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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儿挣扎着支起身子。对于阳道:“请你替我谢老爷的恩典。”
于阳点了头,交待了妞儿几句:“好生将息,不可像方才那样,一个人强来。有什么叫小丫头过来帮忙。不过是喊一声的事,你叫她们,她们还敢不来么?”
妞儿晓得于阳这是在替她打抱不平,接了话儿,笑道:“你看看,这到了老爷跟前就不一样了,训起人来,一句是一句的。如今人少,大家的事都多,哪里因为我耽搁大家呢?我自己能做的就做了,何苦劳烦别人。”
木樨听得出于阳跟妞儿的话里有话,她有些不悦地扫向了跟着自己的人,提了声道:“伺候妞儿的人呢?”
众人推了半日也没推出个人来。
于阳也不说话,也不急着走。她到是要看看,木樨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就她对木樨的了解,她是不会在这种事上亏欠任何人的。若是有半点,她也没现在的好名声了。
于阳挂在嘴角淡淡的笑,让木樨更加火大。她从来就没这么丢人过。
“人呢?!”木樨略微提高了声音,再次问了一遍。
终于一个仆妇站了出来,她就是先前她们见的王军/sss/。只见她陪笑着道:“原叫玉芬来的。方才叫人挑水,我见她没事做,叫了她过去。”
“还不叫她过来?她那么大的人连这个还不晓得?”木樨沉下了脸。
大家一开始还迷瞪了,怎么是玉芬?再一想到,玉芬先前对于阳的冷嘲热讽,还有为妞儿摔伤而幸灾乐祸,她们明白了。果然还是王军/sss/机灵,免去了她们许多的事。乐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往玉芬的身上推。
“哪里担水哦!头是我们担地,她坐在一旁什么也不做,还说我们懒。”
“就是。人懒就算了,可这心也坏的狠。妞儿姑娘摔了,她不但不问两句,还在那说摔的好。你看看,这人怎么能坏成那样。”
于阳静静地在那里听着,越听她越想笑,果然是墙倒众人推。这个玉芬,她原先是想给她点教训,既然那个王军/sss/那么机灵,主动把她丢了出来,那就让她好好的长点记性。也算是帮妞儿积下一些威仪吧。
木樨哪里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一样的,有了好东西各个挤破头,有了坏事,一个个都躲到老远的,生怕自己一句话说的不好,就有了什么关系。不过。于阳的意思已经放在了那里,她不能有什么,老爷还要从她身上得到一些利益,现在只能依着她。而且,不过是个小丫头,没什么大不了的。
“打她二十板子!”
她话刚一落音,常跟木樨的小丫头螺儿笑着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地说了几句话。
木樨立即挑了眉毛,横眼厉声的道:“关戴大管事的什么事?她是她,戴管事是戴管事。王子犯法还跟庶民一样。”
王军/sss/拍了巴掌道:“姑娘,这话……戴大管事是太太使的人,也该给太太几分面子才是。”接着,又听她小声说道,“我说呢!怪不得,总是使不动她,原来是戴大管事家的丫头啊!”
她不过是喃喃自语,只是她的声音正常了些,太过正常了,在场的人都听得见,也就不是什么喃喃自语了。
王军/sss/只觉得好多人在看自己,忙抬了头。果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其中什么意思都有,有疑虑,有丢了白眼的,还有的居然是怜悯。她仔细地想了想,才惊觉自己方才说的话太大声了。说戴大管事不要紧,可是打狗看主人,戴大管事的上头是太太……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的磕了头,口口说着自己该死,又觉得不能抵罪,又连着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她的样子招惹了围观的丫头婆子讥笑。心里不晓得怎么嘀咕她蠢,这种话不经大脑就说出来,还真是不要命了。
于阳到不觉得王军/sss/蠢,只觉得这个王军/sss/其实是个一等一聪明的人。细细地品着她的话,还真能找出点门道来。她虽然是说玉芬,说戴大管事,可是却在说太太。这不由地让于阳想起今日见到张瑛时,王军/sss/说的那番话来。
“老太太没了,奴婢去了旁的当差,后来到了年纪也就嫁人了,也没到里面伺候。”
这话虽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个人七年的生活,可是里面包含了多少耐人寻味的东西。比如说,蒋氏又可能对老太太跟前的丫头都不大好,照说这样有体面地丫头即使是主子不在了,年轻的少主子为了表示孝心也不会随便安排人,可是她却说去了旁的当差。就是去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也没明说,显然是不好的去处。世人都是喜好显摆自己的,若是去了好地方总是愿意说出来。若是不好都喜欢一笔带过。
再就是后来到年纪嫁人,什么也没有多说,再想着她今日说当家的是跟老爷太太出门的,还是今日被张瑛的提为头儿的,显然也是不如意的。听说,但凡在当家主母跟前做丫头的,即使做到二等,将来嫁的人也是不差的。这……
还有,后来也没到里面伺候。是有人打压,否则,靠着她当年的人脉,怎么可能不在府里谋个像样的差事,又怎么会跟自家男人跑到西北这苦寒之地?
