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空气很好,干燥的,热腾腾的,让人感觉有爆发力,有动力。
现在接近黄昏。
全然没有浅薄的清丽,只有厚重凝聚成的颜色——深沉。
黄昏在每个人的眸子里色彩不同,但沉寂和沧桑堆积它的永恒,黄昏不但是深秋和落日的悲挽,它有油画一样的缱眷朦胧。
黄昏是一杯浓郁的酒、浆浊的酒,岁月的酝酿和打磨沉寂了多少悲戚,多少诗情画意沉醉,多少红尘遗恨里勾兑;千古的酒歌、即使你有风韵的过去,那也是躯壳的回忆。
每近黄昏,都有厚厚重重的云雾盘踞在天空,夕阳只能乘一点点空隙,迸射一条条绛色霞彩,宛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鱼,偶然翻滚着金色的鳞光。近黄昏,又可惜不是。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乡浮动月黄昏。
《幽居初夏》里,陆游略带悲伤的写道,湖山胜处放翁家,槐树阴中野径斜。水满有时观下鹭,草深无处不鸣蛙。箨龙己过头番笋,木笔犹开第一花。叹息老来交旧尽,睡来谁共午瓯茶。
又下雨了。
薄纱似的雨帘挡住了夏日阳光下的凡尘,击退了空气中弥漫的炎热。站在夏雨中,让雨飘洒在身上,让那股清新、清香、清爽慢慢地沁入心脾;站在夏雨中,让日日沉埋在红尘里的枯旱的心获得泽润,寻回一点宁静,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和思维。
虽然下起了雨,但这天气,这温度,始终是不能消去酷热。
这天气热的让人想把皮肤脱下来,让骨头透透气。夏天热得似乎能让大地着火一样,即使是狗也不停地吐着舌头。树叶低垂着头,小草瘫软在地上,鱼儿沉在水底一动不动,老人在荫凉处不住地扇着扇子,小孩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倒汽水。外面没有一丝风,偶尔有一阵也是热乎乎的。太阳却丝毫不留情,继续把毒辣的阳光投射到地面。
这寥寥细雨,始终是没有什么用处,反倒阻碍了行人的行者路途。
乐小米缓缓走在路上。
为什么每个少年都这么喜欢在雨天里,扔掉雨伞,扔掉束缚,变成一个任性的小孩子,哭,笑,闹,疯,变成奇怪的家伙。
为什么,夏天,雨季,总是个让人觉得哀伤的季节。
别风淮雨,巴山夜雨,拨云撩雨,春风化雨,楚梦云雨,础润而雨,称雨道晴,都是很美好的夏雨。可这些美好,偏偏会让人生出不好的感觉,是因为触景伤情罢。
乐小米看到了拐角处的肖瑾和许嘉嵩。
许嘉嵩手中握着一支甜筒,一口一口的吃着,肖瑾则没脸没皮的靠在人家怀里面,和许嘉嵩分吃同一个甜筒。
雨,乐小米喜欢它水一样的清纯,云一样的飘渺,雾一样的朦胧。
朦胧着,说不定就朦胧了她的心,氤氲了她的眼。
都说夏雨是来势汹汹,然后天气就会变清凉。
乐小米却希望,这场小雨一直下下去,空气持续燥热,这样她才不会感到那么深那么深的悲凉。
她尝试着蹲下身子,自己抱住自己,哭得像个孩子。
她本来还以为,她没有亲情,总还是有爱情。
当爱情也失去的时候,她还有什么可值得留恋?
今年,围脖上有一条很火的段子。名叫“走饭”的女孩子轰轰烈烈的说她活够了就去死一死,还让大家不要担心她。
乐小米只能看着那个决绝的女孩像美丽的花火一样,转瞬即灭,芳华年龄,轻易泯灭掉的生命。走饭能这么做,乐小米自认为无法这么做。她有太多牵挂,她有一些希望,她不想走的很突兀,像走饭那种死法,太不值得,太哀婉。
“如果我死。”乐小米蹲在马路边,把头紧紧埋在臂弯里,唇角勾起凄凉的笑:“如果是我死,我会不会是去默默无闻的死一次呢?我宁愿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死了,我愿意让灵魂去蝴蝶公墓轮回一次,完成我的夙愿。”
许嘉嵩,乐小米曾经是爱你的。
现在,她不知道,你是爱她的吗?
你有肖瑾了对吗?
这次,你不是因为利益才和她在一起的吧?
那亲亲密密的表现,不是爱情的唆使,就是故作的一场高明的戏,让局外人都看不出来。经历过爱情的乐小米,当然可以看出来,肖瑾和许嘉嵩,怕是终于成为了真的男女朋友。乐小米选择让自己成为许嘉嵩生命里的过客。曾经爱过,现在却要诋毁,她做不来,所以她尽力让自己忘掉许嘉嵩。可惜很难。
所以就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吧。
曾经……爱过,便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