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外祖父!”
利尬的话让他一惊,瞪大了眼睛就朝那个从他进屋开始就沒看过他一眼的老者,眼巴巴的望了过去,仔细瞧过去,对方微微起了皱纹的脸庞,似乎和铜镜中映出的自己轮廓上有六七分相似,只是老者过于严肃的神情很容易让人忽略了他的容貌,至于那头半乌的发色与他不大像,颜色更偏紫黑一些。
白浅的疑问利尬自然沒有回答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就跟着其他的长老一起出去了。
向來玩劣坐不住的白浅傻了,心里面说不高兴是假的。虽然他是被自己的师父师兄一手拉扯大的,但是那毕竟不是他真的有血缘的亲人,即使感情再如何深厚,也沒有血缘的羁绊,从小到大十几年,他不是沒盼过有亲人來寻找他,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早就让他不再期待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告诉他,他还有一个亲人,即便不是父母,也足以让他紧张的手脚发抖了声音打颤了。
祖孙俩都坐在那不出声,整个屋子都沉闷的沒有一点声响。
白浅忍不住像个小孩子一样,畏惧老者的威严,只是悄悄地抬起头瞧了一眼就像犯了错一样低下了头,在瞧一眼又低下了头,來來回回了十几次,老者就连动都沒动过一下,双手扶着拐杖,稳如泰山的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是不肯看他一眼,这让他止不住的失望起來,他的外祖父似乎并不喜欢他。
就在小白同学脑袋就快要沮丧的追到自己的脚尖上了,这时候,沧桑又充满威严的声音在屋子里面响起,坐在屋中正中间的老者,他的外祖父突然说话了。
“你小子要沉默到什么时候,不是想要知道你父亲的死因么!”
“哦哦哦,是是是,父亲的死因!”
白浅一听见说话声就像一个慌张的孩子一样站了起來,似暖玉的小爪子紧张的交握在身前,觉得又不够郑重,慌忙的又放在了身侧,一板一眼的看上去很别扭。
“因为族规,曾经有一位先祖叫做零陵跟你的父亲一样外出闯荡爱上了一个外族人,却出了意外暴露了身份,也暴露了部族,差点带來灭顶之灾,当时的八大长老联合出手才退了敌,自那以后,就有了一条规定,族人如果不曾与外界人结婚,便不能够领外人回來,更不可私自生子,否则将处以极刑!”
他的外祖父抬起头來瞅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盯着自己拿在手里的转了半天的玉球,神色看上去并不大好,犀利的眼中参杂着几不可见的哀伤,过了许久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低声对白浅说:“过來坐吧!别在那站着了,他们上一代的恩怨再怎么恨我,也不会恨到你身上的,这都是阿影的命!”
“姆父......姆父他当年怎么会!”
“怎么会死对么,阿影他是被族里执法长老亲手杀死的,同时死的还有你的生父!”
看了看自己祖父对自己摆手,白浅怯懦的靠了过去,那种淡淡安心的感觉让他眷恋,他悄悄地靠近老人,挑了一个最近的地方做了下來,可是屁股才刚着到板凳上,他就忍不住愤怒的站了起來道:“为什么?就因为那个不知道变通的族规!”
他在坐在那个椅子前,曾经通过师叔的叙述想象过无数种可能,关于他父亲的死因,可是怎么也沒想到会是族里人下的手,他根本就沒有办法想象出理由,他的祖父,他姆父的父亲怎么就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被族里的人杀死而不去阻止,他愤怒,愤怒的瞪着他的祖父,等待答案。
“为什么?你不是姆父的父亲,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杀死姆父呢?”
“因为他犯了族规,他有了你,那时我是一族之长,我得不得亲自下了那道诛杀令!”
老人说起这个问題的时候闭上了眼睛,将头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白浅看见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老人的眼角流了出來,他张着嘴,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里,再也沒有办法责怪这个孤苦了半生的老人,他发现自己突然不想要知道了这其中的原因,因为从那滴留下來的眼泪中,他就能够知道这必定是一个痛苦的故事。
不管是谁的对与错,都已经随着时间埋葬在了岁月的长河中,他的祖父这些年过得未必会比他更好,迟到了十七年的眼泪,让白浅卸去全部的愤怒,他茫然地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对着自己的祖父发火还有什么意义。
白浅强忍住眼角同样想要流出來的泪水,抿着唇,起身就往外面走,却被身后的老人瞪大了眼见,叫住了。
“你要上哪去,不是想要知道更确切一些么,回來坐着!”
“不,现在我不想知道了,过去的那些就过去吧!我只知道你依然是我的祖父,明天是我跟长卿的婚礼,我希望你能够以我长辈的身份出席!”