于阳可以得出,王军/sss/过的相当的不如意,她的名字跟她境遇是完全相反的,跟她所希望的也是相反了。而这不如意的根源,说不定就在蒋氏的身上。
只是她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刁难了?这个时候她并不能讨到好处啊!
木樨有些气恼。她怎么会不知道玉芬是戴家的丫头,玉芬跟过来,戴大娘还亲自同她说过。她只是不想落个偏袒的名声,要知道木槿木香的结局,都是因为她们一时大意,没了以往的谨慎。她可不想那样。她说要打玉芬二十板子不过是说说,哪里就当真了。
可偏偏有人就在那里生事。木樨瞧了王军/sss/一眼。见她仍是一脸懊恼样儿,努力地辩白着,不像是那有城府的人,怎么就带了个这么愣头愣脑的人来。
木樨不由地叹了口气。想了想,做出了决定:“把她撵到浆洗房,等回府再禀了太太,请太太处罚。”说着,她向于阳那望了过去,玉芬与于阳在马车上的不愉快,她从小环那里已经得知了。现在也只有于阳了。
于阳不由为木樨的决定拍了掌。这决定还真是妙,表面上是处罚了玉芬。可等到回了京城,到了地盘上,戴管事怎么会让自家的姑娘受委屈呢?再说,就算是回禀了蒋氏肯定会以不是什么大事打发了,说不定还要发作一番,到时候就是她的不是了。
她笑着道:“既然木樨姑娘这么说,就这么办吧!我脑子愚钝,再怎么想也想不出这么好的法子来。”
木樨笑了笑。这坏事还真让自己来背了,好吧!她就忍了,再大的委屈,她又不是没忍过,忍一时风平浪静。她要的不就是平平稳稳么?
于阳站起身,指了瓷瓶儿:“这个是拿去涂地,还请姑娘请人给妞儿抹了。英国公还说过些日子还要骑马的。”她暗示地向木樨眨了眨眼。
木樨立即明白了于阳的意思,她忙道:“我晓得,一定让她好起来。说起来,我可这是佩服妞儿,就没见过她学得这么快的人。”
于阳得了木樨的保证,笑着走了,她不过是借张瑛的名头罢了。而且张瑛是让人说了这话,她也没说假话,只希望张瑛的话能让人引起重视,好好的照顾妞儿。
于阳匆匆忙忙地去了书房,张瑛已经不在了,只留了人传话给她:“老爷急着走了,让我们送姑娘过去。”
送她过去,有事是在外面,还不是在府里,既然他要带自己去,显然是她有用,可是为什么又急着自己先走了呢?到底是什么事?
于阳道:“这就走吧!”
护卫道:“老爷走前交待小的转告姑娘,换了素点的衣裳。”
于阳不解地望着护卫。这是什么意思?素点的衣裳,出门不是要穿好衣裳,而是要换素点的衣裳,这是……
“这位大哥,请问是何事?”于阳想从护卫的口中得知到底是什么事,好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毕竟心里有了底,做起事业稳当一些。
护卫的嘴很严实,只是道:“姑娘快请换了衣裳来。等到了地方,自然都晓得了。”
于阳只得换了衣裳。既然张瑛交待了要穿素点的衣裳,她寻了一件银白色滚蓝边绣竹纹长身袄配了条白色棉裙,想了想,又取下了首饰,只带了从妞儿那里刚得来的白玉饰宝石翠玉长簪,就是头上的绢花也是雪青色的。没半分过艳这才出了去。
马车已经停在了二门口,一个驾车的大胡子车夫端了脚踏请于阳上车,脚踏有些矮了,于阳上马车有些艰难,还伸手扶了车厢一把,那个大胡子车夫忙扶了过来,给于阳搭了把手笑嘻嘻地道:“姑娘小心。”
于阳有些微恼。他怎么就扶了过来,难道不晓得规矩么?她侧头挑眉表示着自己不快。
那个大胡子忙松开了手,手从于阳手臂处滑落,跟于阳的手接触了,于阳只觉得手里被塞进了一团东西,然后迅速地离开。
于阳忙握紧拳头,再看的他的时候,他已经退到了一边,垂头站立着。
真是奇怪。这个人是什么意思?塞给自己是什么东西?
于阳疑惑地进了马车,才坐稳,马车边被人驱使走了。车行的很快,显然事情很着急,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呢?
她疑虑的打开了手里的东西。是个纸团子,那上面只有两个字:“和乐!”
于阳不由地掩了嘴,同时也放下了心,至少没有像先前那样的彷徨。不过那个人居然是和乐。想想这个留了大胡子的和乐,还有那时候见着下巴光溜溜地人,真是一个天一个地。果然是个厉害的人,扮什么都像,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会被穆时风派到自己这?不屈才么?
马车急行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地方。等于阳下车后,便瞧着一眼的黑白之色,这是……有丧事。只是有丧事为什么要让自己来?
这里已经是二门,是女眷,进出的都是女人,迎接于阳的也是女人,听了车夫的回禀,站在二门口的仆妇高声朝里面道:“英国公府致哀!”
