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峥手中紧紧的抓着那张牛皮纸,心情很复杂,他一直都知道无影宫跟皇家的关系密切,却沒想到宫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对于他來说,不想用,不想要,不想欠下的更多,却不得不用。
有了这张地图,只要他确定想要离开了,按照地图最近一处的暗门顺着密道就能够逃出去。
紧紧的抿起薄唇,他沒有放开抓住牛皮纸的手,他记得自己跟父亲说过的话,也记得自己发过的誓言,做过的保证,这是关乎于他们对于皇家亏欠的秘辛。但是这一次不是他的错,是他们皇族人对不起他们徐家,为人臣子的本份他早就做够了,还沒听说过那个臣子必须尽忠照顾陛下照顾到床上來。
这一次是赵君澜做的太绝了,是他在逼他的。
空出的那一只手紧紧的攥住衣角,沁出的汗水沾湿了他纤白的衣服,半透的布料隐隐的出现一股水痕,他这一次绝对绝对不会在妥协的,已经够久了。
徐峥艰难的转了转干涩的眼球,意外的视线落到了牛皮纸旁边的那个铁制的器具上。
他疑惑的拿起來研究了一下,四四方方的形状很像白浅曾经做给他的那个防身工具,只是要小了很多倍,四面光华,完全看不出來是干什么用的,轻声一敲,里面传出一种沉闷的声音,内部应该有东西才对,摸了一圈,最后在铁盒底部的凹陷处摸到了一个小按钮,细小的触感更像是切合的指尖,一按,盒子从上边弹开了。
这是......在小盒子里面,徐峥看见了一个小巧的铜片,看那个形状,若有所思的他又侧过头看了看那个拴住他自由的锁链,一个念头慢慢的浮现,心头一片激动,拿出那个铜片,插入项圈的锁芯处,,看不见全靠摸索的,徐峥轻轻地拨弄了两下,一转,啪的一声锁开了,挂在他脖子上面的锁环承受不住重力,落地了床上。
不知为什么,他的眼角处涌出一层湿润,手中还拿着那个专用的开锁铜片,眼睛却看着那处落在床上的项圈发呆。
有那么一瞬间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征战了沙场数年的将军,对着敌人的千军万马依然能够面不改色,可是对着眼前的这个困住他一个月有余的小小项圈,却让他激动地想要流出眼泪來,是真的想要哭出來。
沒有人能够知道,这个项圈的禁锢对于他來说意味着什么,被禁锢住的自由。
他用尽了全部力气都挣不开,扯不断的链子,却就这样的被一个小小的铜片给拨弄开了,这让他在激动之余,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不真实,徐峥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项圈,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还有一处被嘞出的红印子,碰触的时候还带着些微的刺痛感。
狂喜过后,他慢慢地平静了下來,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盒子,皱了下眉头,将它们放入了徐峥最近发现的暗格里,又私下的看了看确定沒有人,才将一切恢复原样,自己拿着那个项圈又带回了脖子上,心不在焉的躺会了卧榻上。
闭着眼睛,远远看去像是睡着了一样,至少赵君澜來的时候,站在门口看向他时是这么以为的。
层层白纱如同海浪一样被吹出叠叠幕帐,卧榻上面的帘帐床单都被换做了白色绣案,屋中的火炉被烤的旺盛,很美,一切都很美,不管是这样的景色,还是床上那个深深陷入床榻中的人,都让他不自觉地为之迷醉。
慢慢的走进了他才发现,徐峥的双眼一直都是紧紧的闭住的,连呼吸都是异常的平缓。
他并沒有靠的更近一些,而是坐在了波斯地毯上面的那个木凳子上,静静的坐在远处看着熟睡中的人,等待着睡梦中俊美少年的醒來,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是最安静的,一动不动的收起了自己全部的锋芒。
作为一个皇帝,赵君澜从來都不否认自己的疯狂,他可以对清醒中的徐峥,冷言嘲讽威胁,看着那双清俊的眼中透出的倔强,冷淡的光中有着他的身影,他承认他自己很幼稚,每天不停的激怒徐峥,甚至不断的索取他的身体,都是因为想要看着他那双眼中瞪大愤怒的映出自己的身影,因为只有那样的是一个时候,他才能够感觉到徐峥的眼中是有他的。
但......不能否认,他心里面最期待并不是这样的方式,他想要徐峥想对待白浅那样,对待他。
到现在的这个时候他依然忘不了,在军营中的时候,他愤怒的等在主帐,一夜,他等了整整的一夜,徐峥突然一脚踢开了营帐的帘子,抱着手中纤细的人儿,冲到了床边,着急忙慌的握住他的手,叫人带军医过來。
那个时候他就站在桌子边,穿着一身艳丽的明黄,徐峥却自始至终一眼都沒有看过他。
他喜欢看见徐峥倔强的模样,但更喜欢他难得一见的温柔与平静,赵君澜,一直都知道他和徐峥的关系从他作出决定的那一刻起就不能够回到从前了,徐峥恨他,恨到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睡着的时候,徐峥才是毫无防备的,任由他将他所有的平静收入眼底。
“唔......。”
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大殿中逐渐响起,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赵君澜已经收起了脸上不经意间的温柔。
站起身來,缓缓地靠到了床边,等待着徐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他,他能够从他黑莹莹的眼瞳中看到,莹润的如同蒙上了一层雾气的颜色,是属于他独特的魅力。
如同他期待的一样,徐峥睁开了眼睛,却是带着防备的神色。
心头略微的闪过失望,嘴上的话也跟着刻薄了起來,看着徐峥冷冷的嘲讽道:“怎么,睡得很舒服?”
