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再醒来,天已完全的黑了,苏虚和清溪围坐在小小的桌子前,桌子上只有几样很简单的菜,却有着好几大坛的酒。桌子上摆了三副餐具。
苏虚将三个杯子都斟满了酒,清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眼睛却是红肿的。
“很久没这样坐在一起吃饭了。”苏虚道,“清溪,就让我们陪师父吃最后一顿饭吧。明天我们就下山去,让师父得到她想要的安静吧。你也不要伤心了。”
“虚哥哥,我们明天就走啊?我好舍不得这里啊!”清溪眼睛还红肿着,话音里带了一丝不舍。
“明天就走,我们要快乐的生活,师父才会安心啊,还有我要给我们的清溪去寻找幸福啊。”苏虚笑了笑,“女大不中留啊,清溪看上那家小伙子了,告诉师兄,师兄一定让他高高兴兴娶你进门。”
“师兄。。”清溪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师兄又来取笑人家了。我才不要嫁人哩。”
“好,好,不嫁就不嫁,大不了师兄养你。”
清溪却没接过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桌上的杯子。过了半晌,缓缓的说。
“师兄,你还记得我刚来的时候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十岁那年,我和师父从盛京来到这江南,定居在宁水。师父有次出门了几个月,回来时带着你,你那时小小的,大概只有六岁吧,全身都是伤。一直昏迷不醒。师父整整为你治疗了一个多月,才把你救醒,醒来的你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脸迷惑的问我是谁,还没等我回答,你就又晕过去了。我被吓坏了,后来才知道你是睡着了。等你伤好了,师父说你因为撞击失去了记忆,她不放心你这样一个小姑娘在外面漂泊,便把你收做了徒弟。从此我就有了个调皮捣蛋的小师妹。”苏虚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是啊,我还记得我醒来的时候突然看见个男孩子站在我面前,吓了一跳,可是我又想不起来你是谁,我在那里看过你,想得头痛,干脆就睡觉了。之后我才知道你是师父的大徒弟,我还常常的想,我怎么有个这么笨的大师兄啊,天天被师父骂。”
“要不是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妹,我怎么会被骂得那么惨啊?”
清溪吐了吐舌头:“大师兄,不要生气哦,我不是故意的哦,不过师兄你真的很笨啊,我背一遍的东西,你要背那么久,怎么能不被师父骂啊?”
“你还说,每次你闯了祸,责任都是推给我的,师父不忍心责罚你,每次都是我这个大师兄替你受罚。”
“师兄最好了,师兄最疼清溪了。”清溪的酒量很浅,此时已经有了些醉意。
月亮从窗外映进来,清溪和苏虚絮絮叨叨的说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两个人的醉意又多了几分,桌上的几大坛酒也见了底。借着醉意,苏虚吹起了萧,箫声悠长,吹得是一曲《长相守》,缠绵决绝。清溪听过师父在一个人喝醉后唱这首歌,当时只是觉得曲调好听,便便偷偷的学了来,这时心中悲伤,听着师兄的箫音,不自觉的和声清唱。
三生石,你我约
奈何桥,携手过
。。。。。。
孟婆汤,尔独醉
黄泉路,同不归
清幽的箫声,清幽的歌声,在夜里分外响亮。箫声和歌声缠绵了一夜,渐渐沉寂在月色里。
翌日二人醒来,已是晌午时分。清溪和苏虚简单洗漱了下,决定今天就下山。
清溪简单收拾了包袱,一袭白衣,头发用一根发带束起,站在草屋外边,向着草屋的方向拜了三下,告别了这个生活十年的地方。
苏虚还是一身黑衣,暖暖的对清溪笑了笑:“我们走吧!”
清溪点了点头,二人相携向山下走去。
熊熊的火焰吞没了他们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也抹去了百里芜虚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送别他们远去。
下山的路并不长,清溪笑着问苏虚:“师兄,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恩。。先在宁水镇上住一阵子吧。”
“对了,卢大叔家的女儿病了,那个药方我还没给卢大叔拿去呢!”清溪忽然一惊,跳脚叫道,“遭了,药材我忘记拿了。”说着就要回身上山去。
苏虚微笑着拦住她,“傻丫头,那些个药材我都带着了,你和师父那么辛苦摘的药材,我怎么会忘记拿啊?再者旅途中也用得着啊。还有啊,山上那么大火,就算有什么药材也烧毁了,你就算回去了,也拿不到啊。”
清溪吐了吐舌头,“师兄又欺负我。说我是傻丫头。”
“你本来就是傻丫头啊。”苏虚笑着,“明明就是痴痴的傻丫头么。”
清溪做生气状要追打苏虚,脸色却忽然变得惨白,脚下一个踉跄,嘴里一口血直喷了出来,沾染得白衣上点点殷红,身子一软就向下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