有人带了于阳进去,一声声地传递,到了灵堂,呜呜咽咽,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她上了香,那些披麻戴孝的人向她致谢。
府里没有当家的女人,所以叫了她过来。只是为什么不叫木樨,而是叫自己?于阳仍有些不理解。她蒙蒙愣愣地跟着引路的家人走。
才走了一半,就听得那边有人跑过来:“不好了!不好了!白老姨奶奶吊死了!”仆妇一面跑,一面叫着。
她的叫声立马引起了不小的动静,灵堂那边立即奔出一个披麻戴孝的中年妇人,跌跌撞撞地跑着。
下人对自己致歉着,引着她去了会客的地方。于阳没有说自己是什么人,只找了个角落静静地坐着。听着大家在议论这个吊死的白老姨奶奶。
是殉节。
那个白老姨奶奶是吊死,得到了世人的尊敬,当家纷纷感慨着,这妾还是知道廉耻的,还是小的节义的。又说是有忠心的……
没有一句可怜的意思。
于阳不由地想到那个立即奔出的披麻戴孝的中年妇人。也许这个世界上,对这个白老姨奶奶还有一丝牵挂的,就是她了吧!
于阳想着自己的心事,冷不防有个丫头扯了自己的衣裳。她抬头瞧了来人,问道:“你有什么事?”
丫头显得有些不安:“请问姑娘是不是英国公府上的?”
于阳笑道:“正是。”
丫头见于阳说是,不由地松了口气:“英国公府上的人在找姑娘,还请姑娘跟了我来。”
是该走了,难不成还要在着等饭吃么?
于阳站起了身子。丫头的声音很低,没有引起任何动静,甚至可以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里,那些人都在说妾的事情。每个人脸上的神色一点也看不出她们这是来吊丧的,像是寻了个名头聚在一起说话罢了。
丫头领着于阳在府里走着,过了几道门,她指了那边的门道:“姑娘,你直接出了那门就可以了。我还有事要办,就不送你过去了。”说着她也不等于阳说话,便离开了。
于阳奇怪的看着那个丫头,心里立即涌上了不好的预感。这是……
她四处张望着这陌生而又无人的地方,还是快离开吧。
她转了身子还没走几步,只听到身后有人道:“你要去哪里?”
于阳迅速地转了身子,对那人抱怨道:“怎么会是你?你难道连这府里都有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才见了的穆时风。
他如今也换了一身白衣。白衣比蓝色的衣裳要柔和些,至少显得穆时风没有了平常的冷峻,还有些柔和的气息。
穆时风笑道:“难道我不是英国公府上的人?”
于阳不由地有些气恼。穆时风的理由也是真的,他也可以说的上是英国公府的人。只是……“你找我?”有什么事,于阳没说出口。
“和乐说英国公叫了你过来,我心里有些犯意,过来问问。”当听到张瑛让于阳过来吊丧,穆时风有些诧异,他实在是猜不到张瑛让于阳过来的原因,毕竟那还有个代表蒋氏的木樨,让于阳过来说不清。他有些担心,所以问问。
于阳只觉得心里暖暖地,想谢谢他这么替自己着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于阳觉得穆时风在自己心里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他的一点点的关心都能激起她心中的暖意。
于阳只觉得脸上有些烧。她忙转过头,随便找了个话题道:“丧家是什么人?我瞧着英国公很重视。”
穆时风注意到于阳的小动作,也注意到她面上的变化,对自己的话也有些懊恼,怕于阳觉得自己是在轻薄她,恼他了。他第一时间的反应便是这个,也就做了,没有想小丫头会怎么想。不过还好,于阳转了话题,他的双眼中凝结出一道哀色,声音低沉地道:“是刘老将军。刘老将军在这镇守了四十多年,经历了无数对哒哒的作战,是真正的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将军。这次去了,对我朝是极大地损失啊!”
在为损失一员大将可惜,还是对朝中缺失良将而觉得可惜呢?
于阳踏上了一步,轻轻地道:“可是你的担子又重了?”
穆时风挑眉看着于阳,这丫头怎么会觉得是他的担子又重了?或许自己在她面前说的太多了,她已经猜到一些了?
于阳低着头,没有瞧见穆时风挑眉的动作,她只自顾自的说着自己认为的话:“刘老将军的逝去固然可惜,可是,你也要宽心才是。朝廷人才济济,镇守这西北的良将也会有的。你不要这般的忧心。”于阳本还想说,你就是再忧心,这也不是你忧心就有作用的事,就算是你想镇守西北,说不定你的主子,太子殿下也不同意这么做。
穆时风却不是因为这个担心,他只是觉得人生苦短,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刘老将军的时候,刘老将军还很年轻,将他架在肩上来来去去,只是现在却已经作古。同刘老将军一般大的人,如今还剩下几个?还有多少时间?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也许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于阳见穆时风不说话,以为他难受呢。也不好说话,只能在这静静地陪着他。
这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远处传来的灯火提示着他们已经晚了。
穆时风终于恢复过来,歉意地对于阳道:“我失态了。我送你过去,英国公是要在这吃了饭才走的。“
两个人并肩才走到那边的拐角,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在那边叫道:“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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