“你这个不孝孙,给我回來!”
白浅扔下了这句话以后,就一个人在沒有任何停留的走出了屋子,唯留下身后一个孤苦的老人,手里拿着拐杖狠狠地敲打着地面,喊他回去,那声音敲打着他的耳膜,终究让挂在眼眶中的那滴泪水落了下來。
走出了屋子一拐角之后,他就忍不住停了下來,靠在身后竹子做成的光滑墙壁上,轻声的啜泣。
徐峥高大的身影一直等在外面,百无聊赖的站了半天,等待到的确实爱人狼狈的身影,以及从那个半开的门缝中流露出來的咆哮声,他看着白浅失魂落魄的一个人走了出來,烛黄色的灯火将从他脸庞上滑落的泪滴照的通透美丽,他快步的走了过去,从身后轻轻地环住他,沒有言语却胜似言语。
白浅趴在他的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止住了声音,任由徐峥抱着他。
“为什么要哭,利尬刚才出來还说你是在和你外祖父在说话啊!”
“沒什么?都是一些陈年旧事想起來伤心罢了,你來这里都住在那里,我有些倦了,我们今天早点休息吧!那些让人烦恼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徐峥听见白浅几近是强颜欢笑的话,并沒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沉默了。
片刻以后,才一声不吭的拉起白浅的手,往他白天休息的地方走,里那个小竹屋很近,走了沒几步就到了,徐峥推开门点了灯,沒有意外的看见了白浅哭红的眼眶,像一只可怜巴巴地小狐狸一样站在那,让人看着心疼。
“做什么那个表情,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难道你不高兴么!”
“高兴!”白浅站在原地,闷闷的憋了半天,方才憋出來这么一句。
看着逸之那副样子,到时给徐峥逗笑了,他拉扯着一脸闷闷不乐的小白狐狸,将人给按到了躺椅上,隐隐约约的还能看见上面有一摊已经干涸的血迹,那时大前天夜里留下的,徐峥先白浅看见了,小心的一屁股坐在了那给挡住了。
“刚刚,刚刚你在森林里面说的我答应娶你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都不记得!”
“嗯!”徐峥的话題转的太快,小白愣了一下,才皱起了眉头说:“你不是都已经答应明天要娶我了么,还问这个干什么?忘记都忘记了,我说了你也不一定能够想起來!”
看着白浅似乎还在烦恼之前的那件事,小鼻子心不在焉的津津成一团,便好笑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他精致的鼻尖,解释道:“如果我说我记起了一些,你还是这个答案么,我记得刚才好像有一个人很想要我想起來的一样,都七岁了长得跟个小姑娘一样,还是个爱哭鬼,天天追在别人的屁股后面叫小哥哥,那个小鬼......是你吧!”
“是我又怎么样,七岁不还照样救了你一命,加起來之前救过你的两次,你已经欠我三条命了吧!我倒是想看看你准备怎么还我!”说到这白浅來了兴趣,眯起了那双漂亮的猫眼,一场妩媚的瞪了徐峥一眼。
瞪他他一阵轻笑,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发顶,低声凑到他的耳边说:“以身相许如何!”
“一辈子都跟着你,天涯海角,只给你一个人做牛做马!”
白浅的耳朵受不住这么多情的话语瞬间红透了,他不可思议的转过头來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徐峥,左右检查了一遍,才确定是本人沒被什么东西附身,在他戏谑的笑容中,狠狠地锤了下他的肩膀道:“你今天吃错药了,还是让鬼附身了!”
“都沒有可怎么办!”
“凉拌!”白浅对于突然靠过來的脑袋,无力的翻了翻白浅,顺从的躺到了他的怀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听着从他胸膛传出來的心跳声,让人觉得异常的安心,想起十年前的事情他忍不住小小的抱怨了一句。
“你到底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沒有想起过我么!”
徐峥假意的歪头想了想笑着说:“想起你,还真有过!”
果然,那只不安分的小狐狸,一听说徐峥想过他,睁开的那双眼睛瞬间就是无比的明亮,像只小狗一样,眼巴巴的就凑了过來,十分八挂的问:“什么时候啊!”
“想知道!”
“恩恩,想知道!”小狐狸温顺的摇了摇尾巴,点头。
“那你闭上眼睛,躺下,我就告诉你!”
徐峥看了看天**哄着早就已经疲惫的小白狐狸,闭着眼躺在了躺椅上,蹲在他旁边,沒一会儿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从他的身上传了过來,徐峥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忘记了之前的不开心,只要他快乐就好,他轻轻地在小狐狸的耳边说:“就在你给我捉萤火虫的时候,逸之,谢谢你那段时间的陪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