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通从酒醉后的大睡醒过来之后,他摸了摸依然还在头痛的脑袋,然后惊呼起来。
他家的仆人还以为公子出现意外,都纷纷冲入顾通的卧房,却见顾通呆呆地盯着地上发呆。他一跃从榻上跳下来,抓起管家的衣领厉声问道:“家里的那些歌姬呢?”
管家有些颤颤巍巍地掏出一张字据交给了顾通。顾通看过之后,差点被气晕过去,一把推开那个管家,来到马厩直接骑上一匹马就冲到了诸葛府。
等到他冲到刘禅的居住地之后,却被刘禅侍卫拦住,并非恭恭敬敬地奉上一封信,并将那两个歌姬带出来交给了顾通,让顾通感觉相当之愕然。
——杨篁这个家伙这样耍我,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看一看这两个歌姬的表演?不可能吧?不过,既然已经交还给我了,那么……
顾通心里这样想到。
而与此同时,刘禅和赵风来到顾雍府,顾邵本人正站在门客迎候,礼数果然做得极为周到。不过,堂堂顾家的长子顾邵这样做,倒是让刘禅感觉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他自己现在并非是刘备之子刘禅的身份,而只是个异地的游客而已。
刘禅快走两步拱手道:“顾将军亲自出门迎候,篁实在愧不敢当。”
顾邵笑道:“哪里,哪里,杨公子乃是我家贵客,请进!”说着,就在前头将刘禅领进府内。
顾雍本人在江东虽然位高权重,但是为人却是十分简朴,所以府邸其实并不豪华,跟诸葛府比较起来,其实只能算是略好一些而已。
两人一路交谈之际,来到了举办饮宴的厅堂。地方其实并不大,但是桌案上酒菜早已经备妥。
可是让刘禅感觉稍嫌奇怪的是,诺大宴会顾邵居然只是请了他一人,连个陪酒之人都没有。
不过,刘禅想到顾雍那副为人不饮酒,寡言语,一举一动时时刻刻都非常之得体的刻板模样,从中就可以知道,在顾雍这样的家风教育之下的子嗣的行事风格,必然不是那种喜好繁琐热闹之人。所以,刘禅心头的疑惑自然也随之解除。
顾邵请刘禅在他的下首入座,刘禅心知这里可不是别人的家,一切礼仪可以随便,就似模似样地又向顾邵还礼致谢后,这才坦然入座。
顾邵知道赵风的武艺非同一般,见他只是站立在刘禅旁边侍立,就也邀请他入座。赵风只是推辞自己只是个小小护卫,不敢入座。
刘禅见状,对赵风说道:“顾将军邀请你入座,便是看得起你。切莫辜负了将军的一番好意,你也入座吧。”
赵风这才点点头,向刘禅和顾邵又行了一礼之后,才在刘禅下首入座。顾邵见刘禅如此知书达理,心里也是十分喜欢,命人将赵风的酒菜端上来,然后说道:“家中酒菜饭蔬简陋,杨公子与赵兄莫要见怪。”
刘禅看了看案上酒菜,其实菜色倒也齐全,笑道:“顾将军严重,这些酒菜已经十分足够。”然后这三人才举起酒杯。
酒过三巡之后,刘禅心中猜测,顾邵也应该开始说他今日宴请自己的目的了,因为顾邵给自己的信中并未告知。
果然,顾邵放下酒杯对刘禅说道:“邵日前只是在都督府衙当值,只是恰逢其会而已。杨公子却因此送来两份厚礼,邵实在是愧不敢当。”
刘禅心里有些暗笑起来:本公子既然连送你两份厚礼,你都不收下,如今还要来宴请于我,岂不是还要因此倒贴?
但是想归想,刘禅嘴上甚为谦虚地说道:“若非因为顾将军的那份文书,在下与叔武等人不知道还要在都督府衙中与人扯皮多久。此乃将军之功。其次,顾将军那是江东俊杰,篁平日里自然是见不到的,如今有缘结交,自然是深感荣幸的。”
顾邵自小才名传播江东,也不知道受到过多少夸赞,不过如今还是被刘禅的糖衣炮弹极重,脸上忍不住露出灿烂的微笑,再度举起酒杯向刘禅和赵风敬酒。
一饮而尽之后,刘禅问道:“篁心知将军对前面两份礼物不满意,若将军有何中意之物但请说来,篁定全力为将军找来。”
顾邵摆摆手笑道:“杨公子你太言重了。你我本是萍水相逢,何况邵并无甚需要之物。”
刘禅见顾邵推脱得这般干干净净,心知他志不在此,就不再再在这方面多言。三人又喝了一会儿酒之后,顾邵问刘禅道:“先前听我家达远贤弟说,杨公子乃是荆州人士,可否属实?”