徐峥依然厌恶的撇过头去,不想理他,看见那张脸,他的心头就总是会有一股怒意腾腾的就冒出了头,控制不得就想起,那天夜里他发狂了一样占有他的模样,不堪。
“怎么还是不肯理我,一定要我拿他來威胁你么?”
赵君澜看着徐峥一脸嫌弃的样子,就忍不住的想要刺激他,逼迫着他用那双漂亮的黑曜石怒瞪着他,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够在他的眼中看见自己明黄色的身影,他也不过只是想要他的眼里有他罢了。
只是他看见徐峥倔强的撅着嘴,不肯出声,固执的像一头拉不回來的老黄牛,他以为自己会勃然大怒,可实际上赵君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烈酒的清香,眼前微微朦胧,他醉了,却不知因何而醉,他回身将一个藤椅拉了过來,坐到了徐峥的身边。
“长卿,我们相识了有十年了吧。”
“从少年开始,我们就形影相伴的在一起,三年时间,日同食,夜同寝,那时候我以为一直都会是那个样子的,一辈子的时间都是那个样子的,只与你在一起。”
带着回忆的口气,赵君澜慢慢的开口说了起來,徐峥并沒有理他,但是赵君澜却知道他在听着,他们似乎已经很久沒有在这样的坐在一起一个人在说,一个人在听的经历了,唇边咧开一抹笑容,孩子样地太真,是徐峥熟悉的稚嫩。
微微失神,徐峥偏过的眼看见了他此刻的模样,心头一震,这是他所熟悉的二皇子。
“你肯定不知道吧,十岁那年将你送往前线的决定是我父皇下的命令,他觉得我们混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
“那时候我去求他,跪下求他,跟他说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你知道父皇他是怎么回答我的么,自己想要的东西,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不择手段的去争取。我一个人日日夜夜的住在偏僻的罕文宫,只有我一个人,很害怕,却不得不去被逼着变强,被逼着去争抢。”
或许一开始说起这话的时候赵君澜是有些抱着别样的目的,比如能够感动徐峥,可是说着说着却说到了自己心头的痛楚,很痛很痛,高高仰起的头,有一种晶莹的东西,在她的眼眶里面打转。
卧榻上的徐峥,微微的动了动,他虽不齿赵君澜的手段,却为他的孤寂感觉到心疼。
似乎并沒有想要等到他的回答,徐峥听见赵君澜近乎自语的喃喃的说:“长卿,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从以前开始我想要的人只有你一个而已。”
“为了皇位,我亲自的给我父皇喂下了毒药,害死了他,这一切都是他逼我的,他逼我的。”
“如果这一次我不能够夺储成功,那么等待我们的下场,我根本就不敢去想象,我父皇他是笑着看我拿着毒药喂他喝下的,你知道他后來跟我说了什么吗?”
这个时候,徐峥的心头一片震惊,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直以为先帝是自己的患病死去的,却沒想到真正的死因是被他......害死的,唇角抿了抿,他看向赵君澜的目光,开始变得复杂起來。
赵君澜确实是喝多了,根本就沒有平时那么敏感的神经,还去注意徐峥的表情,这个秘密已经在他的心底下压了太久,太久,他不愿意就这样的,在藏匿,急促的呼吸一阵,他又道:“他跟我说,跟我说,我一直都是他看好的唯一一个儿子,跟他一样心狠手辣,这些年來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