯朝四周看了一下,他的脑袋在想着其他的东西,四周的情景径直滑入他潜意识的深处。此时唐青坐在了出租车里,封肃退回到心灵的家中,开始仔细思考这件事。
张天从派出所出来之后有些魂不守舍,他在街道的拐角处停了下来,买了一包烟并点上火。第一支烟掉在了地上,弹了一下滚进了下水道;他取出第二支烟,想在烟盒上把它垛实在些,可是它却折断在他的手里;他取出第三支烟,点了火之后才发现拿反了,他闻到了过滤嘴燃烧时难闻的烟味。他抽出第四支烟,终于点上火吸了一口,他发现自己的手仍然抖得厉害。
刚才那警察盘问的情景一直在张天的大脑里回旋,最后那个问题确实让他措手不及。他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有必要吗?为什么问得那么突然、那么严厉?东拉西扯一番然后突然抛出这个问题,这有点象是……早有预谋。那个警察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眨都没眨,象个探针似的死命往他脑袋里扎。
他的眼神里有种熟悉的感觉,张天觉得自己看到过这双眼睛。
“难道你不想复仇吗?”
这句话象是死囚脖子上的那根绞索,脚下的活板一抽,绞索骤然勒紧……
张天不停地在回想刚才自己是否暴露了自己的想法,其实不用想他都知道自己当时惊慌失措了。当时的心脏突然停了一下,象是一只手把它紧紧攥住。接着那只手又松掉了,他的心脏猛地一跳,象一个溺水者突然冒出了水面。他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都变了。由于惊恐,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却又不知道该朝哪儿看。他记得这些,记得太他妈清楚了。
那个警察的眼睛瞬间就平静了,他好像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虽然张天在最后正视着他的眼睛说“是的,我从没想过。”,但是他知道,在那个警察耳里这句话相当于臭狗屁。
这件事让人猜不透,张天仿佛嗅到了某种危险,甚至嗅到了铁窗的味道。
他突然看见那个警察正在前面不远处走着,身上还背了个包包,他换上了便衣。
他走路的姿势再次让张天感到熟悉……
而且,他为什么要换上便衣?
张天自然不知道封肃是以外省公安厅特派员的身份来的,对他来说,这个警察就象是专门来盘问他一番,完事之后就走人。他等在那里,等了一个早晨,或者是更久,把这件事做完之后立刻就离开。盘问张天,就是他的目的。
有这个必要吗?他不过是个表现良好的假释犯而已,他一直很小心地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特别是警察的注意。
这不正常,很不正常。
你是为我而来,是吗?
张天看到他喊住一辆出租车。心里突然一动,立刻也叫住一辆出租车。
“跟着前面那辆车就是了。”张天对司机说道。
出租车抖了一下就启动了,它顺着大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