“正是。”
“那杨公子可曾去过丹徒北固山?”
刘禅心里一颤,心里已经明白了个七七八八。想必那次在甘露寺,大家只是短短一面之缘而已,想不到这个顾邵如此好的记性,可能将自己的容貌记住了,所以才会开始打听自己的身份。
刘禅稳定了下自己的心绪,淡然道:“丹徒倒是曾经听闻,但是这北固山又是何地?”
顾邵哦了一声道:“那日在下在北固山甘露寺,曾见到一位与杨公子甚为相似之人,便误以为是公子了。”
“长相有些相似之处之人,世上本就不少。比如原先荆州军中魏延魏文长的脸色就与关羽关君侯颇为近似,都是一张红脸膛。”
顾邵也并不再争辩,笑着又向刘禅敬了一杯酒后,说道:“杨公子,你可曾听闻我江东最近发生了一件奇事?”
刘禅被顾邵的话吸引,问道:“是何奇事?”
“事情起自那日我给孙都督送去的那份紧急文书。”
刘禅摆摆手说道:“既然是紧急文书的事情,顾将军说出来的话只怕不妥。”
顾邵笑道:“此事其实并非紧急,杨公子听听倒也无妨。话说我家主公日前在江上被一伙水贼刺杀未遂,但是随身的宝剑却被抢了去。”
刘禅心里又是一震,这是分明就是他干的事情。可是自己好心救人,如今居然被孙权那个狗家伙安了个水贼的罪名?刘禅心里顿时感觉非常不舒服,要是孙权现在在这里,说不定他立刻就会冲上去给他几个耳刮子。
刘禅问道:“自古帝王被人刺杀的情事,可说是层出不穷,却又为何成了怪事呢?”
“杨公子有所不知,文书内中说,那伙水贼极为厉害,以四五十人之力,斩杀我江东二百余人,最后还全身而退。更为惊奇的是,其首领竟然是个十二三岁的孩童。唉,想不到居然是跟杨公子颇为相似。”
刘禅闻言,知道顾邵是有意用这些旁敲侧击,在试探自己的身份,是否就是那个水贼的首领。他的反应极快,说道:“顾将军此言差矣,篁乃是清白人家子弟,就是一点半点也不想与水贼有相似之处。”
顾邵目光中显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但是还是向刘禅道了歉,说道:“现在天下乃是多事之秋,杨公子身边虽有赵兄这样的高手随身保护,但是世事凶险,即使公子不愿生事,有心人还是可以随时来找麻烦的。若是杨公子已经在江东玩够了,那么未免家中长辈挂怀,还是可以尽快回家的。”
刘禅知道顾邵在暗示自己,为免受此事牵连,应该乘早离开江东为妙。
刘禅心里暗猜,顾邵可能真的认定自己就是水贼的首领了!他心里不禁暗叹一声倒霉,但是其实也有些感激顾邵没有去告发自己。这样的话,虽然不可能找到直接证据,因为白虹剑已经送给韩龙了。但是只要将刘禅扣押,等到孙权回来的时候亲自指认,到时候他绝难逃出生天的。
刘禅叹了口气,举杯对顾邵说道:“多谢顾将军指点,篁确实已经离家多时,现在也应该是到回家的时候了。但是将军也需知道,这世上有时候‘贼’并非真贼,而‘兵’反倒才是真贼了。来,我再敬将军一杯!”
顾邵点点头道:“杨公子果然是天资聪慧,闻一而知十之人!邵受教了。”然后,他也举杯将酒饮下。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说到这里,顾邵今晚宴会的任务也便完成,而刘禅对顾邵的考验也算满意。二人也就不再与对方说话虚虚实实的,就只是一边饮酒,一边聊些诗词歌赋与自身的见闻,气氛倒显得更加和乐了。
等到刘禅从顾雍府中结束酒宴,被顾邵送出大门分别时,时间已经是深夜。
刘禅因为心情颇好,从不喝醉酒的他,今天却也喝了个七八分酒醉。他在登上马车之后,便靠在车厢昏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